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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网恢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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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休息室空无一人,里面也是黑洞洞的。在清晨四点三十分这种时候,这里几乎总是这个样子。可是,琼迪开门时还是迟疑了一下,听听里面有人没人。

“不,”他轻声说:“别开灯。我们谈话不用这个。”

“一夜漆黑,可受够了。”拜伦嘟哝道。

“我们让门半开着。”

拜伦不想争辩,他倒在紧挨身边的椅子上。门逐渐关拢,他注视着由门缝里射进来的光亮慢慢从长方形变成一条细线,现在一切都已过去,他不免哆嗦起来。

琼迪把门稳住,将他那根时髦的小手杖撑在地板上那道由门缝里射来的光亮之处。“看着这一线光亮。假如有人经过,或者门一移动,我们就会知道的。”

拜伦说:“对不起,我可不想鬼鬼祟祟。如果你不在乎,不管你要告诉我的是什么,我都会感谢你。我知道,你救了我的命,明天,我将好好谢谢你。不过,现在我只想喝上两口,再痛快睡一觉。”

“你的心情不难理解。”琼迪说:“不过,看来,你大概已暂时地避免了长眠不醒,我想使这种暂时变得更久。你是否知道,我认识你父亲?”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拜伦扬起双眉,那神态犹如掉入雾里云中。他说:“他可从来不曾提起他认识你。”

“他要是提起过,我倒要觉得诧异了。他并不知道我在这里所用的名字。顺便请问,最近你父亲有消息吗?”

“你问这个干吗?”

“因为他处境极端危险。”

“什么?”

半明半暗中,琼迪摸到拜伦的胳膊,把它紧紧地攥住。“注意!请把你的嗓门保持在先前那个响度上。”拜伦这才明白:他们一直是在悄声耳语。

琼迪接着说:“说得更明确些,你父亲已经被拘留。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我当然不知道。谁拘留了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干吗要来搅扰我?”拜伦的太阳穴颤动着。“希伯奈特”加上差点丢掉性命,那两件事使他无法回避这位紧挨他坐着的不动声色的花花公子,他的耳语虽轻却如雷贯耳。

“可以肯定,”耳语声接着说:“你父亲干的工作想必你也略有所知。”

“要是你认识我父亲,你就应该知道,他是怀德莫斯的牧场主。这就是他的工作。”

琼迪说:“啊。除去我正在为你冒着生命危险这一点外,你没有理由非得信任我。不过,你能告诉我的一切我都知道。比方说,我知道你父亲一直在密谋反对泰伦人。”

“没有的事。”拜伦神情紧张地说:“今夜你帮了我的忙,但这并没有赋予你这样谈论我父亲的权利。”

“你这样躲躲闪闪并不聪明,年轻人,你在浪费我的时间。你难道不明白,形势已不允许你再支吾搪塞?老实告诉你,你父亲已被泰伦人抓去,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

“我不相信你的话。”拜伦挺直上身回答。

“我的地位使我能够知道这一切。”

“我们别再谈这个了,琼迪。我对神秘事件毫无兴趣,而且,你的用意也叫我讨厌,你是要……”

“说吧,要什么?”琼迪的声音也有点不那么优雅了。“告诉你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要提醒你:虽然你不愿相信我告诉你的消息,可我却从中清楚地看到,可能有人要暗害你。仔细想想刚才发生的事吧,法里尔,我的话是真是假你好好判断一下吧!”

拜伦说:“你重新再讲一遍,直截了当些,我听着。”

“那好!法里尔,尽管我把自己假装成一个织女星来的人,我想你还是可以知道我是你星云王国的同胞。”

“听你口音似乎有这种可能。不过,这无关大局。”

“不,有关大局,我的朋友。我到这里来,是因为跟你父亲一样,我也不喜欢泰伦人。他们压迫我们的人民已经整整五十年,时间不短了。”

“我不是政治家。”

琼迪的话音又一次发毛了。“哦,我可不是他们的特工,想来找你麻烦,我在告诉你事实真相。一年前,他们把我抓了起来,就象现在把你父亲抓起来一样。但是,我设法跑到地球上来了。我想在我准备回去之前,这里大概还不会出事。有关我的情况,需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些。”

“我并没问你这些。先生。”拜伦无法使自己的口气更加缓和一些。琼迪煞有介事的辞令引起了他的反感。

“这我知道。但是,至少必须告诉你这么些情况。因为,我就是这样才遇到你父亲的。他和我一起工作,或者,确切地说,我和他一起工作。他认识我,不过不是以奈弗罗斯星上最显赫的贵族的公开身份认识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黑暗中,拜伦徒劳地点点头说:“明白。”

“那就不必多说了。我在这里甚至也保持着情报来源,我知道他已被监禁。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消息。假如这还不过是一种揣测的话,那么,企图加害于你的那种尝试已经充分证明了它。”

“何以见得?”

