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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目击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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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伙伴,”丹尼尔突然开口,“我也认为这是一个很明显的结论。”

贝莱有点意外。他看了这个机器人伙伴一眼,问:“哪里明显?”

“这位女士自己都说,她是唯一见过,或唯一可能见到她丈夫的人,而索拉利世界的社会习俗也证明她的说法不假。特工古鲁厄当然会认为,一个索拉利世界的男人只有可能让他的妻子见到他,这种想法不但合理,甚至事实就是如此。能和死者见面的只有一个人,所以也只有一个人可能是凶手。你应该记得,特工古鲁厄说过,只有一个人会干这件事,其他人都不可能。你认为呢?”

“他同时也说过那个人不可能做这件事。”贝莱说。

“他的意思可能是指在凶案现场没找到凶器,也许,达尔曼太太能解释这个疑点。”

丹尼尔以机器人那种冷漠的动作朝格娜狄亚指了指。影像中的格娜狄亚垂下眼睛,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

老天,贝莱想,我们忘了这位女士还在场。

也许是丹尼尔处理事情一贯的毫无情绪的方式令他恼火,也许,他是在厌烦自己太有情绪。总之,他居然烦躁得忘了格娜狄亚的存在。不管是为了什么,贝莱没有再往下细想。

他说:“好,格娜狄亚,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清楚中断联系该说什么,所以,再见了。”

格娜狄亚柔声道:“我们大都是说‘看像完毕’,不过我比较喜欢说‘再见’。很抱歉我好像让你有点为难,伊利亚,不过我已经很习惯被人视为凶手了,所以你不必如此。”

“你有没有做这件事,格娜狄亚?”丹尼尔最后问。

“没有!”她愤怒地说。

“那么,再见了。”

格娜狄亚怒容满面地消失了。有好一会儿,贝莱仍能感受到她那双特别的蓝眼珠所喷出的愤怒火花。

她虽然说她已经习惯被人视为凶手,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她所表现出来的愤怒,比她所说的话更能表露她的内在,贝莱想,不知道她还撒了多少谎。

现在,贝莱单独和丹尼尔在一起,没有外人了。“你不要当我是笨蛋。”贝莱开口。

“我从不曾认为你是笨蛋,伊利亚伙伴。”

“那么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说在凶案现场没找到凶器?目前我们并没有证据,也没听到什么说辞可以让我们下这个结论。”

“是的,不过我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资料。”

“果然不错。什么资料?”

“特工古鲁厄曾说,会送一份他们自己的调查报告来。我已经看过这份报告了,今天早上送来的。”

“你为什么没给我看?”

“我认为你自己调查会更有收获,尤其在一开始,你还没为别人的成见所影响,只根据你的想法去调查会比较好。至于我,我认为我的逻辑分析会被这些结论所左右,所以刚才你们在讨论的时候,我并没有表示意见。”

逻辑!贝莱马上想到他曾与一位机器人学专家谈话的内容。那位专家说,机器人合乎逻辑,可是却不通事理。

“你最后还是加入了讨论。”他说。

“是的,伊利亚伙伴,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有证据可以理清古鲁厄的疑点。”

“哦?什么证据?”

“我是从达尔曼太太的行为来判断的。”

“说清楚一点,丹尼尔。”

“如果这位女士有罪,我们却想证明她是无辜的,那么,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调查这件案子的侦探认为她没有犯罪。”

“所以?”

“所以,只要她能利用对方的弱点,就能让他判断失误。她很可能会这么做的,对不对?”

“太武断了,这根本毫无根据。”

“一点也不。”丹尼尔冷静回答,“我想你也发现了,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你身上。”

“那是因为我在跟她说话。”贝莱说。

“她从一开始就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在她还不知道由你来主导问话之前,她就只注意你一个人了。事实上,根据逻辑推断,她应该认为是由我这个奥罗拉人来主控一切的,可是,她仍然只注意你。”

“你从这一点推断出什么?”

“这表示,她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是个地球人。”

“那又怎么样?”

“她对地球有研究。她的举止一再透露出这样的信息。我在一开始看像时请她隔绝日光,她完全知道我在说什么,丝毫没有惊讶或不解。如果她不了解地球,她一定会很诧异,不明白我的意思。”

“然后呢?”

“既然她对地球有研究,那么,她便有可能发现地球人的缺点,这是很合逻辑的推断。她一定知道地球上有关裸体的禁忌;她还知道,裸体会让一个地球人印象深刻。”

“她——她解释过看影像和见人——”

“她是解释过。可是你完全相信她的说辞吗?她曾经两度裸露出身体——”

“你的结论是,”贝莱说,“她想勾引我?”

