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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误投罗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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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上官英杰守护

风鸣玉大吃一惊,连忙将他扶起,问道:“上官大哥,你怎么啦”只觉他的掌心炽热如火。

上官英杰苦笑道:“没什么,着了一点火毒,我自己会运功驱毒的。你找金刀寨主去吧,不必顾我了。”一面说话,一面拾起玉萧,以萧代笔,在地上画出了一个简单的地图。说道:“你只要到了图上这个山峰。金刀寨主的手下自然会发现你的。恕我不能画得更详细了。”“笔画”歪斜,看来他已是力竭精疲,连画图的气力都是勉强“榨”出来的。

风鸣玉道:“上官大哥,你要多少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上官英杰喘着气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疑问,为什么我要和你的霍师兄作对将来倘若咱们还有相见之日,我会告诉你的。但你不必等我了,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精神。这件事情,可是说来话长的。”

风鸣玉道:“上官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赶快运功驱毒吧!”

上官英杰道:“噫,你为什么不走”

风鸣玉道:“我在这里陪你。”

上官英杰道:“你,你要陪我我骗过你的!”

风鸣玉道:“你也救过我的。刚才你保护我,现在应该轮到我为你守护了!别说话了,气沉丹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莫要理会!”她把上官英杰刚才吩咐她的说话,依样画葫芦的重说一遍,引得上官英杰的脸上不觉露出笑容,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惭愧。

上官英杰盘膝打坐,风鸣玉守在他的旁边。不知不觉,月影西斜,又是第二天的黄昏时分了。

风鸣玉开始感觉饥饿,可不敢离开他去找食物。她知道怎样在荒林里找野山芋,也有猎取小动物的经验。但她却怎能抛下上官英杰上官英杰此际和她刚才的情形完全一样,对身外的动静是毫无知觉的。莫说碰上强敌,就是碰上普通的野兽,也会将他伤害的。

杀死饿狼

甚至她知道上官英杰袋有干粮,她也不敢去搜。

上官英杰运功正到了紧张关头。头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

彼此的练功途径不同,她恐怕一惊动他,说不定就会令他走火入魔,以至半身不遂。

夕阳西落,不久,月亮也从东方升起来了。

上官英杰可还没有“醒”来!

风鸣玉不禁暗暗担忧:“那魔头的毒掌如此厉害,我不过接了一掌,就要运功半个时辰。他和那个魔头恶斗了这么久,当然是比我伤得重多了,他能够自己医好自己吗”

上官英杰头顶的热气越来越浓了。看他的模样,当真像是老僧入定,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正在她心神不定之际,忽见一只野兔从树林里跑出来。

风鸣玉折下一株树枝,正想当作短箭射出,猎取这只野兔,烤熟来食。但见这只野兔毛色纯白,又舍不得下手。突然听一声狼嗥,一只灰色的大狼也从树林里追了出来,扑向那只白兔。

白兔身体小,跑得快,一钻钻进一个洞里,大灰狼捉不着它,发现上官英杰动也不动的坐在它的前面,立刻就想吃人,猛地跃起,来咬上官英杰。

风鸣玉岂能容它猖狂,“树箭”立发,力贯“箭尖”,“卜”的一声响,穿过了灰狼的喉咙!

幸亏上官英杰的内功精纯,对周围一切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灰狼死在他的面前,发出凄厉的嗥声,他却没有知觉。

风鸣玉笑道:“你想吃人,我可要吃你了。”生起火来,把灰狼烧烤。心里想道:“待上官大哥醒来,我请他吃狼肉。他耗了这样多气力,醒来之后,一定比我更饿。”

狼肉还未烤熟,上官英杰醒来了。一见正在烧烤着的大灰狼,不觉大吃一惊,跳了起来。

狼群来了

风鸣玉笑道:“上官大哥,这头饿狼跑来要吃咱们,是我把它打死了。如今它都快要烤熟了啦,还怕什么”

上官英杰道:“这种山上的饿狼是不能杀的!”

风鸣玉诧道:“不杀它,难道反而要让它吃掉吗”

上官英杰道:“只能躲避,躲避或者还可免遭。杀了它灾祸更大。”

风鸣玉道:“为什么”

上官英杰道:“这种饿狼,一闻到血腥气味,尤其是自己同类的气味,它们就会联群结队而来的。”

风鸣玉大惊道:“那么咱们快跑!”

上官英杰道:“来不及了!一头狼还好躲避,狼群是躲避不开。它们已经来了!”

话犹未了,果然便听得此起彼落的狼嗥,不过片刻,漫山遍野都出现了三五成群的灰狼、黄狼、青狼、黑狼……凄厉的狼嗥震得耳鼓嗡嗡作响,令人为之心悸!

上官英杰道:“快捡柴火!”风鸣玉莫名其妙,但亦已无暇思索,连忙跟着上官英杰拾取枯枝,抛回她业已生起的那堆野火的旁边。

说时迟,那时快,一头大灰狼,一头大黑狼已经扑到,上官英杰一掌震毙灰狼,风鸣玉刺死那头黑狼,学上官英杰的做法,把狼尸远远甩开。

后面的狼群一拥而上,把自己的同伴撕抓吱啮,霎一霎眼,两条狼尸竟给同类吃的干干净净。

上官英杰和风鸣玉早已退回火堆旁边,把木头加进去,扩大成一个火圈,两人坐在火圈当中。说也奇怪,那许多饿狼围在外面,舞爪张牙,呜呜的嗥吼,却是不敢冲进火圈。

上官英杰说道:“野兽之中,狼最怕火。幸亏你是将那头饿狼烧烤,早已生起野火。”

风鸣玉稍稍宽心,可是柴火有限,总有烧完之时,那时怎么办呢

上官英杰道:“咱们只能和它磨下去啦。它们等得不耐烦,说不定会自己走掉的。”明知道这个希望甚属渺茫,也只能如此安慰凤鸣玉了。

那些饿狼竟似甚有耐性,渐渐叫也不叫了,团团的蹲在火圈外边,每头饿狼都是馋涎欲滴的样子,眼睛盯着他们。

给风鸣玉说故事

上官英杰勉强笑道:“小妹子,饿狼的样子难看得很,它们盯着你看,你可不必去看它们,睡一觉吧,有我添柴火就行了。”

风鸣玉道:“上官大哥,你不怕我也不怕。咱们有福同享,有祸同当。我不想睡。”

