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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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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丽丝·史达琳一夜没能安睡,醒来浑身疼痛。她穿着浴衣,趿着鞋头饰有小动物的拖鞋,肩上搭条毛巾,站着在等进浴室洗澡,浴室是她和马普与隔壁的学生合用的。收音机里播放的来自孟菲斯的消息惊得她半天没喘过气来。

“噢上帝!”她说,“噢,好家伙!里面真够可以的!这浴室是被占住了。套上裤衩就出来吧,这又不是在训练!”她往上一登进了淋浴间,把隔壁的一个邻居惊得目瞪口呆。“让过去一点,格雷西,再劳驾你把那肥皂递给我。”

她一边竖着耳朵听电话,一边收拾过夜的行装,又把她那只法医学器具箱放到门口。她为了确保总机知道她在自己屋子里,早饭也不吃就在电话旁守着。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了,依然没有音讯,她就带着器具匆匆赶往行为科学部。

“克劳福德先生四十五分钟前动身去孟菲斯了。”秘书甜甜地对她说,“巴勒斯也去了,实验室的斯塔福德是从国家机场出发的。”

“昨晚我在这儿留了一份报告给他。他有什么条子留给我了吗?我是克拉丽丝·史达琳。”

“知道,我知道你是谁。我这儿就有三份你的电话号码,而且我想他桌上还有几份。不,他什么也没给你留,史达琳。”那女的看看史达琳的行李。“他打电话进来时要不要我告诉他什么事儿?”

“他有没有在登记卡上留下孟菲斯的号码?”

“没有,不过他打电话会用这个号码的。今天你没有课吗,史达琳?你还在上学吧?”

“有课。是的,我还在上学。”

史达琳进课堂时已经迟到了,那个被她逼出淋浴间的年轻女人格雷西·皮特曼更引起了她的不安。格雷西·皮特曼就坐在史达琳的正后面。到座位的路似乎很长。皮特曼那根舌头在她那毛茸茸的脸皮后面整整绕了两圈儿。最后,史达琳总算得以在全班人中间隐没了下来。

她没吃早饭坐着听完了两个小时的“搜查搜捕中排斥规则除外的诚信承诺”之后,才得以到自动售货机上嘟噜噜倒了一杯可乐。

中午她又查看了一下信箱看是否有留条。什么也没有。这时她就想到,就像以前有过的一样,极度失意的滋味非常像她孩提时不得不吃的一种叫弗利刺的成药。

有些日子,你醒来时发觉自己变了。对于史达琳,今天就是这么个日子,她知道。昨天她在波特那殡仪馆看到的一切,在她心理上引起了一点小小的结构上的变化。

史达琳曾在一所好学校里学习过心理学和犯罪学。在她的生活中,她曾见到过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世上的东西伸手就被毁。但是,她并没有真正弄明白,而今她是弄明白了:有时候,人这一族类,在一张人脸后面居然能长出这么一个脑子来——其快乐就在西弗吉尼亚波特城那间贴着洋蔷薇墙纸的屋子里瓷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上!史达琳第一次明白那么一个脑子,比她在验尸时所能看到的任何一样别的范围内的东西都要糟糕。弄明白了这一点,她将永远受着压迫;她知道,除非长出老茧来,否则她的生命将被一点一点慢慢耗尽。

学校生活并没有减轻她的痛苦。整天她都有这样的感觉: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在这地平线以上。她仿佛听到大片隐隐约约的声音,说出事了;那声音犹如来自远处的一个露天体育场。一点点动静都会叫她心神不宁:成群走过走廊的人,头顶飘过的云影,飞机声。

课后,史达琳上跑道一圈又一圈地跑,接着再游泳。她一直游到想起那些浮尸,之后再不愿碰水。

她和马普及其他十来个学生在娱乐室看七点钟的新闻。参议员马丁女儿被绑并非头条,而是紧随日内瓦武器谈判之后。

有来自孟菲斯的片子,开头是斯通亨奇花园住宅区的标牌,是透过一辆巡逻车的旋转警灯拍摄的。各媒介正对此事件展开一场宣传战,可因为几乎没有什么新情况可以报道,记者们就在斯通亨奇的停车场相互采访。孟菲斯和谢尔比县当局的人由于还不习惯那一排排的麦克风,都掉头回避。人们推推搡搡,照相机闪闪烁烁,发出尖而长的尖啸声,音频系统录下的全是噪音;在这一片混乱中,地方当局列举了一条条他们并不知道的消息。摄影师们躬身弯腰,窜前窜后,调查人员一进凯瑟琳·贝克·马丁的公寓或者一离开,他们就退回到小型电视摄像机那儿。

