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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Ozawa(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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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明在贩卖亭要买两个热狗。白白露在旁边说:“两个人吃两个不够,我一个人就能吃两个,所以咱们两个要吃三个。我还要一个,粉色那种。”

白白露真吃掉了两个热狗和一个粉色的。车开到最靠近金门大桥南端的停车场,田小明停好车,问白白露:“还饿吗?”

白白露说:“吃饱了,可以运动了。带我去玩,带我去玩。”

田小明和白白露从停车场走到金门桥头,压了压腿,开跑。田小明追不上白白露,落后三十米,勉强跟着。白白露在桥中间一个桥墩处等田小明,指给田小明看:你看,很多人名,铸在桥墩子上,当时负责的ceo、审计长之类,你认识他们吗?记得他们吗?不记得?那就对了。这说明,你要悟空,忍把浮名,换了玩、玩、玩。你挑的地儿不错,你看右边,天气真好。白帆船,好多,贵吗?还有皮划艇!下次咱们找条船玩,好吧?田小明用手指点给白白露看,哪里是旧金山市区,哪里是奥克兰港口,哪里是湾区大桥,哪里是魔鬼岛,告诉白白露,这个桥是全美自杀圣地,左边就是太平洋,桥下面的水很急,跳水自杀的成功率很高,先被水拍晕,再被水带到太平洋里喂鲨鱼。白白露听到自杀,就开始继续跑,说: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儿,死了就没的玩了。

田小明跑在后面,看着白白露穿着运动服的身体。身体很好,肉紧骨细,腰细下去,臀部翘起来,腿长长地落地,属于田小明最喜欢的那种。迎着风,在运动服上面,头发飞着、跳着,田小明对于中分的黑顺直发没有抵抗力,跟着白白露,从金门桥的南端跑到北端,再从北端跑回南端。

白白露拉田小明吃的免费中式晚饭是教堂提供的。张罗事儿的是一个台湾口音的牧师,微微卷花头,浓眉,塌眼,两个颧骨高耸,穿着湾区不常见的西装正装,打领带,正装似乎比他的身体大了一号,在肉身上晃荡着。饭菜是几个信众分别在自己家做完端来的,三杯鸡、蔬菜芝士沙拉、海参红烧肉、麻婆豆腐、酱肉蒜薹。他们跑前跑后忙活着,特别热情,介绍起湾区乃至美国的情况充满快速而不容置疑的判断,仿佛央视多数主持人。山、海、湖,科技、红酒、同性恋,湾区应有尽有,他们坚信世界上没有比湾区更好的地方了。还有十几个,眼神游移,表情僵硬,田小明估计,是和白白露一样,初来的,以吃饭为第一目的。田小明刚入学的时候也被这个教堂邀请过一次,中餐的确比湾区多数的中餐馆好吃,但是边吃边听教义不是很对田小明的路数。田小明本来想问问,能不能交点钱,哪怕多交点,只吃,不听。田小明又想了想,估计会惹恼信徒们,只好以后不去吃了。

没吃多久,几个信众招呼大家去客厅围坐,田小明的卤肉饭还没来得及吃完,只好放下,拉着一脸好奇的白白露并排坐下。这次,牧师没有着急讲教义,谈皈依。牧师说:“欢迎大家来到这个大家庭,无论你来自何方,到了这里,就是到了家。耶稣的家,爱充满。少者怀,老者安,鳏寡孤独也泰然。说什么大同共产,愿神的旨意在地如在天。很多兄弟姐妹今晚是第一次见面,让我们彼此更好地认识一下,我们轮流讲讲,我们各自叫什么、在做什么、我们在人世间曾经有过的最大痛苦,讲一讲,临死前我们可能说的最后一番话。”

一个妇女主动第一个说:“我曾经有过的最大痛苦是我闷死了我第一个儿子。三年前,我四十岁,才怀了第一个孩子,顺产生了,儿子。儿子三个月的时候,天似乎忽然冷了,我给他换了个厚被子,他刚盖上的时候,一直冲我笑。一个晚上,我睡死过去了,他似乎睡得特别老实,完全不像以前一样吵我。我惊觉,吓醒了,再看,他已经没了呼吸,被棉被闷死了。”她开始哭,围坐的另外几个妇女非常自然地跟着她哭。田小明偷眼看白白露,白白露的眼睛红红的,田小明心想,还得陪着悲伤,这顿饭吃的。田小明没死过孩子,努力思考在这样一个场合应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想到ozawa aria的离开,脸上的表情似乎应景了一些。

牧师说:“这个孩子已经赎罪了,不必再继续吃世间的苦,提前回到天国去了。”