过了一会,风鸣玉似乎有点迟迟疑疑的样子叫道:“上官大哥——”上官英杰问道:“什么事情”风鸣玉道:“这些饿狼不敢扑进来,又不走开,咱们可是没有事做。”上官英杰道:“你想怎样”风鸣玉望他一眼,好像有话要说,却又有所顾虑的神气,过了片刻,方始淡淡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无聊。”

原来她是想要知道上官英杰为何敌视她的霍师兄,但又怕这个时候问他不合时宜。不过若是不问,又怕柴火烧完之后,要问也没机会问了。

上官英杰忽道:“小妹子,反正现在咱们闲着没事可做,我给你说个故事解解闷好不好”

风鸣玉喜道:“那敢情好,我最喜欢听故事的。”心里可是有点奇怪,上官英杰在这生死关头,居然还有如此闲情来说故事。

上官英杰缓缓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名闻天下的女侠,武功既高,长得又美。许多人都希望能够娶她为妻,她只自己的表哥。别的人都知难而退了,只有一个少年还是苦恋着她,不肯退出情场角逐。那位女侠虽然并不爱他,但却喜欢听他吹箫。”

风鸣玉不觉看了一看上官英杰手里拿的那管玉箫,说道:“啊,他像你一样,很会吹箫”

上官英杰道:“不错,他吹得比我好听多了。”

风鸣玉道:“你听过他吹箫”

上官英杰道:“没听过,但我知道。”

风鸣玉道:“后来怎样”

上官英杰道:“她的表哥嗜武成迷,潜心武学,常常冷落表妹。其实他们的性情是不大相投的,不过他们还未知道罢了。或许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但因为常,彼此都认为终身伴侣非君莫属。怨偶常常是这样造成的,婚前大家迁就,婚后才发觉实在是性情不投,难以相处!”

原来是师傅的故事

风鸣玉心头一动,恍然大悟,叫起来道:“你说的是我的师傅和师公!”

上官英杰笑道:“小妹子,你真聪明,一猜就着。不错,那位才貌双全的女侠是你的师傅凌云凤;她的表哥、那位嗜武成迷的少年是你的师公霍天都。”

风鸣玉道:“我的霍师公的情敌想必就是你的师父了”

上官英杰道:“不是。我的师父年纪比你的师公大得多呢。他老人家要是还没去世的话,今年正是八十六寿。你的师公大概不过五十左右吧”

风鸣玉道:“那么是谁”

上官英杰道:“是我师父的独生爱子。我的师父名叫檀道安,他的儿子名叫檀玄峻。”

风鸣玉道:“哦,原来是你的师兄。”

上官英杰道:“这个师兄我可是从未见过面的。我这师兄去世之后,我才投入师门,成为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

风鸣玉怔了一怔,说道:“你这师兄已经去世了的”

上官英杰叹了口气,说道:“不错,要不是师兄去世在我的师父之前,他老人家也不会收我这个关门弟子了。同时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风鸣玉好奇之心大起,说道:“这故事后来怎样你赶快说吧。”

上官英杰道:“刚才我说到那里”

风鸣玉眉头一皱,说道:“你说到我的师傅和师公性情不投。其实他们虽然是性情不投,终于分手。但我知道,师父临死的时候,还是一直爱着她的丈夫的。”

上官英杰道:“我知道。其实我那师兄的性情,和你的师傅恐怕也是并不相投。不过,天下极少极少有两个人性情完全相投的,总是有些地方相投,有些地方不相投。我虽没有见过师兄,据我所知,他的脾气相当怪僻,可说是介乎邪正之间。你的师傅是讲究是非分明的女中豪杰,这就很不相投了,但他有个好处,往往为了别人的事,忘了自己。不管好坏,只要是他答应了的事情,他就一定做到。这点和你的师傅似乎又是比较相投了。你的师公潜心武学,与人无争,与世无忤。但比较来说,却只是一个自了汉。”

风鸣玉道:“你先别大发议论,说故事吧。”

“不许你再来吹箫!”

上官英杰笑道:“你别性急,这故事长着呢。为了讲故事方便,请恕我对故事中的人物——他们都是你我的长辈——不加尊称,直呼其名。”

他添了几根柴火,使篝火烧得更旺。围在火圈外面的狼群,还是像刚才那个老样子,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蹲伏窥伺,很有耐性的盯着他们。准备时机一到,就攫取他们作口中之食。

上官英杰在狼群窥伺之下,神色自如的继续讲这故事。

“我说霍天都性情平和,与人无争,其实并不全对。他与别人无争,和他心目中的情敌檀玄竣则是有所争的。不但有所争,而且还动过武。

“霍天都潜心武学,没功夫陪他表妹,檀玄竣就乘虚而入,三天两天的找藉口来接近凌云凤,吹箫给她听。凌云凤虽然并不爱他,但觉得这个人很有风趣,在闲极无聊的时候,也喜欢和他一起玩的。

“霍天都很不满意,有一天他听见檀玄竣对他表妹吹起情歌,在檀玄竣出去的时候,就在山边拦住他,不许他以后再来吹箫。

“檀玄竣是独生子,被父亲宠惯了的,那能忍受霍天都这个无理要求,问霍天都,你凭什么禁止我来吹箫。

“霍天都说,你的箫吹得太难听,我不喜欢!檀玄竣说,谁要你喜欢,我只要云凤喜欢。霍天都说凌云凤和我已有,我要她专心跟我练武,你若再来,我就拗折你的玉箫。檀玄竣道你试试看。两人说僵,这就打了起来。”

风鸣玉道:“结果想必是你的师兄输了”

上官英杰道:“不错,是他输了。那时霍天都虽未练成天山剑法,已是远胜于他。

“霍天都夺了他的玉箫,用力摔在石上。幸好玉箫是件,没给他摔裂。但也稍稍擦损了一点表面。你瞧!”

