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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奥·罗马蒂的故事(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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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抬起头,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拉斐尔的一幅画作,它看起来像是《雅典学院》的初稿,但色调比最终的成稿更美。由于这是一幅油画[3],这种胜过成稿的感觉就愈发突出。

我接着又发现一幅《在翁法勒脚边的海格力斯》,海格力斯的面部应当是米开朗琪罗的手笔,而在翁法勒的脸上我看出了圭多·雷尼[4]的技法。总之一句话,我此前见过的所有画作,都无法与这客厅里的任何一幅画相提并论。房间的挂毯用的是一整块绿色丝绒,这样的色彩将画映衬得更美。

在两扇门的左右两侧,各立着一尊比真人身体略小的人物雕像,也就是说,共计有四尊。第一尊是菲狄亚斯著名的《爱神》,芙里尼[5]后来坚持要求把这件作品当作献给神的祭品。第二尊《农牧神》仍然为菲狄亚斯所作。第三尊是普拉克西特列斯《尼多斯的阿芙洛狄忒》的原作,而美第奇家族收藏的那一件只不过是复制品[6]。第四尊是顶级水准的《安提诺乌斯[7]》。在各扇窗户边,还有一组组其他的雕塑作品。

客厅的四面墙前,是一面面带有抽屉的柜子,柜子用的材质并不是青铜,而是以最杰出的珠宝加工工艺,镶嵌进一块块玉石浮雕,这样的玉石柜本应只在君王的寝宫里才能看见。柜子里放的是一块块用最大模具铸造出来的金牌。

“这间客厅是公主中午进餐后消遣的地方,”女士对我说道,“研究这些藏品,能引发各种既有见地又有趣味的谈话。但您要看的东西还有很多呢。请跟我来吧。”

我们于是走进卧室。这是个八角形的房间。它包括四处放床的凹室,以及四张巨大无比的床。但卧室里没有吊顶,也没有壁毯,连天花板都没有。整个房间盖满印度的平纹细布,搭配极为讲究、极有品位,绣纹技艺精湛,令人叹服,仿佛阿拉克涅[8]用轻薄的织物将这房间笼罩在一张迷雾般的网中。

“为什么放了四张床?”我向女士问道。

“这是因为,”她回答我说,“万一天气热或者睡不着,可以换床睡啊。”

“可是,”我接着问道,“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床呢?”

“这是因为,”女士回答道,“公主有时候想在入睡前找人聊聊天,她的女官要进屋躺下啊。不过,我们还是先到浴室里看看吧。”

浴室是个圆形的房间,挂着一条条珍珠壁毯,壁毯的边缘全是经过装饰的天然贝壳。这里的墙顶没有覆盖任何织物,而是换成一张网孔很大的大网,一长串珍珠从网上垂下来,珍珠全是同样大小,看起来都出自同一条河。天花板是由一整块大玻璃构成的,透过玻璃能看到一条条中国金鱼游来游去。浴室里用的并不是浴缸,而是一个环形浴盆,浴盆四周盖了一圈人工苔草,苔草上挂着一排排来自印度海岸的无比精美的贝壳。

看到这里,我实在难于压抑心中的赞美之情,于是说道:“啊!女士,天堂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天堂,”女士带着慌乱甚至绝望的神情叫了起来,“天堂!他说的是天堂?罗马蒂先生,求您了,请不要再用这种方式说话。这是我对您的严肃请求。快跟我走吧!”

我们来到一只大鸟笼前,里面既有来自热带的奇禽异鸟,也有在我们的气候区常见的各种可爱的自然界鸣唱者。鸟笼旁放着张餐桌,是专门为我一人设置的。

“啊!女士,”我对我的女向导说道,“在这样仙境般的地方用餐,实在是让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看您好像无意上桌,但我也不想独自用餐,除非您可以赏光告诉我,拥有如此多稀世珍宝的公主,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女士面露微笑,客气地给我端菜。然后,她坐下来,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是萨莱诺山最后一位亲王的女儿。”

“您说的是谁?是说您本人吗,女士?”

“我是说萨莱诺山公主。请您不要再打断我了。”

[1] 译注:欧洲第一所医学院于9世纪在萨莱诺成立,它是一所独立于教会之外的世俗学校,为文艺复兴时期医学的复兴奠定了学科及人才基础。

[2] 译注:本书中的印度有时指印度本土,有时指的是西班牙当时殖民的西印度群岛或东印度群岛。

[3] 译注:《雅典学院》成稿是壁画。

[4] 原注:圭多·雷尼(guido reni,1575-1642),巴洛克时期的意大利画家。

[5] 译注:芙里尼(phryné),公元前4世纪希腊著名的交际花,曾作为模特,供艺术家临摹,以创造爱神阿芙洛狄忒的形象。

[6] 原注:普拉克西特列斯的《尼多斯的阿芙洛狄忒》目前可能只在梵蒂冈博物馆藏有一件复制品;美第奇家族收藏的已不再被认为是这位艺术家的作品。

[7] 译注:安提诺乌斯,是古罗马皇帝哈德良的男宠或同性情人。安提诺乌斯死后曾被人神化。

[8] 原注:阿拉克涅是染布工匠的女儿,她在一次织布比赛中战胜雅典娜,被雅典娜变作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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