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点泉眼(1/2)
支持正版, 爱护作者,收藏作者有加更哦—— 原身有俩好朋友, 在他穿来之前那是铁三角,一个叫周诚廉, 一个就是赵喜东。
赵喜东比周明愈小个月, 个子却小一大截,看着跟十三四似的。因为又干又瘦, 皮肤还白, 像个大姑娘,哥俩叫他豆芽菜。赵喜东还有个外号是别人给他起的, 叫秤砣, 说他个子不长都是心眼子坠的。
赵喜东家是三队的, 家里兄弟姊妹六个, 他爹娘贪便宜偷懒耍滑也是出了名的,大大小小一家子绑起来都不顶老周家一个男劳力挣的工分多。
以前不挣工分的时候, 赵家就常年吃不饱穿不暖,爹娘俩怂恿着孩子在村里乱串游, 逮着谁家吃饭就赖着不走,脸皮薄的不好意思赶,意思意思也能给口吃的。谁家也不富裕,你一天还行, 三天人家就不待见。小孩子饿怕了, 好不容易有家脸皮薄愿意意思的自然是咬着不松口见天赖在那里。要是人家有孩子更好办, 就说找孩子玩儿, 有的父母就早早把孩子打发出去不许在家里,他们也赖到吃饭也不散伙儿一定要跟着人家去。
所以很多人直接翻脸,禁止老赵家孩子去。
只有赵喜东从小跟着周明愈,小尾巴一样大哥长大哥短地喊着,见天蹭周家饭吃,而周明愈虽然骄纵张扬,对他倒是挺照顾。不但自己照顾他,还让小叔叔周诚廉也照顾他,经常揣个地瓜或者窝窝头之类的偷偷给赵喜东吃。
尤其抗战那会儿,家家户户都吃不饱,周家也一堆孩子呢哪里有东西给他吃不过每当他饿得两只眼珠子发绿的时候,周明愈还是会把自己嘴里的省下一口给他吃。
因为他觉得他们是好兄弟,毕竟从小赵喜东一直把周明愈当英雄一样崇拜着,一口一个哥叫得可亲了,大大满足了周明愈的虚荣心。
这种情况在周明愈结婚以后,确切说应该是周明愈被打了头以后开始变化。
半个月前周明愈之所以和张金乐打架,就是因为赵喜东跑来说张金乐污蔑周家和四类份子搞亲家,说周家一家也跟着腐坏是人民公敌,是社会主义的蛀虫。周明愈就对张金乐更加看不起,一次狭路相逢的时候,双方都有意没事找事,赵喜东拿石头扔张金乐结果就打起来。
周明愈为保护赵喜东被人打了闷棍昏迷两天,“蹬倒山”周诚廉怕他就此一命呜呼哭鼻子抹泪的要去找张家拼命,结果被张翠花给镇住了。
有日子没见,不曾想一大早赵喜东又跑过来说这话,周明愈自然不想理睬。
他和原身性格不同,按照莫茹的话说那是天塌了都八风不动的人,不待乱阵脚的,当然也不会冲动更别想忽悠他。
他道:“我挑水呢。”
赵喜东一愣,挑水算什么事儿啊在“周八路”眼里,打仗才是最重要的。
莫茹冷眼旁观,以她和老公的默契,立刻就知道不喜欢此人,她就在前面先走一步,周明愈挑水跟上。
赵喜东追上去,“哥,咱就由着他耍抖擞”
周明愈道:“再去打一架”
赵喜东觉察他语气不善,有些怔,还用自己说去打难道不是周明愈一听就冲过去吗“哥你头没事儿了吧。”
周明愈嗯了一声。
赵喜东亦步亦趋地,“哥,你这几天怎么没去我家”周明愈去赵家玩,只是他隐晦的说法而已,实际是揣俩地瓜给赵喜东动的。
周明愈道:“要忙夏,家里脱不开人。”
“那……”也不能不管我啊,赵喜东苦着脸,脚下踉跄一步差点摔倒。要搁以前周明愈一手就能扶住他,这一次却没看见一样追着莫茹去了。
赵喜东差点叫起来,怎么不管他脑子是真的被张金乐打坏了这些日子他没来周家,周明愈也不去找他,结果他天天挨饿,滋味可不好受。
他咬咬牙追上去,“哥,我帮你浇菜。”
周明愈道:“你们家也有活你快去忙吧,回头还得上工呢。”
村里半大孩子都要上工,割草、打扫牛棚猪圈的,这个时候还要去棉花地拿虫子,活儿也不少。