风鸣玉心里想道:“我这师公,当年的气量也未免狭窄了些。不过他的师兄更差,别人不喜欢他,还要死缠下去。也怪不得师公动怒。”说道:“如此一来,他们的粱子想必是越难解开了”

击掌立誓

上官英杰说道:“这是当然的了。檀玄竣拾起玉箫,缓缓说道:以后我是不会再来这里的了,除非你有事情求我。”

霍天都冷笑道:“我有什么事情需要求你”

檀玄竣道:“那也说不定啊。万一你有事情求我的话,可得答应我任何要求。你敢立下这誓言么”

霍天都少年气盛,自忖本领远胜于他,有什么事情自己办不了的要他帮助于是便即与他击掌立誓。两个本来是好朋友的小伙子,从此变成了冤家对头。”

风鸣玉笑道:“你好似当时在场似的,绘影绘声,说得这样生动。”

上官英杰笑道:“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他们的举动,亲耳听见他们的说话。但那一天的经过详情,檀玄竣回到有里,是曾点滴不遗的告诉了他的父亲,亦即是我的师父的。

“当然我现在是说书人的身份,说书的人,加油添酱,那也是免不了的。你别见笑。”

风鸣玉笑道:“我巴不得你说得越生动越有趣呢,请你说下去吧。后来我的师公当真是有了什么棘手之事,要去恳求你的师兄么”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世事果然难料,过了两年,凌云凤为了义军的事情奔跑,霍天都练武正在练到紧要关头,没有和她作伴。她碰上一个厉害的敌人,被那个人用雷神掌打得重伤。好在她在重伤之前,也刺伤了那个人,才不至于命丧那人之手。”

风鸣玉吃一惊道:“又是雷神掌!”

上官英杰说道:“当年打伤凌云凤的人,正是刚才和我交手的那个人的父亲。”

风鸣玉道:“对啦,我还没有问你,刚才和你交手的那个人是谁”

上官英杰道:“他名叫欧阳霸,他的父亲名叫欧阳雄。有关他们父子的事情,以后我再慢慢和你说。”

风鸣玉道:“不忙。我现在只想听我的师傅、师公的故事。我的师傅受了重伤之后怎么样”

“你还记得誓言吗”

上官英杰接下去说道:“凌云凤受了雷神掌之伤,当时虽然没有丧命,但伤得极重,给人抬回家中的时候,亦已是奄奄一息了。

“雷神掌的热毒侵入五脏,无药可医,霍天都以上乘内功替她推血过宫,加上她本身的功力抗毒,亦只不过是仅能够苟延残喘而已。

“霍天都眼看着她像受到摧残的花朵一样,一天天枯萎下去,心中的忧急,自是可想而知!

“忽然他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檀玄竣向人露出口风,雷神掌之伤,他能够治。

“没有办法,霍天都唯有登门拜访,亲自去求檀玄竣了。

“檀玄竣冷冷说道:你还记得以前的誓言吗

“霍天都说道:记得。我是准备不惜任何牺牲来求你的。你提出你的要求吧!”

风鸣玉道:“你的师兄心肠真坏,他定是乘人之危,要胁我的师公把未婚妻让给他了。”虽然她已经知道结果,凌云凤结果还是嫁给了霍天都的。

上官英杰道:“你猜错了,我的师兄还没有你想像的那样坏。虽然他也实在算不得个好人。”

风鸣玉诧道:“那么,他要求什么”

上官英杰说道:“檀玄竣对霍天都说道:你虽然不算误听人言,但人言却是不尽不实。不错,我家秘制的寒玉丸能解热毒,但凌云凤受的不是寻常热毒,而且伤得极重,寒玉丸只能给她延长一年的寿命。

“霍天都大失所望,黯然说道:也好,一年就一年吧。你有什么要求

“不料檀玄竣又道:我家的寒玉丸虽然不能挽救她的性命,但我知道还有一样东西,可以连根治好她的病的。如果你只要求延长她一年寿命的话,我给你寒玉丸,你给我打两记耳光。如果你要根治她的疾病,我也可以将怎样去求取灵药的办法告诉你,但除了打耳光之外,你也可得答应按照我的办法去做了!

“霍天都道:两样我都要!好,你先打我耳光吧!”

作个公平赌赛

风鸣玉心道:“怪不得他说他的师兄是介乎邪正之间,行事果然邪得可以。但我的师公当年也不该将他折辱在先,无怪他要出这口闷气。”

上官英杰继续讲述故事:

“檀玄竣噼噼啪啪打他两记耳光,打完之后,说道:你把寒玉丸拿去给凌云凤服了再来。

“霍天都匆匆来去,半个月后,又再出现檀玄竣家中。这半个月当中,他受了耻辱还不算什么,但不知檀玄竣会提出什么要求,心里怔忡不安,可是难受极了。

“檀玄竣见到了他,说道:这半个月的滋味怎么样你这次来可是真有决心接受我的办法么

“霍天都怒道:大不了你要了我的性命,只要救得云凤的性命,……

“(原文模糊不清)…(缺23字)…事情,唯恐檀玄峻提出……(原文模糊不清)

“檀玄峻冷冷说道:我不要你的性命,虽然这个办法,也可能要了你的性命!

“霍天都会错他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是想要云凤。但她可并不是一件货物,即使你救了她的性命,也得她自己愿意才行。

“要知道檀玄峻如果要了凌云凤,也就等于是要了霍天都的性命了。怪不得他这样想的。

“檀玄峻道:这个当然,我不会勉强云凤的。不过,你是说过不惜任何牺牲的,对不对

“霍天都面红耳赤,涩声说道:好,只要你不是勉强云凤做你的妻子,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甚至以后永远不再见到云凤。

“檀玄峻这才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正是要你这句话!

“但我可还不似你当年的凶横,当年你以力服人,硬生生的把我和云凤分离,不许我见她一面。我现在提出的办法,却只是和你作一个公平的赌赛。而且是为了挽救凌云凤的性命,才作这个赌赛的!”

天山绝顶的雪莲

风鸣玉道:“啊,为什么要拿性命来作赌赛”

上官英杰道:“当时霍天都也是觉得诧异,这要问他。檀玄峻告诉他说,据他所知,世间只有一种灵药,能够清除业已侵入五脏的热毒,亦即是能够挽救凌云凤性命的灵药,那就是天山雪莲。

“但天山雪莲是非常难找的珍物,天山绵延数千里,想要找到一朵雪莲,无异于海底捞针。而且即使给人发现雪莲,也未必就能拿来应用。因为雪莲是三十年才开一次花的,在它含苞未放的时候摘下来,是一点效用也没有的。”

风鸣玉道:“啊,那不是完全要靠运气的了”

上官英杰道:“霍天都也是这样想法,和檀玄峻说道:你那颗寒玉丸,只能保得云凤一年平安。要是一年之内咱们找不到天山雪莲,那怎么办这恐怕不是赌性命而是赌运气吧”

“檀玄峻道:稍安毋燥,我还没有说完呢。我的爹爹有一位隐居塞外的朋友,这位朋友是曾经受过我爹一点恩惠的。十年之前,他得了重病,自知不起,特地留下一封遗书给我爹爹。

“这封遗书说,有一年他在天山南高峰的最高处,发现有一朵含苞未放的雪莲,据他推断,这朵雪莲要十五年之后方才开放。他自知沉疴难起,对我爹恩德无以为报,只能把他的这个发现,当作一件礼物,送给我的爹爹了。

“这件事情爹爹曾经和我说过,但他却不想去采这雪莲,说过了便算,以后从未再提,隔了这许多年,恐怕他自己都忘记了。

“我可没有忘记!爹爹的朋友是在发现那朵雪莲之后五年病死的,他逝世业已十年,今年恰好是第十五年!”

