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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 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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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说:“那以后,我恢复了清醒的头脑,环顾一下四周,整个庚辛山静悄悄的,连个雨点大的声音也没有。我想:‘怪啊,刚才是什么声音呢?如果是人声,未免太尖锐了;如果是鸟声,又太大了;难道是猿猴的声音?可这一带不会有猴子呀。是什么呢?是什么呢?’这一疑问在头脑中一产生,我就想加以解释,于是方才还一直静悄悄的东西,突然纷然、杂然,恍如欢迎康诺特〔11〕殿下时满都人士陷入狂热态度一般,在我的头脑里乱转起来。很快我全身的毛孔一下子都开了,活像长满毛的小腿上被喷上烧酒一样,所有号称勇气、胆量、理智、沉着的这一切都嗖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心脏在肋骨下面都跳起‘捏鼻子舞〔12〕’来,两条腿也发出像风筝的嗡嗡声,抖动得十分厉害。这可受不了啦,我用毛毯一下子罩住了头,挟起小提琴,晃晃悠悠地从巨岩上跳下来,沿着八百米山路,一直线地跑到山脚下,回到家来钻进被子里就躺下了。就是现在想起来,也从未遇上像那样毛骨悚然的事儿哩,我说东风君!”

〔11〕 康诺特(1850—1942),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和艾伯特亲王的第三子,曾担任过多种军职和加拿大总督,1906年到过日本。

〔12〕 明治初期的一种滑稽民间舞蹈,捏着鼻子作摔弃状。

东风问:“以后呢?”

寒月说:“这就是全部经过呗。”

东风又问:“再没有拉小提琴吗?”

寒月说:“我就是想拉琴也拉不成了。那‘嘎’的一声真吓死人啦。就是你,也肯定拉不成的。”

迷亭说:“我总感觉你的故事有些虎头蛇尾。”

“感觉归感觉,事实如此嘛。怎么样?诸位先生!”寒月环视所有在座的人,显出十分得意的样子。

迷亭说:“哈哈……讲得妙极。为了扯得这么长,很经过一番惨淡苦心吧。我一直想可能男子汉桑德拉·威洛尼正出现在东方君子国,所以直到现在我一直在拜听着呢。”他说着,心想总会有人要他解释一下威洛尼的故事吧,结果出乎意料,没有人向他提问,他只好自己解释下去:“桑德拉·威洛尼在月下弹着竖琴,在森林里唱着意大利式的歌,这和你挟着小提琴到庚辛山上去,很有异曲同工之妙哩。可惜的是,他弹琴惊动了月里嫦娥,而你却惊动了一个池中的老狐狸,在极端紧要的关节上,出现了滑稽与崇高的巨大差异,未免太遗憾了吧。”

寒月君满不在乎地说:“我并不怎样遗憾。”

主人则给了他一个评语,说:“跑到山上去拉琴,这是赶时髦,所以才被吓跑回来的。”

独仙君叹息着说:“好汉竟然到鬼窟中讨生活,真可惜!”凡是独仙君所说的话,寒月君从来未听懂过,也不只寒月君,恐怕谁也不会听懂的吧。

过了一会儿,迷亭先生转了话题说:“这些姑且都不管,寒月君!你最近还一直去学校磨你的玻璃球吗?”

寒月说:“不,我最近回了故乡一趟,所以暂时中止了。磨球我已磨厌了,老实说,我想干脆不干就算了呢。”

主人皱起眉头说:“可是,你不磨球,当不了博士呀。”

寒月君本人却意外轻松地说:“博士嘛,嘿嘿……不当也罢。”

主人问:“不过,这样结婚就要延期啦,双方都会为难吧。”

寒月问:“结婚?谁结婚?”

主人说:“你呗。”

寒月问:“我和谁结婚?”

主人说:“和金田家的小姐呗。”

寒月说:“哎嘿!”

主人说:“哎嘿什么!你不是已答应结婚了吗?”

寒月说:“我没有答应呀,那是对方到处乱讲的呀。”

主人说:“这可不像话,我说迷亭,你不是也晓得那件事儿吗?”

迷亭说:“你指的是‘鼻子’那件事吧。那件事并不只是你和我晓得,满天下都知道这一公开的秘密啊。不用说别的,《万朝报》就向我打听什么时候他们能获得刊登这两位照片的荣誉呢。他们总是到我这儿打听具体的结婚日期。这位东风君已经写好了一篇《鸳鸯歌》的长诗,从三四个月前就等着呢。只是因为寒月君还没有成为博士,使东风君的这篇精心杰作难见天日,他为此还焦急得不得了呢。东风君,我说的对吧?”

东风君答道:“我倒还没有到焦急的地步,反正我打算把这篇充满同情之作发表出去。”

迷亭说:“你看!你是否能当得上博士,将使各方面都受到很大影响呢。要加油干呀,加紧磨你的球吧!”

寒月说:“嘿嘿……让各位操心,实在对不起,不过,我毋需当博士啦。”

迷亭问:“为什么?”

寒月说:“也不为什么,我已经是明明白白有了个老婆的。”

迷亭说:“嚄,真有你的!你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就秘密结婚啦?这事可万万粗心大意不得呀。苦沙弥君!现在阁下总听到了吧,寒月君说他已经有妻子了呀。”

寒月说:“妻是有啦,子还没有哪。我这才结婚不到一个月,就生出孩子来,那可是事儿哩。”

主人活像预审法官似的,询问寒月道:“你说说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结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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