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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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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迫不及待地等着天黑。吉普赛人首领出现时,我们已经聚在一起很久了。我们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他非常高兴,于是,他不等我们请求,便如此这般地接着讲起他的故事:

吉普赛人首领的故事(续)

我之前向诸位说到,我盯着看那面威尼斯的镜子,镜子里出现了女公爵怀抱孩子的画面。

过了一会儿,幻象消失了,马蒙收起百叶帘。我对他说道:“巫师大人,我觉得您完全没有必要借助魔鬼的力量给我施障眼法。我认识女公爵,她已经像施魔法一样愚弄了我一次,而且方式更加令人惊叹。总之一句话,既然看到镜子里呈现出她的模样,那我毫不怀疑,她本人现在应该就在这座城堡内。”

“您说的没错,”马蒙说道,“我们这就去和她一起共进早餐吧。”

他打开了一扇小暗门,我跪倒在我妻子脚下,而她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

在恢复平静后,她这样说道:“堂胡安,我在索里恩特向您声明的话,本应只说一遍,不再重复,因为那些内容都是事实,而我的决定也是无可更改的。但在您离开后,我一直深深自责,我觉得自己表现得太不温柔,太不体贴。作为女性,这种让人觉得铁石心肠的事,我在本能上是厌恶的。出于这样的本能,我决定在这里等您,并和您做最后一次告别。”

“女士,”我向女公爵回答道,“您曾经是我生命中独一无二的一个梦,对我来说,这个梦取代了所有的现实。请追随您的命运前行吧,把堂胡安永远忘了吧。这一切我全都没有意见,但请您想一想,我还有个孩子留在您身边。”

“您过会儿就能见到她,”女公爵打断我的话,“我们随后一起把她托付给那些未来将负责她教育成长的人。”

诸位,我还有什么话可以对你们说的呢?我当时认为,甚至到了此时此刻我还是这样认为,女公爵做的没错。我真的能和她生活在一起吗?我只是她没有名分的丈夫。我们的关系就算已经避开公众的好奇心,但不可能一直瞒过我们家仆的眼睛,秘密是不可能长久守住的。秘密失守的话,女公爵的命运无疑将遭到彻底的改变。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认为,她有权这样做,而我也理应顺从。再过一会儿,我就该见到我的小翁迪娜了,现在大家都这么叫她,因为她只是简礼付洗,而没有通过正规的仪式接受洗礼[1]。

吃中饭的时候,我们又聚在一起。马蒙对女公爵说道:“女士,我觉得,有些事情或许应该让堂胡安知道。您要是同意,就由我来说吧。”

女公爵表示同意。

马蒙转过头,面朝我说道:“堂胡安大人,您现在所处的这片土地,它的深度是圈外人完全感受不到的,这是一片每个人都守着一份秘密的土地。在这条山脉里,有广阔的洞穴和地下空间。住在里面的是一些摩尔人。自从西班牙驱逐摩尔人之后,他们就来到这里,从此再也没有离开。您眼前这片延伸的山谷里,有一些所谓的吉普赛人,在他们当中,有的是穆斯林,有的是基督徒,还有一些没有任何信仰。您再看那座山,最上方有一座钟楼,钟楼的顶部竖着根十字架。那里是多明我会的修道院。教廷的宗教裁判所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因此,多明我会的那些修士也权当什么都没看见。您眼下所在的这个房子一直住的是犹太人。每隔七年,葡萄牙和西班牙的犹太人都会聚到这里庆祝安息年[2]:今年是耶和华定下这一律法后的第四百三十八个安息年。我已经对您说过,阿瓦多罗大人,在山谷里的那些吉普赛人当中,有的是穆斯林,有的是基督徒,还有一些没有任何信仰。实际上,这些没有信仰的人是迦太基人的后裔。在腓力二世[3]统治时期,有几百个这样的家庭全家人被处以火刑,幸免于难的少数几户人家来到这里,在一片据说是由火山形成的湖泊旁找到避身之所。多明我会的修道院在那一带有一座小教堂。

“阿瓦多罗大人,现在让我们来谈谈对小翁迪娜的安排,将来她是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的。陪媪是一心一意效忠女公爵的人,今后就由她来做孩子的母亲。我们已经在湖边给您女儿造了一所漂亮的小屋子,修道院里的多明我会修士会教授她一些基本的宗教原理。其余的事情,我们就交给天意吧。不管是怎么样的好奇之徒,都不可能找到拉弗里达湖的湖岸。”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女公爵的眼眶噙满泪水,我也情不自禁地落泪了。第二天,我们就来到这片湖的湖畔,把小翁迪娜安置过去。诸位都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便紧邻着拉弗里达湖的湖域。

在接下来的这一天里,女公爵又恢复从前傲慢自大的模样,我得承认,我们在离别时并没有显得情意绵绵,难舍难分。我也没在城堡里过久逗留。我乘船去了西西里,找到斯佩罗纳拉上尉,请他安排人将我送到马耳他。我来到托莱多领主的家中。我这位高贵的朋友深情地拥抱了我,把我带进一间偏僻的房间,然后将门锁了起来。半小时后,领主的管家为我送来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到了晚上,托莱多亲自过来看我,他的胳膊下面夹着厚厚的一捆信,或者用政治圈的话来说,是厚厚的一捆外交函件。第二天,我再次起程,我要把这些外交函件转交给卡洛斯大公[4]。

我在维也纳见到了皇帝陛下[5]。当然,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转交外交函件。刚转交完,我就像在马耳他那样被关进一个偏僻的房间。一个小时后,大公亲自来看我。随后,他把我带到皇帝那里,禀告道:“我有幸向皇帝陛下暨使徒陛下[6]介绍这位卡斯特利侯爵,他是从撒丁岛来的绅士,我想请陛下赐予他王室侍官的钥匙[7]。”

利奥波德一世通过下唇的摆动,做出他能做到的最温和表情,然后用意大利语问我,我是什么时候离开撒丁岛的。

我没有与君王说话的习惯,更没有说谎的习惯,于是,我只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以示回复。

“好吧,”皇帝说道,“我就任命您做我儿子的侍官吧。”

就这样,我在完全情非所愿的状态下,变成了卡斯特利侯爵,撒丁岛来的绅士。当天晚上,我头疼欲裂;第二天,我就发起了高烧;再过了两天,我患上了天花。我应该是在克恩顿[8]的一家小客栈里被传染上的。我这场病来势非常迅猛,病情也非常重。不过,我还是痊愈了,甚至可以说还因祸得福:从相貌上看,卡斯特利侯爵与堂胡安·阿瓦多罗再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在更名的同时,我还易了容。绝不会再有人认得出,我就是当年那个差点成为墨西哥总督夫人的假埃尔维拉。

我刚一痊愈,与西班牙联络的工作就交给了我。

在此期间,安茹的腓力五世成了西班牙及东与西印度群岛的国王,甚至也赢得了国民的心。可就在这样的时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魔鬼干预起了朝政。从某种意义上说,腓力五世和他的妻子倒成了于尔桑亲王夫人[9]的首席国民。此外,法国大使德斯特雷红衣主教被接纳进国会,这让西班牙人的愤怒达到了极点。最后,路易十四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他把曼托瓦[10]变成了法国的驻防区。卡洛斯大公于是又有了做西班牙国王的希望。

1703年年初的一个晚上,大公派人召见我。他一看到我,就上前几步向我迎来,并屈尊拥抱了我,他的拥抱甚至可以说是饱含深情的。这样的欢迎方式意味着有特别的事要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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