听至此处,风鸣玉松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你的师兄和我的师公赌赛,看谁能够采取这朵在天山南高峰绝顶处开放的雪莲!”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但你可知道这件事情的危险吗”

风鸣玉道:“我的师公和你的师兄都是有大本领的人,想来天山南高峰虽然险峻,也不会难倒他们吧”

上官英杰笑道:“你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他们这场赌赛是不折不扣的生命赌赛!”

檀玄峻有备而发

风鸣玉道:“咱们现在不也是在高山之上吗”

上官英杰说道:“这座高山如何能与天山南高峰相比天山南高峰直插云霄,莫说难以攀登,就算你到了上面,恐怕也支持不了一个时辰。”

风鸣玉道:“为什么”

上官英杰笑道:“请让我暂且卖个关子,说到故事的后半段,你就知道了。还有要爬上这样一座亘古积雪不化的高峰,随时有引起雪崩的危险。高山积雪倾泻下来,那是人力所决难抵挡的。”

风鸣玉伸了伸舌头,说道:“这样厉害其实你的师兄叫我的师公自己去摘这朵雪莲也就是了,何必自己参加赌赛”

上官英杰说道:“檀玄峻是个甚为骄傲的人,他曾败在霍天都剑下,必须在另一方面要胜过霍天都。所以他才提出这个看来是十分公平的赌赛。

“赌赛的办法是:看谁能够把这朵雪莲拿到手中。胜利者把雪莲拿回去救凌云凤,服侍她到她病好为止。不管是否赢得她的芳心,总之是以后有权利可以接近她了。失败者则必须立誓,以后永远不再见凌云凤!”

风鸣玉心里想道:“我的师公虽然死都不怕,但在他立下这个誓言的时候,心里想必也是忐忑不安。”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这是他们第二次击掌立誓。立下誓言之后,便即出发。联袂来到天山脚下,同日同时爬上天山绝顶的南高峰去采雪莲。赌赛的办法看似公平,其实却是檀玄峻占了便宜的。”

风鸣玉忍不住好奇,又再问道:“为什么”

上官英杰说道:“檀玄峻是有备而发的。他已练了一年多爬高山的本领,又准备好各种登山的用具,例如钉鞋啦,斧头凿子啦,坚韧的用牛筋搓成的绳子啦等等。霍天都却不知是自恃本领还是欠缺攀登高山的常识,什么准备也没有。”

风鸣玉道:“那么我的师公岂不是准输无疑了为什么他后来又能够娶我师娘”

上官英杰叹道:“这叫做百密一疏,有一椿事情是檀玄峻始料之所不及的。”

风鸣玉道:“是什么一椿事情”

高山上呼吸困难

上官英杰说道:“就是因为那座高峰太高的缘故。”

“你一定曾经有过这样的经验,在高山上烧一壶开水比在平地上烧一壶开水,花的时间要多得多。据说这是因为高山上空气稀薄,所以要把一壶水烧至沸腾,也比平地困难多了。由于空气稀薄,人在高山上跑路,也是更为容易感到疲倦。以前的人不懂这个道理,往往觉得高山上的一些现象甚为神秘了。”

风鸣玉道:“檀玄峻曾经有过一年多的爬山训练,怎的他会不知道呢”

上官英杰道:“他所攀登的高山比起天山的南高峰来,还是矮得太多的。在高山上呼吸困难的情形,超乎他的估计。

起初他倚仗工具的帮助,一路领先。后来就渐渐觉得不对了。过了两天之后,连呼吸也感到极为困难了。

南高峰已经在望,檀玄峻却是寸步难行了。头晕、目眩、耳鸣,眼前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象,身体似乎是比在大病一场之后还更虚弱。(按:这种现象,科学上称为高山缺氧病。所以攀登高山的探险家总是要带氧气筒的。上官英杰那个时代的人,当然还没有这样的科学水平。)”

风鸣玉咋舌道:“原来这样艰难,我真是想像不到。”

上官英杰笑道:“天山南高峰还不算是天下最高的山峰呢。西藏喜玛拉雅山的珠穆朗玛峰才是天下第一高峰。据说自古以来,从没有人能够登上它的峰巅。天山南北高峰则是有人上过的。”

风鸣玉道:“我的师公如何”

上官英杰说道:“霍天都在前两天落后,第三天就赶上檀玄峻了。他的内功深厚,吸一口气,能够比檀玄峻支持更多的时候。

“他赶上檀玄峻之时,檀玄峻正在摇摇欲坠。他不惜耗损本身真力,为檀玄峻按摩,让他的呼吸比较舒畅。檀玄峻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说道:你不必顾我了。赶快去采那朵雪莲。此时他们立足之处,距离峰顶已是不足百步之遥。但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檀玄峻可是无法攀登了。”

天有不测之风云

风鸣玉道:“那朵雪莲想必是落在我的师公手里,但他们共过这场患难,料想也当和好如初了吧”

上官英杰说道:“假如他们经过这场灾难,又能够一同平安回来,那么后来的事情是应当如你所料的,但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啊呀,不好!”

原来风鸣玉听得入神,忘记添上柴火,火势渐弱,有三头饿狼忍耐不住,突然窜进火圈。

幸亏上官英杰出手得快,在那闪电之间,已是使出了大擒拿手法,抓着两头饿狼,抛进狼群之中。第三头饿狼咬着风鸣玉烤熟的一条狼腿,似乎知道上官英杰的厉害,一得食物,便即跳出火圈。风鸣玉连忙把最易燃烧的枯枝先加上去,火焰冒起,群狼呜呜的叫,退出外圈。那两头给上官英杰摔死的凶狼,登时成为群狼口中的美食。

风鸣玉惊魂稍定,说道:“你说得不错,真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要是你刚才惊觉稍迟一些,恐怕我也不能安然无恙的在这里听你讲故事了。后来怎样他们竟然不能平安回来么”

上官英杰黯然说道:“他们两人同去,只有一人能够平安回来。

“檀玄峻得霍天都为他舒筋活络,精神好了一些。但自忖不能上去,只好服输。在距离峰巅大约百步之处,盘膝静坐,运功调匀气息。眼看着霍天都一步一步的攀登上去,就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他又是欢喜,又是神伤,不知不觉拿起玉箫来吹。

