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之间的真实5(2/2)
各人面面相觎,没想到老侦探要再提已病逝的夫人的事情。
“刚才师傅你回答了两次yes……”骆督察说:“你除了俞芊柔的事情外,还想说俞永穗的事情吗?”
“哔。”指标刹那间跳到yes之上,就像为了骆督察敲中答案而雀跃。
“你这老头怎么总是咬著已死去的人不放啊!”俞永廉骂道。
骆督察抬头一看,只见众人脸上满布阴霾。刚才阿声提到俞永礼时,各人一脸不快,似是因为阿声言语冒犯,不过这一刻任谁也能看出这些表情的真貌——他们是不想提及俞永礼,就像是不想触碰的脏东西一样。
不过某人的表情抓住骆督察的注意。
胡妈泪眼盈眶,一脸痛苦的样子。
“胡金妹女士,如果你有什么要说的,请直接说出来。我保证你的话不会向第三者透露。”骆督察猜想这可能牵涉什么俞家的秘密,于是作出保证。
胡妈瞧了瞧家族的其余四人,看到没有反对的表示,于是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骆督察,我想关警官已看出来了,我还是说出来吧……永礼少爷不是老板的亲生儿子。”
“咦?”骆督察发出讶异的叫声。
“这件丑事只有俞家上下知道……”胡妈一咬牙,说:“小姐当年遇人不淑,被搞大了肚子。”
“什么搞大肚子!那是强暴!”棠叔抢白道,一脸愤愤不平。
胡妈皱着眉,哀伤地瞄了棠叔一眼,继续说:“那是一九七○年的冬天……不,应该是七一年一月快过农历新年的时候吧,小姐刚满十七岁,本来品学兼优,却因为那些什么鬼嬉皮士热潮,交上一堆损友。我受大老爷所托,把小姐看得很紧,没料到有一晚她瞒着我偷偷溜了出去。那晚上我们一家人焦急得四处打探,老爷还到警署找相熟的警官帮忙,结果第二天早上我接到小姐电话,说她在飞鹅一个电话亭,她又哭着叫我别告诉老爷,自己一个人来接她。我是没办法一个人去找她,只好跟文彬、呃、即是老板说明,叫他驾车载我去,那时候他刚回来,一整夜没合眼地四处找小姐,唉,那天大家都累坏了,阿棠也是整夜没睡,找遍了整个九龙。”
胡妈话到一半,骆督察和阿声、甚至苹果已猜到后续的发展。
“我们找到小姐时,她裙子破掉了一大片,蹲在路边双手抱膝,唉,那模样真教人心痛……她一看到我就抱着我大哭,我们也只好先让她上车休息。她说她跟几位‘朋友’在车子上听音乐喝酒,有人拿出像是卷烟的东西来抽,又怂恿她试试。抽了好几口后,她的神志不清,蒙胧中感到有人扯她的衣服,当她醒来时就发觉自己独自在飞鹅山一个停车处的凉亭里,衣衫不整……唉,冤孽,真是冤孽……””那是大麻吧?”阿声道。
“应该是吧……”胡妈流下眼泪。“小姐就这样被陌生人强暴了。她哀求我别告诉老爷,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我还特意回家拿衣服给她更换。老爷只以为她彻夜玩乐,狠狠地教训她一顿就算了,没想到麻烦在两个月后才出现……小姐告诉我,她那个没来,我才意识到事情何等严重……”
阿声心想,那个时代缺乏性教育,真是害人不浅。
“这事情怎么也瞒不过老爷了。没想到老爷没有大发雷霆,反而跟夫人一起抱着小姐痛哭,老爷找相熟的医生检查,打算让小姐堕胎,可是医生诊断后指出,小姐堕胎会影响将来的怀孕。老爷就只有小姐一个女儿,他跟夫人年纪又大,没能力再生育,小姐如果不能再怀孕,俞家就会绝后。老爷一直为自己只有一个女儿耿耿于怀,觉得对不起俞家列祖列宗,不过将来生下孩子,至少也算是俞家的血脉,只要让孩子姓俞就行,可是老天爷似乎要连这可能都夺去……”
“所以俞丰要俞芊柔生下孩子?”骆督察问。
“不是老爷硬要的,小姐也愿意,不过是为势所迫。”胡妈神情哀愁,慢慢擦过眼泪。“俞家当时刚发迹不久,如果闹出这样一宗丑闻,在公在私都会令老爷声誉受损,影响刚上市的公司。那个年代不像现在那么开放,人们会说老爷连女儿也管不住,怎可能管得好公司。于是只好尽快让小姐结婚。”
“所以王先生和死者真的是俞丰选婿而招来的吗?”