那个死了孩子的妇女接着说:“是的。过了一年,主又很快给了我一个新的孩子,另外一个儿子。不是可能,而是非常可能,我临死前,我一定会说:主啊,感谢您给我的一切。没有您,我无法支撑。”

周围的哭声更多更明显了,有的泪眼里带着欣慰的笑容。白白露伸手拿了旁边放着的一本中文《圣经》开始翻阅。

顺时针轮转,下一个轮到的是一个年轻很多的男生:“我在人世间曾经有过的最大痛苦,甚至可以说,现在仍然是我的最大痛苦,就是如何让我妈妈认识到,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有过3个女友了,我在网上查过,在我这个年龄段,平均数是24个。我妈妈还是跟我说:如果女生乐意,你就睡;如果女生不乐意,你就不要睡,否则人家就告你强奸。我早已经过了可以喝酒的法定年纪,她还是不让,还是不让。我就是要喝,就是要喝。我喝多了,回到住处,在门口吐了。我又喝多了,回到住处,在门口吐了。我第三次喝多,到了门口,我妈妈站在门口,说:你往另外一棵树上吐吧,那棵你喜欢的树被你吐了两次,它死啦!临死前,我想说的是:我要告诉我妈妈,世界不是围着她转的,世界的规则不是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世界是主创造的,她不是主,我也不是她的,我是主的羔羊。”然后,他就哭了,抢在周围人之前哭了,周围人也陆陆续续地哭了。

后来田小明起身,拉了白白露走了,和大家说,她刚到美国一天,正倒时差,她如果睡倒了,我抬不动。

把白白露送回去,田小明关了房门,拉上窗帘,在屋子里继续阅读、思考、看片子。第二部片子快结束的时候,天上开始掉雨点,窗的密封很严,没有风进来,窗帘静垂,只有细细的雨点打玻璃的声音。雨点越来越密集,忽然听到窗户方向传来密集的敲击声。

野兽?怪物?狐狸精?ozawa aria从日本回来了?“轻轻地她来了,就如她轻轻地走”?抓看片子的?不会啊,这是美国啊。抓盗版的?可这是p2p下载自用啊!

在涌现这些想法的同时,田小明迅速关了电脑,接着往窗户那边看。雨更急了,敲窗户声更密了。田小明拿了长柄电筒,准备防身,拉开窗帘。

窗外是白白露。田小明打开窗子,淋得半湿的白白露从窗子里爬了进来。

白白露说:“淋死我了。”

田小明说:“吓死我了。” 白白露说:“我睡不着。我恨时差。我本来想来看看你在干什么,然后就走,结果下雨了。”

“我在读书、思考。”

“你?”

“嗯。”

“我打搅你了吧?”白白露看到田小明纸篓里没有团紧的三张纸巾,问。

“我如果出什么问题,你负直接责任。”

“你告我吧。”

田小明开了一瓶入门级的stag&039;s leap,倒了两杯酒:“正好等雨停,喝点酒吧,晕晕的好睡。在加州,性价比最高的就是加州当地的酒,买大牌子的入门级,十美金以下。”

一边喝,白白露一边问田小明在阅读和思考什么。田小明给她讲了他的《论一切》,挑了一部《论法律》,给白白露讲。似乎很快,一瓶酒分完了,《论法律》才开了一个头。

白白露说:“我晕了。陪我去床上躺一下。”

白白露和田小明仰面朝天,四条穿着长裤的腿并列在田小明的单人床上。

“我睡一会儿。”白白露闭上眼睛。

“我怎么听见满屋子上牙碰下牙的声音?”田小明问。

“是雨点打你家玻璃。”

“我怎么觉得床也在哆嗦?”

“不会这么巧地震了吧?都说加州地震频发,我来第一天就赶上了?”

“你左腿能不哆嗦吗?就靠着我右腿。”

“你老实睡会儿不行啊?好吧。也不是我想哆嗦。你在屋子里读书、思考。读书和思考了解过了,打开电脑我看看。”

桌子距离床很近。田小明调了调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角度,重新开启电脑,随手第一个打开的东瀛片子就是ozawa aria的镜头。

白白露和田小明仰面朝天看了一阵,白白露的牙齿和腿不哆嗦了。

“我学会了,是不是这样?”白白露问。

田小明做出不熟悉、不认识的样子。

“真的不做吗?”田小明问得很简短。

“第一次和你单独相处就从你窗户进来,第一次从窗户进来就l,太贱了吧?下次吧。我晕了。玩累了。我回去睡觉倒时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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