“就在此时,忽地山坡上窜出一头大白狼,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他的箫声,给引来的。这头饿狼首先发现正在向上攀登的霍天都,立即向他扑去。

“霍天都踏足之处,险峻之极。他正在用剑插进石壁,当作扶手,支持着自己向上爬行。耳朵虽然听得凶狼的厉叫,却那里腾得出手来应付

“在这霎那,檀玄峻已是无睱思索,也无睱计较恩仇了。他用尽平生之力,拾起一块石头打去,刚好打着凶狼头部,凶狼跌了下来,一阵嗥叫,终于死了。”

高山雪崩

风鸣玉松了口气,说道:“原来你的师兄虽然任性,也还不算坏人。”忽地瞿然一省,说道:“他杀死的那头狼,是否也是这种雪山的野狼”

上官英杰说道:“一点不错,就是现在想要吞食我们的这种凶狼。它们听得同类的厉嗥,闻得同类的血腥气味,不过片刻,就成群结队的来了。完全像我们今晚所遭遇的情形一样。”

风鸣玉大惊道:“那他们怎能抵挡”想起刚才的凶险,思之犹有余悸。是以虽然明知她的师公后来无事,也是不禁要为他们当时的遭遇担心。

上官英杰说道:“还有更出人意外的凶险遭遇呢!”

风鸣玉道:“什么还有比狼群侵袭更可怕的么”

上官英杰说道:“愤怒的狼群四方八面而来,集中在一条陡峭的坡道上,登时引起了雪崩!”

风鸣玉失声叫道:“啊,雪崩!”雪崩的危险她是知道的。她曾经在从前居住的荒林见过两次,那只是轻微的雪崩,但雪崩过后,山脚的树木也全都倒折。想像中高山的雪崩,那恐怕是厉害十倍也不止了。

上官英杰说道:“天山南高峰上有亘古不化的磨盘大的冰块,带动砂石从高处滚下来,跟着本来流得甚为迂缓的冰河也倾泻下来了!

“那一群狼给活埋的不计其数,檀玄峻也给冰河冲下山坡,被大石压着身体。

“霍天都最为幸运,雪崩之时,他已上到峰顶巅,刚刚摘了那雪莲。冰雪自上冲下,他在最高处立足,倒是没有受到冲击。

“雪崩过后,他在山腰找到被冰块石头活埋的檀玄峻。”

风鸣玉呼吸急促,颤声问道:“檀玄峻怎么样”

上官英杰低下了头,黯然说道:“檀玄峻虽然被救出来,却已是奄奄一息。他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可惜云凤不能再听我吹箫了。以后你可要待她好些。”

风鸣玉听得毛骨耸然,抬头一望,天色已经渐渐亮了。

“故事还没有说完!”

风鸣玉叹道:“这个故事真是出我意料之外。但可惜我的师公和我的师娘,结果还是不能白头偕老。”

上官英杰道:“这可怪不得我的师兄了。”

风鸣玉道:“当然,这是他们自己后来的事情,怪不得你的师兄的。但你我的师门既然有这么一段渊源,何以你对我的霍师兄……”

上官英杰苦笑道:“这个故事还没有说完呢!”

风鸣玉怔了一怔,说道:“我以为一死百了,纵有什么恩怨,也当一笔勾销了。再说在那次事件中,我的师公也没有对不住你的师兄。”

上官英杰叹道:“这是你和我的想法,但可惜有一个人,他却不是这样的想!”

风鸣玉道:“那人是谁”

上官英杰黯然说道:“他是我业已去世了的师父,亦即是檀玄峻的父亲!”

风鸣玉道:“啊,他怎样想”

上官英杰说道:“天快要亮了,你再添上一些柴火,我把故事的后半部说给你听。”

他们捡回来的柴火也快要烧完了。风鸣玉投下了最后一束枯枝,心里想道:“不知我能不能听完整个故事”

在狼群时不时发出的嗥叫声中,上官英杰继续讲这个故事的后半部。

“霍天都把檀玄峻的骨灰和他的寒玉箫送回檀家,给他的老父檀道字。怀着负疚的心情,请檀道安原谅。”

风鸣玉想道:“其实我的师公是不用着求他父亲原谅的。不过檀玄峻曾经为他杀狼,也可以说是因他而死,负疚的心情那恐怕也是免不了的。”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不错,霍天都和檀玄峻二人之间恩怨纠缠,但他们在最后也是互相谅解了的。按说霍天都并没什么对不住檀玄峻的地方,他在当时也以为檀玄峻的父亲是原谅他的,唉,谁知——”

风鸣玉吃了一惊,说道:“你的师父竟然不肯原谅他么”

上官英杰叹道:“我的师父只有一个儿子,他是把儿子看得比他的性命更宝贵的。而我的师父性情又是十分怪僻,他那怪僻的性情,恐怕不是你所能想像的!”

要霍天都遭受报应

风鸣玉心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怪不得檀玄峻本性虽然不坏,也难免带有几分邪气了。”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檀道安把儿子的骨灰收下,一言不发,却把玉箫吹了起来,吹得凄凉之极。

“霍天都不敢就走,待他吹罢一阕丧歌,说道:‘老伯,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保重贵体,檀兄为我而死,我愿侍奉老伯……’

“话未说完,檀道安忽地冷冷说道:‘谁要你做我的儿子,待你将来有了儿子再说!’

“霍天都大概是不懂得他的话中之意,说道:‘老伯可是想要我的儿子,过继给檀兄接续香灯么如果我有的话……’

“檀道安说道:‘我要叫化子的儿子,也不要你的儿子!’

“霍天都当然尴尬之极,只道檀道安神智已经昏迷,故此说话莫明其妙。但他还是问道:‘那么老伯,你是想要什么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做,但求你老人家原谅。’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檀道安冷冷说道:‘我也不用你替我什么事情,我要做的事情我自己会做!我死了,我会叫徒弟替我去做!老实告诉你吧,我要你受到报应!现在我不杀你,你给我滚!将来等到报应临头,你就会知道是什么了,滚、滚、滚,你给我滚!’

“霍天都见他状类疯狂,难以理喻,只好走开,免得惹他更为生气。

“事情过后,霍天都也曾托武林前辈替他说情,求檀道安的原谅。檀道安总是那句老话:‘叫他报应来临吧,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后来,檀道安大概是为了避免干扰,索性把自己的住宅一把火烧个清光,他的朋友也不知他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江湖上从此也没再见他出现,于是纷纷,有人甚至以为他是被仇家害死了。过了许多年,大家也就啦。或许霍天都也忘记他的恐吓了。

“但他可没有忘记霍天都,没有忘记要令霍天都遭受报应!”

