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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通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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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我都只能写一张或两张纸,从开始写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左右。现在是夏天了,每天我都汗水淋漓的。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写下这么长的文章,我不擅长回忆和思考,所以不管是很久以前的事还是最近的事,顺序都乱七八糟的。

接着我要写的,是我住的土仓库很像一种叫牢房的地方。

《儿童世界》这本书里写到,做坏事的人,会被关进一种叫做牢房的地方,过着悲惨的生活。我不知道牢房是什么样的,但我觉得它很像我住的土仓库。

我心想,正常的孩子应该和父母亲住在同一个地方,一起吃饭,谈天,玩耍。《儿童世界》里有许多这样的图画。那是只有遥远的世界才会有的事吗?如果我也有父母亲,是不是也能像那样和家人快乐地住在一起呢?

我向助八爷询问父母亲的事,但他不肯明确告诉我。就算拜托助八爷让我和可怕的“阿爸”见面,他也不愿意。

还不知道男女有别的时候,我常和阿吉说这件事。或许因为我是个恐怖的残废,所以父母亲都讨厌我,把我关进像牢房一样的土仓库里,不让别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可是书上写着,眼睛看不见的残废,还有不会说话的残废,也都和父母亲住在一起的。书上写着,残废的小孩比正常的小孩更可怜,所以父母亲会对他们更好一些。那么,为什么只有我不是这样的呢?我这么问助八爷,助八爷便噙着泪说:“你运气不好。”他一点儿都不愿透露外头的事。

想离开仓库的心情,阿秀和阿吉是一样的,不过总是阿吉拍打仓库像厚墙般的门,拍到手都痛了,或在助八爷和阿年嫂出去的时候,吵闹着说要一起出去。阿吉一吵闹,助八爷就会狠狠地打阿吉的脸,把我绑在柱子上。即使如此还是挣扎着要 出去的时候,一天就只能吃一顿饭。

所以我拼命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背着助八爷和阿年嫂偷偷出去?我和阿吉总是商量这件事。

有一次,我想到可以拆下窗户上的铁条。先把固定铁条的白土挖开,就可以把铁条拿下来了,阿吉和阿秀轮流挖了很长时间的土,挖到手指都流血了,总算拆下了一根铁条,可是马上就被助八爷发现了,那天一整天都没饭吃。

(中略)

一想到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离开土仓库,我就伤心极了,好长一段时间里,我每天都伸长了脖子,呆呆地望向窗外。

大海就像平常那样闪闪发亮。平原上空无一物,只有风吹动草叶。大海的波涛声不绝于耳,听起来很悲伤。一想到那片大海的另一头有一个世界,我就好想像鸟一样飞过去,可是一想到我这样的残废去那个世界,不知道会碰上什么事,就感到害怕极了。

大海另一头有一座像青山一样的东西。助八爷曾经说过:“那叫海角,就像一头正在睡觉的牛。”我曾经看过牛的图画,于是在心里惊叹:原来牛一睡觉就会变成那种形状呀!又想:那座叫海角的山,就是世界的尽头吗?像这样一直凝视着遥远的地方,我的眼睛不禁模糊起来,不知不觉间流下泪来。

(中略)

没有父母,被关进像牢房一样的土仓库里,出生以来一次都没有去过外面广阔的世界,这样的“不幸”已经让我难过得想死了,可是最近除了这些以外,阿吉又开始做那些讨厌得要命的事,我好几次都想把阿吉掐死。因为阿吉一死,阿秀一定 也会跟着死亡吧。

有一次,我真的掐住阿吉的脖子,阿吉差点儿就死了,我来写下那件事。

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阿吉就像被捏成两段的蜈蚣那样,发了疯似的翻滚挣扎。因为他挣扎得太厉害,我都以为他生病了。阿吉说他喜欢阿秀,喜欢得不得了,双手牢牢抱紧阿秀的脖子,用手抓胸部,还把腿弯夹上来,甚至连脸都重叠上来了,胡乱挣扎一通。(中略)我毛骨悚然,觉得肮脏、可恶死了。然后我觉得阿吉可恨得不得了,我真想杀了他,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双手勒住阿吉的脖子,用力掐住。

阿吉很痛苦,比刚才挣扎得更厉害了。我被推到被子上,在榻榻米上从一边滚到另一边。四只手和四只脚胡乱挥舞着,哇哇大哭,四处打滚。就这样一直到助八爷过来,把我压住,不能动弹为止。

隔天之后,阿吉变得老实些了。

(中略)

我真的,真的很想死。很想死。神啊,救救我。神啊,杀了我吧。

(中略)

今天,听到窗外有声响,我抬头从窗户往外看,发现窗下的围墙外站着一个人,正仰望着窗子,那是个高个子的胖男人。他穿着《儿童世界》插话里那种奇妙的衣服,或许他是遥远的另一个世界的人。

我大声问:“你是谁?”那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盯着我看。他看起来像个好人。我想告诉他许多事,但阿吉露出受到 惊吓的表情,还不停妨碍我。关键是要是我大声说话,被助八爷听见就糟糕了,所以我只能看着那个人笑。那个人也看着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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