“勾引你,让你失去你的专业判断。这就是我的想法。我虽然没有人类情绪的反应,可是根据我指示线路上设定的资料显示,这位女士的肉体非常迷人,非一般人所能及。此外,从你的反应判断,我认为你也觉得她很迷人,而且很喜欢她的外貌。我甚至还断定,达尔曼太太想以这种行为让你偏袒她。”

“喂,”贝莱有点不爽地说,“先别管她想对我干什么,你要搞清楚,我可是个能够明辨是非、有职业道德的执法人员。现在,我们先来看报告吧。”

贝莱不发一语地阅读报告。读完后,他把报告翻过来又看了一遍。

“这份报告提供了一条新的线索,”他说,“那个机器人。”

丹尼尔点点头。

“她没有提到他。”贝莱慎重地说。

“因为你问错了问题,”丹尼尔道,“你问她发现她丈夫时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你问她凶案现场有没有别人?机器人不是‘人’。”

贝莱点点头,心想:如果我自己是嫌疑犯,被人盘问凶案现场有没有别人时,我也不会说,“除了这张桌子,没有第三者。”

他说:“我想,我应该问她有没有机器人在场。”(他妈的,在这种陌生的星球上,他要怎么侦讯?)他接着又问,“机器人作证合不合法?”

“什么意思?”

“在索拉利世界,机器人算不算目击证人?他能不能作证?”

“你何以怀疑?”

“机器人不是人,丹尼尔。在地球上,他不能当合法的目击证人。”

“但是在索拉利世界,一个合格的机器人是可以作证并被采信的。”

贝莱没有继续和丹尼尔讨论机器人能不能作证的问题。他托着下巴,心里想着机器人这件事。

他想,格娜狄亚发现她丈夫的尸体时非常害怕,而且曾传唤过机器人。等到机器人赶来,她已经昏过去了。

机器人报告,在现场发现了她和她死去的丈夫,但还有一样东西:另一个机器人。这个机器人原本就在那里,不是奉命而来的,它也不是家里的机器人,所有的机器人都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不过,从这个机器人身上也没有发现什么。他已经不能运作了。他被发现时,动作十分紊乱,显然正电子脑出了问题,而且他在语言及机械性的动作上也无法做出适当的反应。有个机器人学专家彻底检查他后,宣布他已经完全报废。

这个机器人唯一还算有点正常的动作,就是它一再重复说:“你要杀我——你要杀我——你要杀我——”

没有找到任何可能让人脑袋开花的凶器。

贝莱突然说:“我想吃点东西,丹尼尔。然后,我们再跟古鲁厄见个面我是说,跟他的影像会面。”

联系确立时,汉尼斯·古鲁厄正在吃饭。他吃得很慢,仔细地从许多盘菜里每样挑一口来尝一尝,同时又以渴望的眼神在各色菜式中搜寻新鲜的菜。

贝莱想,他可能已经活了好几百年,吃饭对他而言也许已变成一件很没意思的事了。

古鲁厄说:“两位先生,你们好。我想你们已经看过我的报告了。”他低头取了一样量少质美的食物放进口里,光秃秃的脑袋闪闪发亮。

“是的,我们还跟达尔曼太太做了一次很有趣的谈话。”贝莱回答。

“好,好。”古鲁厄说,“你们有什么结论?”

“结论是,”贝莱说,“她是无辜的。”

古鲁厄猛然抬起眼帘:“真的?”

贝莱点点头。

古鲁厄说:“可是她是唯一可以见到死者的人,也是唯一可能接触到……”

“我很清楚这一点。”贝莱打断他“可是不管索拉利世界的习俗多么牢不可破,这一点仍然不能确定。我可以说明一下吗?”

“当然。”古鲁厄继续吃他的晚餐。

“构成谋杀案的要素有三个,”贝莱说,“而且同样重要,就是动机、方法和机会。我们指控一个人为嫌疑犯时,必须同时符合这三个要素。我同意你所说的,达尔曼太太有这个机会。至于动机,我却一无所闻。”

古鲁厄耸耸肩:“我们不知道她有什么动机。”他又偷偷瞄了丹尼尔一眼。

“好,嫌疑犯没有已知的动机,她可能是个病态杀手。我们姑且不谈这事,继续推论。她和被害人共处一室,由于某种原因,她要杀他。她挥着一根棒子或什么重物,威胁要打他。他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妻子真的要伤害他。他惊慌地叫:‘你要杀我!’而她果真动手杀他。她拿着棒子挥向他,他转身便逃,可是太迟了,棒子击中了他的后脑。我想顺便问一下,有没有医生检验过尸体?”

“有,也可以说没有。事实上,那些机器人请了一位医生来照顾达尔曼太太,他顺便看了一下尸体。”

“报告中并没有提到这件事。”

“这事与本案无关,他已经死了。当医生观看死者的影像时,死者已经被剥光了衣服清洗过,准备以一般的方式火化了。”

“换句话说,这些机器人毁灭了证据。”贝莱懊恼道。接着,他又问,“你刚刚说医生观看死者的影像?他没有亲眼见到死者?”

“噢,这么想真恶心!”古鲁厄说,“医生在很远的地方。我相信他一定从各个必要的角度,并且还变焦放大来观看死者。医生虽然在一些无法避免的情况下不得不见人,可是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他去见一具尸体。医疗是一种很肮脏的工作,然而医生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嗯,问题是,这个医生有没有报告达尔曼先生致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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