赵喜东以前都跟着周明愈,结果周明愈二队的活儿不干跑去三队帮他干,自然比他爹娘加起来挣的工分还多。如果周明愈至此不再帮他,那他爹娘都饶不了他,他自己哪里挣得出那么多工分
周明愈没有半点要敷衍他的样子,挑着水健步如飞地把赵喜东甩在后面。
赵喜东还想追上去,想到张翠花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似笑却冷冰冰的眼神,他心里又不舒服不想过去受闲气,结果一愣神的功夫,周明愈已经走远了。
太阳出来很快就要上工,张翠花可没时间在家呆一天,他得先听她安排接下来的活儿。他不用上工,可不是要在家里干待的,更不是要去给赵喜东白干活的。
以前那情况张翠花没少生气,可原身仗着自己娘从小惯他根本没当回事,现在自然不会再和从前一样。
……
周明愈和莫茹去了菜园,张翠花正弯着腰不抬头地忙活着,拿虫子、薅草、掐掉生病的坏叶子……伺候孩子一样精心。
周家庄现在实行高级社,老百姓都还有自留地,按照人口和成分分配亩数。一部分在大田里,小部分在村头村后的边边角角,这些零碎地边被收拾成菜园,一家一块用树枝、高粱秸、玉米秸编的幛子围起来以免鸡鸡鸭鸭的过来祸害。
周家有九分地在大田里,二分地是边角菜园,眼前有一分多,另外还有两块巴掌大的零碎儿,一块栽了葱,一块种点豌豆。
莫茹看这菜园里种了很多菜,长得郁郁葱葱的,菠菜、韭菜一直吃着都快老了,还有黄瓜、扁豆、瓠子,茄子、洋柿子(番茄)等,另外有一架小方瓜已经可以当菜,小方瓜其实就是绿皮西葫芦,但是比西葫芦更大一些,味道更好,当地人喜欢用这个加点面粉煎方瓜饼子。
还有吊方瓜也在菜园地边上种了不少,现在也结了指头长的瓜纽儿,等盛夏的时候就会硕果累累。
除了蔬菜,这里还种了几行棉花。
她听周明愈说在生产队里上工挣工分,夏秋分两次口粮,当然口粮也有最高限额。哪怕你家工分再多,一个男劳力现在一年最多分440斤粮食,包括细粮、粗粮和杂粮,鲜地瓜五斤顶一斤。
看着好像不少,可这时候肉鱼蛋奇缺,个个肚子里没有油水,一个干沉活儿的男劳力一顿吃一斤都不够,更何况是一天。口粮不够就要自留地补贴,所以自留地除了种点蔬菜,其他大部分都是地瓜,轻易不会种低产量的作物。毕竟地瓜最划算,一亩地再差也能收小两千斤,有这个顶着家里基本都能吃饱。
所以大家都说,“自留地跟分儿一样,可是咱们社员的命根儿,要是没有自留地,大家日子只怕真不好过呢。”
而老周家男劳力比别家更能干,个个都能拿十分,不像老赵家男人拿个女人工,女人拿个孩子工。所以种着自留地有人还挨饿,张翠花虽然不说心里是不大瞧不起,总跟家里人说不要妄图学那些懒汉子懒婆娘,一家子好吃懒做云云。
莫茹觉得婆婆是个很能干的人,据说以前还有敞开吃大饽饽的日子,后来虽然没得白面吃,粗粮还是管饱的,也没说像别人家那样为了一口吃的打得脸红脖子粗的。
她感觉自己和周明愈要做什么,只要做通了婆婆的思想,那就事半功倍。
周明愈拎着筲过去沿着菜畦浇水。
莫茹则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免得踩到菜还要小心摔了,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瞅西看,满怀希望,寻思有没有可以放在空间里的,好让她试试自己的空间功能。
张翠花直起腰来看她一眼,“你也来啦。”
莫茹小声道:“娘,我来跟你学学打理菜园,以后这些事儿交给我。”