“假如泰伦人抓了你父亲,难道他们还能让他儿子逍遥自在吗?”

“你是不是想要对我说,辐射弹是泰伦人安在我房里的?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不清楚他们的处境?泰伦人统治着五十个星球,他们统治的人数是他们自己的一百倍。处于这样的境地,单用武力是不足以维护其统治的。于是,卑鄙勾当,阴谋诡计,行凶暗杀便成了他们的拿手好戏。他们在太空中布下的罗网又大又严密。我确信,这罗网从五百光年之外一直延伸到地球。”

拜伦仍然沉沦在梦魇之中,远处传来铅防护板搬进走廊的微弱声响。他的房间里,计数器一定还在嗡嗡作响。

他说:“你这话不对。这个星期我就要回奈弗罗斯星去,他们会知道这一点,何必在这里杀死我?如果他们等一等,就可以把我搞到手。”因为抓住了琼迪的破绽,他感到宽慰,满心相信自己的推理。

琼迪向拜伦挪近一点,他那香气扑鼻的呼吸拂动着拜伦太阳穴上的头发。“你父亲德高望重。他的死亡——一旦遭到泰伦人的拘留,那么,他就很可能被处决,你必须正视这一现实——甚至将引起泰伦人正在试图豢养的战战兢兢、俯首贴耳的奴隶族的不满。而作为怀德莫斯的新任牧场主,你可以把这种不满情绪组织起来。而把你处决则将给他们造成加倍的危险。造就英烈并非他们的目的。不过,假如你是在遥远的星球上死于非命,那对他们来说,就省事多了。”

“我不信你的话。”拜伦说。这句话已经成了他唯一的挡箭牌。

琼迪站起身,扯了扯他那副薄薄的手套,说:“太过分了,法里尔。假如你不是装得如此一无所知,你扮演的角色会更令人信服。你父亲很可能为了保护你而不让你知道现实情况,可我还是不相信你能完全不受他的信念的影响。你对泰伦人的憎恶不能不是你父亲本身的一种反映,你不得不准备好与他们斗争。”

拜伦耸耸肩。

琼迪说:“他甚至可能已经预见到你成年后的未来,而决计使用你。你在地球这里比较方便。有可能让你将接受的教育与某种使命——一种一旦败露,泰伦人必定会杀死你的使命结合在一起。”

“这是无稽之谈。”

“是吗?那好吧。假如我现在所讲的不能说服你,那么事实以后会使你相信的。还会有暗害你的尝试,而下一次他们会成功的。从此时此刻起,法里尔,你是必死无疑的了。”

拜伦抬起头。“慢着!这事牵涉到你的什么私人利益?”

“我是个爱国者。我想看到各个星云王国重新获得自由,有他们自己选择的政府。”

“不,我指的是你的私人利益。我不能光听信理想主义,因为我不会相信你的理想主义。如果我的话冒犯阁下,那我向你道歉。”拜伦执拗地冲着琼迪劈劈啪啪开了一通火。

琼迪重新坐下。他说:“我的土地被没收了。在我流亡之前,那种被迫听命于那班侏儒的日子实在不是滋味。就是从那时候起,向往做个泰伦人来到之前我祖父那样的人的愿望,变得比任何时候更加强烈。难道这还不足以构成需要进行一场革命的实际理由吗?你父亲将是这场革命的领袖。假如他不行,那就该由你来担当!”

“我?我才二十三岁,而且对所有这些一无所知。你可以另找更合适的。”

“毫无疑问,我可以另外找人。但是,任何其他人都不是你父亲的儿子。假如你父亲遇害,你将成为怀德莫斯牧场的牧场主,而作为怀德莫斯的牧场主,即使你还只有十二岁,而且是个白痴的话,你也会对我很有用处的。我需要你跟泰伦人要干掉你的理由是一样的。就算我对你的迫切需要还不足使你相信,那么,你总不会连他们迫切需要干掉你也不相信吧。在你的房间里有一颗辐射弹。这只能意味着有人要杀死你。那还会有谁想要杀你呢?”

琼迪耐心等待着拜伦,他听到拜伦低声回答。

“没有人,”他说:“我想不出有谁要杀死我。那么说,我父亲的事是真的!”

“是真的。把它看作战争的伤亡吧。”

“你以为这一来就能让我好受些?他们说不定哪天会给他立一座纪念碑,纪念碑上还会镌刻着从一万英里以外的太空中都能看到的那种辐射出光芒的铭文吧?”他的声音开始有点粗糙。“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使我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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