当克劳福德的脸在公寓的窗户里闪现了一下时,学院的娱乐室里立即响起一阵短暂的带挖苦的喝彩声。史达琳嘴角微微一笑。

她不知道野牛比尔是否在看电视,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克劳福德这张脸的,或者,甚至是否知道克劳福德是何许人。

其他人好像倒认为比尔可能也在收看电视。

和彼得·詹宁斯一起在电视直播现场的还有马丁参议员。她单独一人站在她孩子的卧室里,身后的墙上挂着西南大学的三角形校旗,张贴着支持瓦尔·e柯尤特以及平等权利修正案的招贴画报。

她是一个高个子的女人,长着一张刚毅、平平的脸。

“现在我要对正扣着我女儿的那个人说话。”她说。她向摄像机走近了一些,搞得摄像师措手不及,连忙重新调焦。她开口对一名恐怖主义分子说话了;要不是因为这事,她是绝不会对恐怖主义分子说话的。

“你有能力放了我的女儿而不使其受到伤害。她的名字叫凯瑟琳。她很温柔、懂事。请放了我的女儿,请放了她,别伤害她。这局面是你在控制着,你有力量,是你在掌管着。我知道你能感觉得到爱和同情。你有能力保护她,使她不至于受到任何可能伤害她的东西的伤害。现在你拥有一个极好的机会,可以向全世界显示你有能力表现出伟大的仁慈,向全世界显示你的大度,能宽以待人甚于世人待你。她的名字叫凯瑟琳。”

马丁参议员的眼睛从摄像机前移开,画面迅速切换到一部家庭录像片上:一名蹒跚学步的儿童,正揪住一头大柯利牧羊犬的毛在那里学走路。

参议员继续往下说:“你现在看到的是凯瑟琳小时候的样子。放了凯瑟琳。不论她在这个国家的什么地方,都放了她,不要伤害她,你会得到我的帮助赢得我的友谊。”

接着是一组静照——凯瑟琳·马丁八岁,抓着帆船的舵柄。船出了水,在龙骨墩上,她爸爸在给船体上油漆。还有这位年轻姑娘的两张近照,一张全身,一张脸部特写。

再回到参议员的特写镜头:“我面对整个国家向你保证,无论你什么时候需要,我都会毫不吝啬地给你以帮助。我有很好的条件可以帮助你。我是一名美国参议员。我供职于陆海空三军委员会。我深入参与战略防御行动计划这个大家称作‘星球大战’的太空武器系统。如果你有敌人,我来打击。如果有任何人骚扰你,我可以让他们住手。你可以在任何时间给我打电话,不论白天还是夜晚。我女儿的名字叫凯瑟琳。请向我们显示出你的力量来。”马丁参议员最后说,“放了凯瑟琳,不要伤害她。”

“好家伙,是神气!”史达琳说。她颤抖得像一条小猎犬。“老天,真神气!”

“什么?星球大战?”马普说,“假如外星人正企图从另一颗行星控制野牛比尔的思维,马丁参议员也有能力保护他——是那调调吗?”

史达琳点了点头。“许多有妄想倾向的精神分裂症患者都有那种特别的幻觉——异域控制。如果比尔就是这样被控制着的话,也许这一招能够引他出洞。不过这一枪他妈的打得是好,又是她站那儿开的火,不是吗?至少给凯瑟琳又多买到了几天。他们可以有时间在比尔身上再下点功夫。或者也可能没有时间了;克劳福德认为他从绑架到下手的时间可能正变得越来越短。这一招他们可以试试,也可以试试别的办法。”

“假如他扣的是我的一个女儿,那没有什么办法我是不愿意试的。她为什么不停地说‘凯瑟琳’?为什么一直提那名字?”

“她是努力在让野牛比尔把凯瑟琳当一个人看。他们在想,野牛比尔先得视她作非人,把她当一件物品看,然后才能将她撕成碎片。系列凶犯在进监狱后谈起过这一点,有的说就像摆弄一个洋娃娃。”

“马丁参议员那番声明的背后你看会不会有克劳福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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