“不。”棠叔答:“大老板聘用我们时只是想要找年轻的助理而已,不过因为多接触,我们跟夫人……跟芊柔变得熟稔,所以大老板着令我们其一跟她结婚。”
“所以说,你本来有机会成为俞家的主人?”骆督察目光如电,瞪着棠叔道。
“这样说也没有错。”棠叔苦笑一下,“不过我放弃了。好吧,我得承认我对芊柔有好感,可是当我知道她被强暴后,一时接受不了,更不想养育一个没血缘的孩子。但文彬大哥……老板他比我有度量,在这个时候肯挺身而出,说肚里的生命是无辜的。或许他是受到俞氏接班人的名誉地位所吸引,但那个年代,能接受一个非己所出的孩子,接受一个失贞的妻子相当不容易,可见他是很爱芊柔吧。就这个份上,我永远做不到。”
“老板对孩子都很好。”胡妈说:“不论是否亲生的,他都很疼惜。”
“因为这次事故,大老板对本地医疗水准感到不足,于是在数年后建立和仁医院。”棠叔说。“如果当时有更安全的堕胎手术,不会影响孕妇的生育能力,芊柔也不用吃这些苦,亦不会在永礼少爷出生后患上抑郁症。”
“所以说,俞永礼的劣根性是来自那个强奸犯啊?”阿声没头没脑地爆出一句,就像在他人的伤口上撒盐。不过,这次众人没有反驳他的话,棠叔更是苦笑了一下。
“对啊……永礼少爷的劣根性……或许真的是来自生父……”棠叔边摇头边说。
“阿棠,永礼少爷再怎么顽劣,他都已经不在了,就别说坏话吧。”胡妈说道,虽然语气并不强硬。
“关警官怎么知道这事情的?”蔡婷突然问道。“就凭我们刚才的话,他就知道大伯和婆婆的过去?”
“哔……”指标先移到yes,再在画面中间徘徊。
“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可以看出大部分,但细节只是猜测吧。”骆督察若有所思,静默了一阵子,然后说:“对了,刚才阿声不是说过俞永礼在中秋节出生,愚人节去世吗?胡金妹则说过阮文彬在一九七一年四月结婚,同年诞下长子。中秋节在九月或十月,跟婚礼相隔不足七个月,就算是早产儿也未免有点夸张,想成未婚怀孕较合理……如果父亲是两位‘准驸马’之一,那王冠棠的可能性比阮文彬更大,因为调查指俞竿柔跟王冠棠较要好。假如是阮文彬强暴俞芊柔令她怀孕,就算俞丰逼他们结婚,婚后也不会将集团的大权交给对方,而是让王冠棠扶助年轻的俞永礼当接班人,于是得出孩子的爸是第三者的结论。”
“哔。”声音就像是老侦探的嘉许。
“那么俞永礼……”
就在骆督察说话时,俞永义突然站起来。这时候,众人才留意到俞永义的脸色苍白,五官紧绷,满头大汗,精神就像接近拉断的橡皮筋。
“永义,怎么了?不舒服吗?”蔡婷关心丈夫,紧张地说。
“我……我……”俞永义结结巴巴,只吐出两个“我”字。
“俞永义先生,你……”
“我、我自首了。人是我杀的。”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倒。
俞永义双手颤抖,狼狈地除下眼镜,不断回头偷瞥后方,就像有看不见的人在盯着他。
“俞永义先生,你说什么?”骆督察紧盯着对方,问道。
“我说,人是我杀的,请,请你别让关警官继续说,我一切都招了。”俞永义抱着头,似乎是受不了老侦探的威慑,忍受不住突然被揭发的恐惧,于是自承罪行。
“你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父亲!”胡妈的眼泪再次流下,“你们的感情一向很好啊!你在工作上有什么不满吗?是因为欠债吗?是……”
“不、不,父亲不是我杀的……但大哥是。”
俞永义的话就像第二个震撼弹,令在场人士都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