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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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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底是白天所做的噩梦,抑或是真实发生的事呢?

这是个闷热的午后,晚春湿暖的风温温地拂过火烫的脸颊。

当时的我正走在某个偏僻的地区,放眼望去尽是笔直无垠灰扑扑的道路。究竟是因为有事路过,或是散步顺路经过,连这点我都已不复记忆。

沉默地并排而立的商家,宛如洗旧的单衣,退成浅褐色的。三尺见方的橱窗内,有些挂着被尘埃染出条纹的小学生运动服;有些店家,将红黄白褐等各色沙状种子摆放在宛如一格一格棋盘的单薄木盒中;有些在狭窄阴暗的室内,从天花板到四周,塞满自行车车架与轮胎。在这些灰暗萧条的店家之间,那栋在细格子窗后悬挂着蒙尘神灯的双层楼房,仿佛要强调极度厌恶被两面夹攻似的,吱吱喳喳地流泻出粗鄙的三弦琴乐音。

“啊噗哩,奇七哩七,啊啪啪……啊啪啪……”

几名辫子上落满尘埃的女孩,在路中央围成一圈唱着歌。啊啪啪啊啊啊……这令人感动的旋律,悠悠地蒸发在朦胧的春日天空。

男孩们正在玩跳绳,长长的绳子“噗噗”地甩向地面后,随即扬向半空。一名敞着手织粗棉衫前襟的孩子在一旁蹦蹦跳跳的。那幅情景,仿佛高速摄影机拍下的活动写真一般,看起来分外悠远绵长。

沉重的载货马车不时来来往往,轰隆隆地震动道路和房屋,越过我扬尘而去。

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十四五个大人与小孩在路边围成不规则的半圆。那些人的脸上都露出一种笑意,一种人们观看喜剧时的表情,有些人甚至咧开嘴哈哈大笑。

好奇心使然,我迈步凑了过去。

随着我逐渐接近,我看到一张与众人笑脸成强烈对比的严肃脸孔。男人的脸色铁青,撅着嘴,不知为了什么事正起劲地滔滔不绝。若说他是推销员未免热衷过度;但若说是宗教家传教,众人看热闹的神情也太亵渎神明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不知怎么的,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在这围成半圆形的人群里了,成了其中的一名观众。

这位演说者约莫四十岁,身穿偏蓝的暗色系夏季咔叽单衣,紧扎着黄色男用腰带,看起来风度翩翩、颇有教养。如假发一般油亮的头发下,有着一张轮廓深邃、肤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椭圆形面孔,细小的眼睛,气派的胡髭环绕着鲜红嘴唇,双唇正以极高的频率一张一合,口沫横飞地说着什么。只见他高挺的鼻尖不断冒汗,和服衣摆下露出一双隐约沾了尘沙的赤脚。

“……我有多爱我的妻子呢?”

演说似乎正达到高潮。男人停下慷慨激昂的声调,目光扫视听众一周,才继续自问自答:

“爱到不惜杀了她……可悲的是,那女人原是水性杨花。”

围观的人群之间哄然响起笑声,几乎盖过他接下来那句“不知她几时会与别的男人勾搭上”。

“不,说不定她早就已经红杏出墙了。”

说到这里,现场再度响起比之前更响亮的笑声。

“我为此每天提心吊胆的,”他边说着,边像歌舞伎演员般摇头晃脑,“连生意都无心打理了。我每晚都在床上拜托妻子,我双手合十地恳求她。”又是一阵笑声,“拜托你发誓,请你发誓永远不会爱上其他男人……可是,那女人说什么也不肯答应我的请求。她像风尘女子般以风情万种的媚态,用尽各种手段一次又一次地敷衍我。可是,偏偏她那狐媚的手段,不知多么令我着迷……”

有人高喊:“哟,哟,好恩爱啊!”接着又是一阵笑声。

“各位,”男人对这些嘲弄置之不理,继续往下说,“各位,你们如果站在我的立场会怎么做呢,你们说我能不杀她吗?

“……那女人很适合遮耳发型 (1) 。她自己就能梳得漂漂亮亮的……当时她就坐在梳妆台前,头发刚扎起。她妆扮娇美的脸转向我,红唇嫣然一笑。”

男人说到这里耸了一下肩做出夸张的动作,而后皱起浓眉,表情转而凄厉,双唇诡异地扭曲。

“……我心想,现在正是时候,要把这美丽的倩影永远留在我身边只能趁现在。

“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尖锥,用力朝那女人美丽光滑的脖颈戳下去。她的笑靥还来不及消失,绽放笑意的双唇露出形状优美的犬齿……她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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