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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长的一日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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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拿刀子给组长切蛋糕……”

“哦,发生什么事吗?”

这句话一传出,除了关振铎之外,所有人都不禁僵住。站在众人身后的,是身穿笔挺西服、头发梳理整齐、一脸凛然正色的曹坤总警司,比关振铎年长四岁的曹警司是刑事情报科总指挥官,为人不苟言笑,一天里有二十三个钟头眉头紧蹙,大部分刑事情报科的警员对他既敬且畏。蔡督察和部下没想到顶头上司突然亲临b组办公室,慌忙立正,而骆小明则最狼狈,因为他双手捧住蛋糕,一时间找不到地方放下,却又不得不对上级行礼。

“曹sir,有特别事情找我吗?”关振铎站起来,从容地说:“手足们刚好准备了蛋糕,给我庆祝退休。”

“这样啊……我晚点再来?”曹警司转身指了指后方。

“不、不!”蔡督察连忙说:“我们先离开,请您们慢慢谈。”

曹警司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点头,第一队的成员们立即抓住机会退出关振铎的办公室,最后一人更谨慎地把门带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下属们离开后,关振铎笑道“”曹兄,你吓死他们了。”

“只是他们胆小吧。”曹警司耸耸肩,坐在桌子前。曹坤跟关振铎相识多年,虽然他老挂著冷脸,但在老朋友面前他不会摆架子—纵使他是对方的上司。

“你特意过来,有重要事情吗?”每个星期刑事情报科会举行例会,各组组长向指挥官及副指挥官报告,但都是在会议室进行。曹坤难得一回亲自走进b组的办公室。

“今天你退休嘛,我当然要走一趟囉。”曹警司说罢,从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关振铎打开一看,是一支银白色的墨水笔,“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喜欢用笔吧,虽然现在都用电脑写报告了。”

“啊……谢谢。”关振铎收下礼物,虽然他觉得笔只要能写就好,精致的墨水笔有点浪费,他笑着说:“其实我退休后也很少有机会再用笔了,你想我用它来撰写回忆录吗?”

“除了给你纪念品外,我来是再次确认你的意愿。”曹警司身子前惯,直视著关振铎双眼说道。

“曹兄,你知道我去意已决,多说无益。”关振铎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在部门里,论资历、论才能、论人脉,还是你最优秀。我明年一走,cib里就没有够分量的指挥官了。阿铎,你还年轻,‘翻阉’五年坐我的位置,一哥?也求之不得啊。”

香港警务人员在退休领取退休金后,可以申请以合约形式继续在警队工作,俗称“翻阉”。合约聘用最多四期,每期两年半,完成合约后更会有合约完成金。即使是“翻阉”,警员通常也会在五十五岁后不获续约,但高级警员——例如宪委级的人员——可能会破例,因为他们的经验难以取代。

关振铎很清楚,曹警司在明年就会退休。曹坤的家人已移民英国,他自己亦早获得居英权,只是一直留在香港警队。香港不少人对主权移交后的社会环境存有疑问,于是选择移民外国,虽然英国政府否决了让全香港数百万市民获得英国国籍的提案,但为了防止香港公务员大量流失,削弱政府工作能力,特意推出居英权计画,让合资格的香港公务员申请,要他们安心留在香港工作。所以,这些公务员的家人往往先一步移居英国或其他英联邦国家,他们的子女更往往在外国留学,然后落地生根。

“不啦,把机会留给其他人吧。”关振铎说:“小刘也很适合嘛,而且他比我年轻,我,翻阉‘五年’结果到时一样要面对青黄不接的问题,倒不如及早处理,让年轻的家伙们边做边学。”

?一哥:香港譬务直立长的俗称。来由是警务处长的官方座驾车牌为1号。

“虽然小刘不错,但他太感情用事了。”小刘是情报科的a组组长。“阿铎你知道,情报科的头儿要头脑冷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其实小刘比较适合在地区工作……”

“曹兄,你别多费唇舌了。我本来就只喜欢做分析推理,你叫我只做策画工作,我一定受不了。你不是很清楚吗?我升级高级警司却仍然当组长,也是你的主意啊。”

在情报科,一般组长都只是警司级,只有副指挥官是高级警司,多年前关振铎晋升至高级警司,但保留组长的职务,就是曹坤衡量各人能力后的特殊安排。

“唉,阿铎,我败给你了。”曹警司惯常地皱一下眉,说:“那你要不要听,二号方案?”

“什么“二号方案”?