上官英杰的身世

风鸣玉道:“真是可怕!他要我的师公受到什么报应”

上官英杰说道:“别心急,我会告诉你的。这个故事,现在要说到我的身上了。”

风鸣玉隐约好似感到不祥之兆,颤声说道:“他们的事与你丝毫无关,怎的也要把你卷入漩涡”

上官英杰苦笑说道:“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我是身不由己的。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的师父不是立下誓言,要令霍天都遭受报应,也就不会有今日的我了。”

风鸣玉诧道:“这话怎说”

上官英杰缓缓说道:“我的父母是贫农,在乡下租地主的几亩薄田耕种的。丰年也是仅得半饱,荒年那就不用说了。

“那一年,我刚刚五岁,发生了大旱灾,赤地千里,颗粒无收。母亲饿死,父亲带我逃荒。一路讨饭,有一顿没一顿的,父亲不久也患病了。

“有一天来到一个山村,父亲正在一户人家讨饭之际,不幸就晕倒在人家的门前!”

风鸣玉眼角沁出泪珠,说道:“上官大哥,原来你的身世也是这样悲惨。”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那家人家只有一个老者,他留下我们父子二人,给我父亲治病,不但给我吃饱穿暖,还都我读书识字。我的名字,也是他给我起的。”

“我爹身体太弱,虽然得他悉心调治,结果也只是在那家人家多活了两年,他是在我七岁那年去世的。

“我爹临死之前,对我说道:记着,这位公公是咱们的大恩人,我‘去’了之后,你要听他的说话,长大之后,一定要报答他的恩德。

“那老者说道:你放心,我会照料你的孩子的。这孩子很聪明,只要他肯听我的话,我担保把他教养成材。

“当时我倒也算得甚为懂事,立刻跪下来给他磕头,发誓听他说话,长大了报他的大恩。

“我的父亲面上带着笑容,双腿一伸,就到了另一个世界去了。只留下我陪伴那个老人。风姑娘,你猜那个老人是谁”

风鸣玉道:“是檀玄峻的父亲!”

炫技收徒

上官英杰叹口气道:“不错,他正是檀玄峻的父亲,也正是念念不忘要向你师公报复的人。当初他收留我或许是出于一片好心,但后来他却要利用我作为他的报复工具了。

“最初我还是不知道他是一个大有本领的人,有一天,我在后山,爬上树上捉初生的鸟儿,摔了一跤。他看见了,说道:‘雏鸟有什么好玩,要捉就要捉天上的飞鸟。’

“谁不知道会飞会唱的鸟儿好玩呢我说树上的鸟儿已经这样难捉,天上的飞鸟怎还能弄到手中

“他说你瞧我的。把手一扬,随即一招,天上的一只飞鸟,果然落到他的手中。

“我奇怪极了,说道:公公,你会法术的么

“他笑道,你再瞧清楚一些,我这才发现鸟的翅膀上插有一枚很细很细的银针,比普通的缝衣针还要幼细。

“我又是欢喜,又是担心,怕银针剌伤了鸟儿。他说他可以用这支小银针杀一个人,但也可以只是令鸟儿受到一点儿轻微的疼痛就跌下来,而不至于将它弄伤。用他当时的话来说,这叫做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句话后来我才真正懂得它的含义。”

“他把银针拔起,把手放开,鸟儿果然展翅就飞。

“但他把手一招,鸟儿又落下来了。这次却是刚刚飞起,就给他的掌力吸下来的。

“他把鸟儿给我,我可是怕它飞走,战战兢兢的捏在手心。

“他笑说我还有一套本领,让你再开开眼界。他把鸟儿放到他的掌心,手掌摊平,鸟儿的翅膀连扑数次,他的掌心却似有粘力似的,鸟儿怎么也飞不开他的掌心。”

风鸣玉道:“啊,这可是十分奥妙的上乘内功。”

上官英杰说道:“我见了他接连几套神奇的本领,自然心痒难熬,求他教我。

“他说:我是要教你的。不过我有话要说在前头,你听我的,我才教你。

“我说:爹爹死的时候,我已发过誓听你的话了。”

在父亲灵前立誓

风鸣玉道:“你的师父真是可怕,对一个小孩子也用机心。”

上官英杰说道:“他虽然想利用我,但话说回来,他毕竟是对我恩重如山。没有他我不过是个叫化子的孤儿,又怎会有今日呢!”

风鸣玉道:“后来怎样”

上官英杰继续说他的故事!

“后来他把我带进我爹的灵堂,说道:我如今是收你为徒,你还得郑重的发一个誓,在你爹爹的灵位之前发誓。

“我在爹爹灵位前磕过了头,再次发誓,听他的话。

“他说:将来你要替我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即使你是认为不合理的,你也要做,你答应吗

“我说,公公对我这样好,你要我死,我也愿意。我想公公叫我做的事情也不会是没有道理的!

“他说:这可说不定,我要做的事情,有时也未必和人讲道理的。

“我说:不管你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都愿意!

“他这才露出笑容,说道:记着,从今之后叫我做师父,别叫公公了。你已经是我的唯一徒儿,是武林天骄一脉相传的第十三代弟子了!到你长大之后,你就会知道这是何等光荣!”

风鸣玉曾经听得师父说过武林天骄的故事,暗自想道:“武林天骄是一代武学大师,但他也是侠义中人。这个檀玄峻的父亲虽然是他的后代,比起祖先却是差得多了。”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我渐渐长大,心头也渐渐有了阴影,不知道师父将来要我做的是什么事情。过了几年,有一天师父听到一个消息,说是霍天都和他的妻子已经分手,并没生有子女。他听了这个消息,闷闷不乐,好几天没有和我说话。”

风鸣玉道:“那时你的师父已经把他的儿子与我师公师娘的事情告诉了你么”

上官英杰说道:“还没有。这个消息是他一个朋友告诉他的。这个朋友姓甚名谁我也不知。他大约每三年来一次,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去。师父也不肯告诉我他是谁。直到师父死后,他才绝迹。”

仇人有子,大为高兴

风鸣玉皱起眉头,心里想道:“他的师父行迳怪僻,所交的朋友也是这样诡秘。”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那人走后,我也曾问过师父,霍天都是什么人,他没有儿子,你又为什么要替他难过

“师父叹口气道:我不是为他难过,我是为自己难过。我再问他,他就发起脾气骂我,叫我专心练武,不许多管闲事。最后他又叹了口气,说道:霍天都虽然没有儿子,我也还是要教你的。”

风鸣玉怔了一怔,说道:“他收你做徒弟,和我的师公有没有儿子有何关系听他的口气,倒好像是假如他早就知道霍天都没有儿子的话,他就不会教你武功似的!”

