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尽在掌握中(下)(2/2)
“你是担心我在酒里下毒?”慕容孝道。
“是。”刁扬道。
“但我也喝了这酒。”慕容孝又问。
“哈!慕容公子,大家都是聪明人……你又何必装糊涂呢?”刁扬笑道,“这江湖上,二人同壶共饮,让其中一人中毒,而另一人无事的方法,怕是不止十种吧?”他又顿了顿,“别的不说,据我所知,你们慕容家就有一种叫作‘无能为力’的奇毒,虽不伤人性命,却可以让人暂时全身乏力、无法运功……这玩意儿对你自然是没什么影响,但我喝下去嘛……”
他说到这儿,也就没必要再讲下去了。
“行……阁下谨慎,理所应当。”慕容孝放下了酒杯,但转而又伸出了手,“那咱们……击掌为誓,总行了吧?”
刁扬还是犹豫。
慕容孝又道:“怎么?怕我的手掌上也抹了毒?”
“哼……”刁扬冷哼一声,心中暗道自己也确实是有点草木皆兵了——跟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击一下掌,有啥不敢的?
“好,那咱们……击掌为誓,一言为定!”刁扬说着,便上前半步,略微朝对方探了探身,然后就隔着桌子,轻轻地、快速地拍了一下慕容孝伸出的手掌。
可他没想到,就在他们双掌相触的瞬间,慕容孝竟突然出招,将他的手腕牢牢攫住。
这还没完,紧接着刁扬就感到一股极为巧妙的劲道以他的关节作为支点,瞬间就沿着他的手臂神经一路侵下,让他的半边身子都为之一麻。
麻痹的感觉还没完全褪去,刁扬整个人的重心又被这股擒拿的力量引导着朝旁边倒去,这让他不由得脚下一个趔趄,单膝跪在了桌边。
“你!”刁扬这边正惊诧于对方竟然身怀武功,且武功不低。
下一秒,便听得“嗖嗖嗖——”一阵破风轻啸,七八支细若发丝的暗器已从其侧后方射来。
刁扬纵有再高的轻功,被人这样钳制住了手腕也是躲之不及的……转眼间,密密麻麻的暗器就全部刺在了他的大腿上。
“怎么……会……”暗器上附带的毒药很快就开始发挥作用,让刁扬的心肺功能慢了下来。
此时,刁扬转过头,朝着暗器射来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了……一个低矮的轮廓,伴随着咕噜噜的、木轮转动的声音,正在朝这里缓缓靠近。
“想不到,当年我喝醉后跟你胡吹的‘无能为力’,你至今还记得。”这时,一直在桌边与刁扬对话的那个“慕容孝”又开口了。
只是,此刻他的嗓音已经变了……变成了慕容抒的声音。
“你……是……”这个声音,刁扬也是认得的。
因为刁扬和慕容抒,在多年前其实也有过一段交情,不过后来这两人因为一些事而闹掰了,此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当然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其实那毒早就失传了,我也只是在家中的某本典籍上见过。”易容成儿子模样的慕容抒,到这会儿仍没有放开刁扬的手腕,甚至其手上的力道还在不断增加,“至于方才你感知不到我内力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刻意将其隐藏了而已。”
此言倒是非虚,他们慕容家的武学底蕴厚得很,像这种暂时隐藏内力不让人察觉的技巧慕容抒肯定是会的。
当然了,这种技巧,本来也不是什么高深的秘密,它本质上和“内力扩音”这种手段一样,只要是内功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人都可以很快学会,很多门派的心法里也都有类似的窍门。
“怎么样?我这‘胜天半手’的擒拿功夫,没退步吧?”慕容抒说这话的语气,俨然是带着些恨意。
“快救我!我要是死了……”而刁扬也还没放弃,还在试图求生。
“死了我们就找不到你偷的那个扳指了?”慕容抒都没让他把话说完,便抢道,“呵……跟你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要不你下去问问阎王爷你为什么会死吧。”
刁扬没能再说什么,因为那些淬毒的暗器极细、所以扎得也极深,毒直接进到他大腿内的股动脉里,所以发作也是飞快。
他这个已经“死”过一回的人,这次算是真咽气儿了,某种角度来看,这死法也很符合他这人的尿性——在欺诈和暗算中憋屈的被杀。
到他倒地不再动弹了,真正的慕容孝才“驾”着轮椅,缓缓来到了亭边。
“爹,原来你以前认识他?”慕容孝这会儿倒也有些好奇,他也是通过刚才两人的几句对话刚知道这事儿。
“唉……”慕容抒叹了口气,“爹也有个年少轻狂、误交损友的时候。”
“不过看样子你们后来是不欢而散?”慕容孝又问。
“这么说吧……”慕容抒也不隐瞒,因为他知道阿孝并不好骗,“原本我或许会有四位夫人,但因为他……现在是三位。”
慕容孝只是听到这里,就已经脑补出一大堆狗血剧情了……阿孝对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本就不是很感兴趣,当事人是他爹他就更不想听了,所以他也就没再问下去。
与此同时呢,慕容抒则是蹲下身子,开始检查刁扬的尸体,想看看对方身上有什么对他们不利、或是对他们有用的东西。
可他没想到……他愣是搜出一扳指来。
“哼……果然贼的话不能信啊。”慕容抒拿起那扳指,“他其实就把东西带在身上呢。”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看来他的确不是个笨人……”慕容孝接道,“只可惜,他绝想不到,我们让他费那么大劲去偷的……只是个赝品。”
“他要能想到那一层,那今天就根本不会来了,或者说,他根本也没必要去偷。”慕容抒说着,随手把扳指拿到眼前看了看。
而这一看呢……他表情就变了。
“爹,怎么了?”慕容孝察言观色也厉害,他第一时间发现了父亲的异样。
“这……”而慕容抒这时都结巴了,“这个……好像是真的?”
看到这儿想必各位看官都明白了,慕容孝前面那一大堆算计……虽然大部分都对,但唯独错了一个环节,就是他“多套了一层娃”。
孙黄二人的确是骗了慕容抒,但他们并没有骗霍鸣——他们让霍鸣保管的那个扳指是真的,就是“寻蚕戒”。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刁扬真的没把扳指带来,而是藏在了一个只有“天知地知他知”的地方,那慕容父子今天就算是彻底玩儿砸了。
寻蚕戒没准会在这番因缘巧合下再次绝迹于江湖,也不知道下回到猴年马月才会现世。
想到这里,慕容父子那冷汗都下来了……
但很快,一股涌上心头的喜悦之情,又将这股子后怕给压了下去。
因为他俩都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是:真的寻蚕戒已然到手,而经手的盗贼已经死了,且这盗贼早就是个追查不到的“死人”了;然后霍鸣,还阴差阳错的坐实了背锅位;另外还有丁不住和一群江湖杂鱼也都在这事儿里起到了扰乱视线的作用。
那总的来说,虽然过程中有些许的失算、意外、和巧合,但至少此时此刻……他们是“错有错着”,笑到了最后啊!
“爹!”
“儿!”
“哈哈哈哈哈……”
于是,吊诡的一幕出现了。
在这幽静的夜里,一对平日里风度翩翩的父子,就这么蹲在一具尸体旁,面面相觑……然后失态的、病态的、变态的……大笑不止。
他们的笑声交织着飘上夜空,就像是阵阵回荡在戏院里的欢呼,在为这荒诞的命运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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