“‘翻阉’,但不是坐我的位置。”

“那你叫小蔡怎办?他已准备好接替我的工作……”

“不,我不是叫你继续做b组组长。”曹警司缓缓说道:“我跟洪处长讨论过,让你以特殊顾问的身分,为警队服务,名义上仍是属于情报科,但你有自由协助调查任何案子—当然,这要由负责的部门提出委托,你才可以插手,我们可不想干预各警区的内务,打击士气。”

“咦?”虽然关振铎推理能力非凡,他倒没预料上级们会提出如此破格的提议。曹警司口中的洪处长是洪家成高级助理处长,是警队“刑事及保安处”的主管,刑事情报科及毒品调查科等等均隶属于其下,洪家成只有四十一岁,是拥有大学学位、加入警队时已是督察的菁英分子,跟曹坤和关振铎这些从低级警员做起的员警很不一样。

“这是我们想出最好的方案了,我不想强迫你,但请你好好考患一下。九七后,大家都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挑战,你的经验一定有显著的作用。”

关振铎沉默下来。这个提案对他来说莫名地吸引,但他一心离开警队,一时之间无法作出决定。能回到前线调查,但又不用考虑身体负担,这大概是最完美的做法了,只是,关振铎是个思虑周详的人,就像分析情报一样,他不会贸然说出结论。

“我……先考虑一下。”关振铎回答,“我什么时候需要回复?”

“七月中之前,你可以慢慢考虑。”曹警司站起来,说:“你本来的退休日是下月中吧,在那之前答复就行。”

关振铎送曹警司到房门前,曹警司说:“阿铎,不管你接不接受提案,我也再跟你说句,恭喜退休。你我都知道,在警队能平安退休,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嗯,曹兄你说得对,谢谢。”关振铎跟曹警司握手,打开房门。

b组办公室里各人在自己的位置埋首工作,有人一脸凝重地讲电话,有人大力翻阅文件。曹警司离开办公室后,关振铎以为手下们会解除这副故弄玄虚的神情,但他细心一看就察觉有异,那股紧张的气氛并不是装出来做给顶头上司看。

“组长,有案子。”蔡督察看到曹警司离去,匆忙向关振铎报告:“刚才港岛总区传来消息,再有‘镪水弹’事件发生,目前港岛重案组一队正在跟进,唉,我们才刚说没线索调查不了,真是一语成谶……”

“港岛?”关振铎皱一下眉。“不是旺角?”

“这次就在附近,在中区嘉咸街市场。”蔡督察回答道:“暂时不知道是旺角的犯人选是模仿犯,我已派人询问详情,另外手足们正在整理旧资料,只要新证据一到,我们就能做交叉分析。”

“好,有进展再告诉我。如果能镇定同一个嫌犯,我们就要知会西九重案。”关振铎拍了一下蔡督察的臂膀,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坐在椅上,心想这案子有任何后续,也得由小蔡一人负责——毕竟自己明天就不在,无法再作出任何指示了。

虽然关振铎决定放手不管,但他没关上房门,一边审核最后一批行动报告,一边留意著第一队成员的动态。在电话声、交谈声此起彼落间,他听到案件的初步消息——四瓶水管疏通剂在早上十点零五分被人从一栋旧式大楼顶楼投下,分别掷向嘉咸街与威灵顿街一带的摊档。嘉咸街市集是香港历史悠久的露天市场,既有售新鲜食材也行卖生活杂货,是附近居民经常光顾的街市,亦是一个著名的游客观光点。由于是早上市民买菜的繁忙时段,这次袭击导致三十二人受伤,其中更有三人负伤较严重,被腐蚀液灼伤脸部和头部等等。关振铎知道,三一十二人”这个数字并不一定正确,在任何案件发生初期,伤亡人数通常有误,待伤者名单经医院和警方核实后才能作准。现在报告有三十二位被害者,搞不好最后发觉有四十多人受伤。

半个钟头后,蔡督察眉头深锁,紧张地敲关振铎的房门。

“怎么了,有伤者不治吗?”关振铎问。

“不、不,组长,刚收到另一宗更麻烦的突发事件报告——有囚犯趁著到医院诊症时发难,越柙逃走了。”

“哪儿?玛丽医院?”玛丽医院位于港岛薄扶林,赤柱监狱的囚犯会被送到这公立医院求医。

“嗯、嗯,玛丽。”蔡督察结结巴巴地说:“但问题不是‘哪儿’,是‘谁’——落跑的囚犯是石本添。”

关振铎听到这名字,不由得怔住,八年前关振铎加入情报科,履新第一天便参与了围捕石本添、石本胜兄弟的行动。这两兄弟当年位列通缉名单第一、二位,兄长石本添是个奸险狡诈的智囊,弟弟石本胜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石本胜在八年前的行动中追击毙,但石本添不知所终。行动后一个月,警方成功找出石本添的藏身之所,将他拘捕。

而凭著散乱的情报逮住石本添尾巴的人,正是关振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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