上官英杰缓缓说道:“一点不错,正是这样!”

风鸣玉大为惊诧,说道:“这是为了什么我当真是猜想不透!”

上官英杰说道:“我师父的想法特别得很,莫说你猜想不透,在我知道原因之后,我也觉得是匪夷所思呢!”

风鸣玉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上官英杰说道:“这个原因,我是直到他死的那天方才知道的。

“那天,他的那个行踪诡秘的朋友又来了。他们关上房门说了个大半天,我可不敢偷听。

“傍晚时分,那个人像往常一样,连晚饭也没吃,又匆匆而去了。

“师父那晚十分高兴,晚饭的时候喝了很多酒。喝完了酒,就拿起玉箫来吹,吹的曲调可是十分凄凉,和他快乐的神情很不相称。

“我问师父,那人可是给他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吗

“师父说道:是一个最令我欢喜的消息,霍天都有了儿子了,虽然并不是他亲生的儿子。

“我还是莫明其妙,问道:霍天都可是师父的亲人吗我想我已经二十岁了,师父的心事也该可以告诉我了。

“师父说道:不,他是我的仇人!

“这一下真是把我弄糊涂了,为什么仇人有了儿子,师父会这样高兴”

他说到这里,风鸣玉已是隐约猜到几分,心头不禁不寒而栗!

要上官英杰杀霍天云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我问师父,为什么听得仇人有了儿子,反而高兴

“师父说道:好,现在也是我应该告诉你的时候了。我先讲一个故事给你听。这是我自己的儿子的故事。

“风姑娘,不用我说,大概你也猜得到了。这个故事,就是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个故事。

“师父讲完了这个故事之后,说道:杰儿,你在我的门下多少年了

“我屈指一算,说道:从你老人家正式收我做徒弟的时候算起,也已经有了十三年了。

“师父说道:你已经长大成人,我的本领也都已传给你啦。你还记得你拜师之日所发的誓言么

“我的心里虽然惴惴不安,但师父的恩德岂能忘记便即跪下磕头,说道:徒儿不敢忘记,师父要我做什么事情,但请吩咐。

“师父这才缓缓说道:霍天都与我有杀子之仇,我也要他遭受丧子之痛!”

风鸣玉叫起来道:“可是我的这位霍师兄并非我师公的儿子呀!”

上官英杰说道:“师父跟着和我说道:你现在大概能够懂得,为什么那一年我听见霍天都夫妻仳离,他们又没生下子女的消息而大为失望的缘故了吧

“好在他们虽然没有亲生子女,但霍天都如今有了个关门弟子,他和你一样,也是个孤儿,是霍天都把他养大的。霍天都非常疼爱他,当他是亲生儿子一样。他替徒弟命名为霍天云,‘天云’这个名字就是从他自己和凌云凤的名字中各取一字凑成的。据我所知,他还想与妻子破镜重圆,故而特地调教出这样一个徒弟,好让凌云凤知道他的心意。将来他也准备叫这个徒弟替他去找凌云凤的。

“总而言之,这个霍天云不仅是他最疼爱的关门弟子,也等于是他亲生的儿子一样!对他来说,甚至比普通人家的父母对亲生儿子还更宝贝,因为他是父兼母职,费了无穷心血,才把这个孤儿抚养大的。

“现在我要你遵守拜师时候的誓言,替我把这个霍天云杀掉!”

风鸣玉听得毛骨耸然,叫起来道:“你们都是命运相同的孤儿,你却要去杀我的霍师兄,这简直是毫无道理!”

柴火快烧完了

上官英杰苦笑道:“我的师父早就对我说过,他要我做的事情未必是合乎道理的!”

风鸣玉道:“那你就不该听他的乱命!”

上官英杰说道:“不,这并不是他昏愦之时的乱命,在他的后半生,他处心积虑,想要做的就是这件事情!”

风鸣玉道:“事情总有个是非,你明知是不对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替他去做”

上官英杰的神色显得甚为苦恼,过了好一会子,方始说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了你吗,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也曾在父亲的灵前,向他发过誓听他的话,报他的恩的。”

风鸣玉道:“要报师恩,也不是这样报法!”

上官英杰又再一声苦笑,说道:“风姑娘,其实你也用不着替你的师兄担忧,柴火已快要烧完了!要是天明之后,狼群依然不走,你的师兄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做上官英杰的人想要杀他。”

风鸣玉默默不语,心里想道:“是啊,柴火烧完了,我也要变成饿狼口中的美食了。霍师兄只怕也是根本不会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师妹,这个不知名的师妹曾经为他担过忧。”

上官英杰好似知道她的心思,说道:“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逃生,待会儿最紧要的是你必须听我的话。”

风鸣玉叫道:“不,不,我不要你为我而死,要死大家一起死!”

此时东方天际已经露出曙光,守在火圈外面的狼群似乎等得不耐烦,又在纷纷嗥叫了。

上官英杰将仅余的柴火都投进去,火光冒起,最近火圈的几头饿狼连忙退后,上官英杰说道:“大概还可以烧半个时辰,咱们还是不要作无谓的辩论吧。但愿我能够把整个故事说完,那时即使我是死了,你也能够明白。”

风鸣玉心里想道:“你死了难道我还能够独自逃生”但她也不想向上官英杰表明心意,当下说道:“好,那你赶快说吧,后来怎样”

几乎杀错了人!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听了师父告诉,想到自己要去杀害和我一般命运的孤儿,那天晚上,我整晚睡不着觉。第二天一早,我循例去向师父请安,他一向的习惯是起得很早的,但那天却迟迟不见他起床,我等到近午时分,仍不见他出来,心里慌了,只好走进他的卧房叫他,那知师父已是不会答应我了。”

风鸣玉吃了一惊,说道:“他死了么那天晚上,他不是还很好的吗”

上官英杰黯然说道:“他老人家是自断经脉而亡的。桌上留下拳经剑谱和他的一封遗书,遗书说:我已答应为他报丧子之仇,他要偷一个懒,少活几年,早点到阴间去会他的儿子了!”

