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之间的真实4(2/2)
骆督察默不作声,只把目光从蔡婷身上移开,回到他的记事本上。蔡婷觉得,骆督察这动作并非示弱,他的沉默不是认同棠叔所言,而是把自己的想法收起来。就像善于隐藏底牌的老练赌徒,故布疑阵,令对手猜不透他的打算。
“最后是死者的三子俞永廉。”骆督察对床上的老侦探说:“俞永廉,二十四岁,就读于香港文化大学工程系,目前休学中。据说他跟死者并不亲近,不过对母亲却非常孝顺,俞芊柔住院时,他几乎每天都探望母亲。死者要求俞永廉一是完成学业,一是进入集团工作,不过他另有打算,想成为专业摄影师,两人间中有摩擦。”
骆督察日前向棠叔问及“假如犯人不是小偷,你认为凶手会是谁”时,棠叔就透露了死者跟俞永廉父子之间的紧张关系,不过棠叔强调俞永廉不会是凶手。
“哼。”俞永廉没有像嫂子那样子大吵大嚷,只是不屑地吐出一个“哼”字。
“以上就是俞家各人的背景资料,我现在说一下事发前后各人在大宅里……”
“嘟嘟。”指标指著no,就像阻止骆督察继续。
“什么?”骆督察顿了一顿,似乎忘记了对方无法说话,再说:“师傅你想追问什么吗?是他们的资料?”
“嘟嘟。”电脑喇叭传来否定的答案。
“咦?那……你想问的是和某人相关的问题吗?”
“哔。”
“某人是男性吗?”骆督察问。众人听到他的问题,才意会他是利用最快捷的二分法,来缩小答案的范围。
“嘟嘟。”随着这一声“不”,蔡婷差点吓得把心脏从喉咙吐出来。
“是蔡婷吗?”
“嘟嘟。”
胡妈愣住。
“是胡金妹?”
“嘟嘟。”
在场的两个女人因为这连续两个“no”而感到不解。蔡婷正要发作,却听到骆督察问:“那……你想问关于俞芊柔的事情?”
“哔。”这个答案,让五位嫌犯松一口气,不过心里都冒起疑惑——这老侦探怎么对已死去的人特别感兴趣?先问到俞永礼,现在又追问俞芊柔的事。
“师傅,俞芊柔的背景资料很简单,没有什么特别可以说的。”虽然骆督察嘴巴上说没有什么特别,手却翻弄著记事本,直到找到某一页才停下。“俞芊柔,丰海创办人俞丰的独生女,死者阮文彬的妻子,育有三名孩子……这些之前也提过吧。嗯……她今年五月因为胰脏癌病逝,终年五十九岁。勉强要说,她婚后一年似乎患上产后抑郁症,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师傅,你认为她跟案情有关吗?”十字没有跳到yes或no之上,反而在画面中间有节奏地上下徘徊。
“你想说‘或者’?”
“哔。”
“这样子啊……你们有没有什么可以补充?”骆督察转向五人问道。各人互相对视,却没有人首先开口。
“没有吗?”骆督察再次问道。
“那个……”胡妈战战兢兢地说:“或者没有什么特别,但老板遇害当晚,是小姐过世后的百日祭,我准备了一些纸钱冥币,烧给小姐……”
“啊,对,这个我听王先生提过。”骆督察说:“他还说你订制了跟丰盈小筑一样的纸扎大屋。”
“小姐一辈子都是住在这个家,我怕她在下面住其他的房子会住不惯……”胡妈眼眶渐红,似乎想起主仆间的情谊。
阿声想起当天到场调查时,房子里仍充满焚香烧纸钱的气味。当时他还以为这家人是虔诚的佛教徒或道教徒,每逢周末都祭祖拜拜。
“那老头不是想说老爸是被妈回来杀死吧?”
俞永廉突然说。这调侃一点都不好笑,棠叔正要出言责骂,但众人却被萤幕的异动吸引住。十字指标在画面正中间有节奏地上下摆动,那是“或许”。
“这是什么荒谬的说法啊!”俞永廉笑道,不过任何人也知道他的笑容只是硬挤出来。
“师傅,你说……凶手是俞芊柔?”
指 标没移动,停在画面的正中间,既不是yes,亦不是no。
房间里一片沉默,似乎没有人理解老侦探拒绝回答的理由。
“那个……师傅,你是不是像以往一样已察觉破绽,但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骆督察问道。
“哔。”这次的yes倒很明确。
“那么,我继续说明案情,之后你再给我们指示?”
“哔。”
听到骆督察这番对答,俞永义拼命掩饰心中的不安,每次电脑响起那两种没有起伏的机械音,他就感到被刺了一下,彷佛老侦探的灵魂站在身后,钻进他的脑袋,不断挖掘他拼死埋藏的秘密。
他觉得他快要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