张翠花就跟她讲在菜园里要干什么,不同蔬菜不同方法,重点做什么等等,莫茹听得十分认真,连连夸赞张翠花是种菜能手她要好好学。
张翠花听她小嘴巴巴的那么甜,心里挺高兴,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不但不傻,随娘的话还灵光呢。
莫茹看一架扁豆和长豆角结得果实累累,都有指头长,过几天就能摘着吃。蔬菜间有很多各色虫子在蠕动让她身上一阵阵起鸡皮疙瘩,她让自己努力克服不适,悄悄把虫子给丢进空间试试看能不能活。
周明愈看到她的小动作,给她努嘴,示意她过去。
莫茹就走到周明愈身边,他伸手扶着她,把多拔的菠菜和韭菜递给她,挡着让她收进了空间里。
韭菜还能割一茬出一茬,菠菜却不行,这时候有的开始发黄变老,过些日子就要拔掉种萝卜所以莫茹就多收一些。除此之外,她还掐了一些瓜藤的嫩叶子放进空间里,以后也可以掺在窝窝头里。
差不多了,周明愈:“娘你还得上工呢,快回去吃饭吧,菜园我和妮儿收拾。”
张翠花看看日头半竿子高,扑棱扑棱身上的土,“我有数呢耽误不了,咱家里还从来没迟到过呢,最多就是队长走上十圈。”
他们生产队长为了对付那些迟到的社员,规定吹哨之后,他在集合的地头转圈,要是二十圈不来的,就扣三厘工分。哪怕你下一步就来了,那也没用!
她看别人都陆续离开菜园,周围没什么人,张翠花就朝着儿子招手让他到跟前儿去。
看她神秘的样子,莫茹主动去另一头看看,收集一些可以送进空间的野菜。她发现有棵当人人称云青菜的野菜,现在还很小,但是长大以后能有一米半高,长势很快可以每天掐嫩叶子当菜。
她捡了根树枝儿连土挖出来,把根儿攒了攒,也悄悄送进空间里。今年下半年自留地会被收回去,到时候集体种菜,只种高产的萝卜豆角,类似青菜、菠菜、黄瓜、西红柿等会被打上资产阶级的标签,“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那是要被割掉的,你就算在河边地头或者自家哪里种上两棵,也是要被纠察队给铲掉的。
野菜就不要紧了,这是社会主义草,没人会拔掉的,到时候可以在家里种一片。
她在那边忙着收集物资,周明愈则听他娘叮嘱一通要如何如何装病,不要告诉别人自己好了更不要再去赵家帮工累着之类的话。
“娘不是不让你提携兄弟,你头还没好利索呢。”
周明愈却道:“娘你该骂就骂,以前是儿子混账你不用给我留面子,我知道错了以后不再犯浑。”
闻言张翠花是又惊又喜,以前自己说不让他管赵家,他不顶嘴却也不应承,没少让她生气,现在这样痛快地答应她怎么能不高兴呢张翠花心里高兴,拿手拍打了儿子两下,眼里湿润着,“你这个孩子该长大了。”
周明愈更卖力哄她,“娘,我都要当爷了,要是还气自个儿的娘,我那不是混蛋嘛,娘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气你。”
张翠花连连点头,“好,娘没白疼你个小瘪犊子。”
周明见哄得她开心,就道:“娘,妮儿晚上腿抽筋可厉害了,要不要紧”
张翠花立刻道:“这是小东西犯馋病,回头给她吃个鸡蛋,我再给你一小口袋花生米,让她一天吃两个。”
“谢谢娘!娘你快回去吃饭,我和妮儿把破了的幛子编编再家去吃。”
张翠花看日头差点一竿子高了有点着急,“还有扁豆架子也好好弄弄,今年长得好肯定得结一大架子,太轻了就压断。”
周明愈让她放心赶紧去吧,张翠花这才拍打着自己衣裳上的草屑飞快地走了。
