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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货店的客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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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是只高约三尺,直径颇大的大花瓶,暗黄底色,上面有许多用银细线勾勒的黑色凤蝶四处纷飞。

“那花瓶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从同行那里收购的,听说是某个实业家的破产处理品。”

这两只花瓶,从我出入初代家的时候开始,就已经陈列在店面了,摆了很久一段时间。然而初代刚死,这两只花瓶却相继在短短几天内被人买走,是偶然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我对第一个 买家完全没有头绪,但对第二个买家倒是有些想法,因此最后我问了这个问题。

“第二位客人,是不是三十岁左右、肤色白皙、没有蓄胡、右脸颊有一颗醒目的黑痣?”

“没错,就像您说的。是位高贵优雅的先生。”

果真如此,那肯定是诸户道雄不会错。我询问这个人应该到过隔壁木崎家两三次,老板注意到没有?此时老板娘正好走了出来,也加入了话题:

“这么说来,就是那位先生呢,老头子。”幸亏她是个不逊于男主人的长舌妇。

“两三天前,喏,那个穿着黑色长礼服,走进隔壁的英俊先生,就是那个人。”

她把晨礼服和长礼服弄混了,但已经没什么可怀疑的了。慎重起见,我向店主打听那位绅士雇用的人力车地址,前往打听,得知送货地点就是诸户的住宅所在地——池袋。

这样的揣测或许太突兀了。但是像诸户这类所谓的变态,是无法用常理判断的。他是个无法爱上异性的男人,不是吗?为了获得他心仪同性的爱,甚至企图夺走对方的恋人,不是吗?他唐突的求婚攻势是那么激烈,他对我的求爱又是那么疯狂。想到这些,难道不能断定求婚失败的他,为了从我手中夺走初代,铤而走险,在详尽的计划之后犯下不留下证据的杀人重罪吗?他这个人头脑聪慧、冷静。拿着手术刀残酷地切割小动物,就是他的研究项目。他是个冷血动物,视鲜血为常物。他可以毫不在乎地牺牲生物的性命,把它们当成实验材料。

我不由得想起他刚搬到池袋不久,我拜访他时亲眼看的恐怖 场景。

他的新居在距池袋车站半里 [13] 之遥的地方,四周十分萧条,是一栋孤零零的、气氛阴森的木造洋馆,旁边还有一栋作为实验室的别馆,铁墙环绕整个宅子。家里只有单身的他、十五六岁的书生 [14] 以及煮饭的阿婆三个人,除了动物的惨叫声以外,没有活人的气息,十分冷清。平常他往返于住所和大学的研究室,沉溺于异常的研究中。他的研究主题不需直接接触病人,似乎是与外科方面的开创性发明有关。

当时是夜晚,我走近铁门,听见了可怜的实验动物——主要是狗——那令人不忍听闻的哀嚎。从那条狗口中发出的凄厉惨叫,令人联想到濒死前疯狂的挣扎,那哀嚎声重重地撞击到我的胸口上。一想到实验室里,现在或许正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活体解剖,我就无法不感到毛骨悚然。

一进大门,刺鼻的消毒药水味便迎面而来。我联想到医院的手术室,脑海里浮现监狱刑场的场景。动物直面死亡时束手无策的惊恐号叫,令我想要捣住耳朵。我甚至想改变主意打道回府。

才刚入夜不久,主屋却没有一道窗子是亮的。只有实验室的窗户透出光亮。我宛如置身噩梦,来到玄关,捺下门铃。一会儿之后,旁边实验室入口的电灯亮了起来,主人诸户站在那儿。他穿着潮湿的橡胶手术衣,被血糊染得鲜红的双手伸向前方,这些情景至今历历在目,我还能清楚地忆起那鲜红色在电灯光线下发出妖异光芒的景象。

可怕的疑念充塞了整个胸口,然而我却无法求证,只能无精打采地走在夜幕降临的郊区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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