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天(1/2)
第二天,吉普赛人首领向我们宣布,有一批新的货物即将抵达,为安全起见,他想留在此处专心等候。听到这条消息,我们都很高兴,因为大家都觉得,在整个莫雷纳山区,再想找到比这里更迷人的地方,恐怕不那么容易了。从早上开始,我就和几个吉普赛人一起去山里打猎,一直到晚上,我才回来与我们这个团体内的其他成员会合,听吉普赛人首领接着讲他的奇遇。他是如此这般开场的:
吉普赛人首领的故事(续)
我和托莱多一起走上回马德里的路,他发誓说,在卡玛尔迪斯修道院里浪费的时间,他一定要全部弥补回来。此外,他对洛佩·苏亚雷斯的奇特遭遇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于是,我又向他细说了其他的一些情节。骑士全神贯注地听完,然后这样说道:“经历了这段时间的赎罪,可以说,我现在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我想,要是能以行善事的方式开始新生活,恐怕最为恰当。这个可怜的男孩我很同情他,他在这里没有朋友、没有熟人,躺在病床上没人关心,满脑子想的又都是爱情,他肯定没办法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脱离困境。阿瓦利托,你先带我去见见苏亚雷斯吧,或许我可以帮到他。”
托莱多的这个计划我一点也不吃惊,他思想中崇高的一面,还有他乐于助人的品质,我很早以前就认识到了。
果然,我们刚到马德里,骑士就去探望苏亚雷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我们一进门,就被眼前的一副奇景给吓到了。洛佩躺在床上,烧得很厉害。他圆睁着双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唯有他的唇角会偶尔露出一丝令人惊慌的笑意——或许,他正想着他深爱的伊内丝。布斯克罗斯坐在紧靠着病人的一把椅子上,但我们进门时,他身体动都没动一下。我走到他近前,发现他睡得正香。托莱多也向这个给可怜的苏亚雷斯制造了种种不幸的家伙走了过来,并用力摇了摇他的肩膀。
堂罗克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然后高喊起来:“我这是看到谁了啊?您怎么在这儿,堂何塞大人!昨天,我刚刚有幸在普拉多大道遇见莱尔纳公爵阁下,他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番,或许他想与我结交吧。大人啊,劳您转告您的兄长,如果公爵阁下需要我效力,我会随时随刻听他的吩咐。”
托莱多打断布斯克罗斯滔滔不绝的言论,对他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来这里是想了解一下病人的情况,看看他都有什么需要。”
“病人的情况不妙,”堂罗克回答道,“他的需要嘛,第一点是照料,第二点是安慰,此外还有美丽的伊内丝的芳心。”
“说到第一点,”托莱多打断他的话,“我这就去找我兄长的医生,他是马德里最高明的外科大夫。”
“至于第二点,”布斯克罗斯插话道,“您是帮不了他的,因为您不能让他父亲重生。至于第三点,我可以向您担保,我本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他的心愿。”
“是真的吗?”我叫起来,“堂洛佩的父亲去世了?”
“是的,”布斯克罗斯回答道,“他父亲是伊尼戈·苏亚雷斯的孙子,而这位伊尼戈·苏亚雷斯,他在海上磨砺了青春,然后在加的斯建起一家商号。其实,病人原本情况已经转好,要不是他父亲的死讯给了他第二次打击,他或许当时很快就康复了。”
“大人,您既然关心我朋友的命运,”布斯克罗斯接着转头对托莱多说道,“那就请您允许我陪您一起去找医生,路上就由我来为您效劳。”
他话一说完,两人便出了门,留下我独自一人守护病人。我久久注视着洛佩那苍白的脸庞,仅仅隔了这么短的一段时间,苦难就在他的脸上刻下一道道皱纹,而他所有的不幸全拜一人所赐,我不禁暗自咒骂起那个烦人的家伙。病人进入梦乡,我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生怕不经意间打扰到他的休息。可就在此时,突然响起敲门声。我很不高兴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门打开。我看到的是一个已不再年轻但风韵犹存的妇人。我伸了根手指放到唇上,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她见此状,便将我带到楼梯边的平台上。
“我年轻的朋友,”她对我说道,“您能否告诉我,苏亚雷斯大人今天身体状况如何?”
“相当糟糕,我觉得,”我回答道,“不过,他刚刚入睡,但愿睡眠能让他恢复一点元气。”
“我听说他的病很重,”陌生妇人接着说道,“有人一直在挂念他,是这个人让我来打听情况的。这张便条,麻烦您等他醒来后转交给他。明天我还会再来看看他有没有好转。”
说完这番话后,她便离我而去。我将便条放进口袋,回到屋里。
没过多久,托莱多就把医生带回来了。一看到这位阿斯克勒庇厄斯[1]好学生的言谈举止,我就想起桑格雷·莫雷诺医生。他把病人的情况看了一遍后摇摇头,说自己暂时什么也确定不了,但他会整夜守在苏亚雷斯床头,这样,到了第二天他就可以做出最终诊断。托莱多友好地拥抱了他一下,叮嘱他事事留意,什么细节都不要忽略,随后就和我一起离开了。我们心里面都打好主意,第二天天一亮就赶回来。半道上,我把陌生妇人来的事告诉了骑士。
他接过便条说道:“我可以肯定地说,这张便条是美丽的伊内丝写的。要是苏亚雷斯情况有所好转,我们明天就把便条交给他。我对这个人的伤痛负有很大责任,要是能通过这次机会换得他的幸福,让我减掉一半寿命,我也是真心愿意的。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需要休息了。来吧,您就上我家睡吧。”
这个男人已经让我越来越有亲切感,他对我的邀请,我自然欣然接受。吃饱喝足恢复体力后,我倒头就睡,睡得非常香甜。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赶过来看苏亚雷斯。医生的表情说明,他的医术起到了充分作用,病情已在他控制之中。病人的身体虽然依旧非常虚弱,但他可以认出我了,还友好地向我打了个招呼。
托莱多把自己如何造成他失足摔伤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并向他保证,会尽自己所有能力,来补偿他遭遇的种种痛苦,最后还请他不计前嫌,拿自己当朋友看待。苏亚雷斯豁达地接受了建议,还把自己虚弱无力的手伸向骑士。随后,托莱多和医生一起进了旁边的房间,我趁这个机会把那张便条交给病人。便条上的话无疑是一针强心剂,因为洛佩·苏亚雷斯马上从床上坐起来,一行行泪水顺着面颊往下流。他把便条贴在胸口,一边啜泣一边高声叫道:“伟大的上帝啊,原来你并没有抛弃我,原来我在这世上并不孤独!伊内丝,我亲爱的伊内丝并没有忘记我,她是爱我的!亲爱的阿瓦洛斯夫人还亲自来看望了我!”
“这都是您应该得到的,洛佩大人,”我回答道,“您既然要爱上帝、回报上帝,那么,您就该先平静下来,情绪突然发生剧烈波动,会对您的身体造成很大危害!”
最后半句话被托莱多听见了,他和医生一起走过来。医生反复叮嘱,要注意休息,多喝凉水,他说自己晚上会再来一趟,随后便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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