见他娘走了周明愈就去找莫茹,莫茹眼睛亮亮的,“周愈我有个办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她自觉现在很财迷,见什么都想要,这些石头可以垒厕所。而且如果不收起来,第二天就被捡去垒自己家墙了。有些人不肯自己费力气扒石头,但是扔在那里一堆现成的,那是很乐意捡走的。
日落西山,田地里响起下工的哨声,两人却干劲十足一点都不想回家。
周明愈清理了杂石以后,又把地面掘松,再挑水泼地,填上挖出来的砂砾土、石灰土,再泼水压实如此反复。正屋需要垫起来,一定要比其他位置高,这样下雨的时候才不会往屋里倒灌。而且房间地面一定要夯实,建筑地面夯实和打场不同,不能单纯用碾子压平,一定要用夯具捶打这样才结实,不容易被耗子四处打洞。
他预计夯实的地方是将来的房间内部,挖地基不受影响的,所以也不必担心以后不好挖。
村里有专门夯实地基的工具,有集体用的,还有单柄操作的,底下是一块半球形的石头,上面有木柄,力气大的一个人可以夯实,一般都要两个男人喊着号子一下下地砸。
时候不早了,他打算明天再去生产队仓库借夯具。
莫茹就让他挖几个坑,她从空间里拿出了十几棵枸杞枝子,还有之前从家里枣树下挖的分蘖出的小树苗,全都栽在新家后面小河沟附近,另外她把一把云青菜的种子也都洒在潮湿的地方。
做完这些天就黑了,东边天上挂起又大又圆的月亮,黄黄的像一张烙饼,虽然不亮看着却温暖。
只是嗡嗡的蚊子烦人,一窝窝的直碰头。
周明愈感觉看不清了就放下铁锨,“媳妇儿,咱回家吃饭去。”莫茹没干什么体力活儿不感觉饿,其实她不承认自己不想吃那些磨嗓子的粗粮……
这时候村子里传来嘟嘟的哨子声,此起彼伏,听着好像四面八方都在响,估计是四个生产队全都集合,大晚上吹哨子一般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他俩猜了一下也猜不着,就想回去问问,她把家什儿收进空间里,让周明愈扛着铁锨做样子,到家门口再都拿出来。
路上她让周明愈教她看月亮估计时间,比如月亮六点开始能看见,初一无月,初二三细细一弯如峨眉,等初八/九,月亮出来的时候就挂在南边中天,半夜消失,之后一天天月亮出来的位置往东边降低十五度……
莫茹听的津津有味,以前总觉得周愈就喜欢玩游戏看书没啥情调,现在才觉得他懂得很多,不由得又重新认识了他一点。
夏季昼长夜短,晚上七点半天还不算黑,八点视线朦朦胧胧,八点半以后就彻底黑下来。尤其周家庄没通电,家家户户又舍不得点太多灯,所以村道和胡同里几步开外就看不清什么,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也不过分的,哪怕天上有月亮也只能看见自己的手。一般人家都是七八点钟就到家,八点半以后基本不出门活动的。
周明愈一手拎着工具,一手扶着她,两人顶着嗡嗡的蚊子,踏着月光,听着蝉鸣,在黑黝黝的路上不紧不慢地往家走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结果刚进村就发现后头那些人家一片人仰马翻,男人女人都上阵老人孩子齐出门,夹杂着婴幼儿们的大声哭,那热闹劲儿和放露天电影差不多。
“是不是放电影”莫茹喜道。
周明愈摇头,“电影得农闲放,这会儿放什么电影,想必是大队里有事儿。”
莫茹笑:“大队里有事儿还叫孩子老人都去以前开会不都是男人去吗女人都不用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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