风鸣玉吓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想道:“这老头儿真是邪气十足,死也死得比人古怪。但他这样一死,却也当真是用尽机心,叫上官英杰不能不遵守他的!”

只听得上官英杰果然说道:“他老人家把未了的心愿只指望我替他完成,我倘若不依从他的遗嘱,只怕他老人家死了也难瞑目!

“于是我只好勤练武功,再过两年,把师父所传的秘笈上的武功都练成了,便即踏入江湖,到处打听霍天云的消息。或许那个时候霍天云还未下山,说起他的名字,江湖上的人都不知道。

“有一天我听说某处出现一个天山派的弟子,剑法极是高强,年龄大约也是二十来岁,不过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却不知道他的姓名。

“我以为这个天山派的弟子想必就是霍天云了,即使不是,捉着他的,也可以从他同门的口中,得知他的形貌和有关他的消息。

“我连夜赶到那个地方,找到了那个天山派的弟子,什么也不说,就和他动手!

“他的剑法果然十分厉害,结果我的脸上留下了这一道伤疤,他的小腹也中了我的一剑,几乎毙命。幸好那时他的一个朋友赶来,喊出了他的名字,我才知道几乎杀错了人!”

风鸣玉道:“那人是谁”

和西门羽联手

上官英杰说道:“这人名叫岳鸣珂。后来我才知道,他在霍天都门下七个弟子之中排行第三,剑法却是首屈一指。”

风鸣玉道:“那么霍天云呢”

上官英杰说道:“霍天云当时尚未出道,江湖上未有定评。他是霍天都的关门弟子,我起初以为他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其实却是比我小五六岁的。就那天晚上所见,霍天云的剑法似乎又要比岳鸣珂胜过一筹了。”接着笑道:“所以你更不用替你的霍师兄担忧了。即使我明日能够侥幸逃出性命,我也未必杀得了他,说不定反而给他杀了。”

风鸣玉道:“不论是你杀他,或者是他杀你,都是我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上官英杰微笑说道:“啊,在你的心中,是把我和你的霍师兄同样看待么那真是要感激你了。”

风鸣玉道:“不错,我是把你视同兄长的。你们谁有不幸,我都一样悲伤。”

上官英杰呆了一呆,看看那堆烧得正旺的火圈,说道:“时候不多了,我还是赶快说到最近的事情算了。

“我在江湖,浪迹几年,直到两个月前,我才得知霍天云的消息。”

风鸣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官英杰道:“有一天,有个陌生的人找我,这个人姓‘西门’,单名一个‘羽’字,他说他知道我要找霍天云为师父报杀子之仇,特来助我一臂之力。

“我当然很奇怪,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秘密

“他拿出一封信给我,我认得上面的笔迹。”

风鸣玉道:“谁的笔迹”

上官英杰道:“我师父那个来历不明的诡秘的朋友的笔迹,师父的遗物之中,有他的函件,我认得的。”

风鸣玉道:“信上说些什么”

上官英杰道:“信上只是寥寥几行,说这个人可以助我了却家师的心愿,叫我相信此人。

“我多年来多方打探,只求得到霍天云的消息,其实没有这封信,我也是要上他的当的了!”

风鸣玉吃了一惊,问道:“上他的当这个人是坏人么”

和盘托出

上官英杰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西门羽乃是锦衣卫的记名副统领。”

风鸣玉道:“锦衣卫是什么东西”

上官英杰道:“名义上是皇帝的卫士,实际就是朝廷的鹰犬,专门侦察有没有人造反的。”

风鸣玉道:“是和东厂一样的么”

上官英杰道:“不错,都是朝廷用来诛锄异己的机关。不过东厂由太监掌管,除了对付物之外,还兼侦察各级官员之职,权力要大一些。”

风鸣玉道:“副统领就是副统领,为什么又要加上‘记名’二字”

上官英杰道:“这个西门羽在锦衣卫中的身份是并不公开的,因为要用他专门侦察江湖上的人物。”

风鸣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官英杰道:“他告诉我,霍天云要来这里找金刀寨主,但他预料霍天云必定会上那个冒牌的金刀寨主的当,叫我来帮那个假金刀寨主娄烈。他既然要我帮他杀掉霍天云,自是不能不将他的身份告诉我了。”

风鸣玉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见到娄烈,就知道他是假冒的了。”跟着笑道:“但你为什么不帮娄烈,反而救我呢”

上官英杰愠道:“我虽然要杀霍天云,那是师父之命,不敢不从。但青红皂白,我还是能够分别的。”

风鸣玉笑道:“你别生气,我是和你说笑的。其实你连我的霍师兄也没伤害,我知道你是好人的。当时霍师兄已陷重围,要是你帮娄烈的话,他是决计逃不了的。”

上官英杰说道:“我要替师父报仇,也得光明磊落。那能干这种不要脸的勾当,反而帮忙坏人害他”

风鸣玉道:“那个西门羽呢”

上官英杰道:“我进山之后,一直没见着他。可能他是到金刀寨主那里侦察去了。”

风鸣玉道:“你是怕霍师兄也在金刀寨主那儿,所以不愿意带我去吧”

上官英杰道:“我也怕你知道真相之后,和你的师兄联手来对付我。所以不能不骗你的。唉,其实这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想不到你竟然这样相信我,令我不能不大大惭愧了!”

突然出现一队骑兵

风鸣玉道:“上官大哥,你用不着惭愧,你这次做的是大大的好事。你不但救了我的性命,间接也是帮了我霍师兄的忙。他根本就不知道你要向他寻仇,只要你以后不再理会你师父的乱命,我也不会说给霍师兄知道。他见了你,还要感谢你呢。”

上官英杰道:“你想得太单纯了,我伤了岳鸣珂,天山派的弟子还有不把我当作仇人吗”

风鸣玉道:“要是我有机会见到师公,我会给你化解这个梁子的。你伤了岳师兄,岳师兄也伤了你,算是扯了个直。按说也不应该再记仇了。”

上官英杰笑道:“你这是孩子话,事情不会像你想得这样简单的。”

风鸣玉道:“为什么不会依我看来,只要你肯罢手,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师公爱我的师娘,我是师娘唯一的弟子,师公爱屋及乌,想来他也会听我的话。上官大哥,你答应我吧,别理会你那老糊涂的师父的什么遗命不遗命!”

上官英杰苦笑道:“天色已大亮啦,柴火就要烧完了。我也不知能不能够活过今天,那里还能谈到以后的事情。哎呀,不好,火苗弱了。风姑娘,你跟我闯出去。我给你殿后,你只顾快跑,切莫回头。”

风鸣玉道:“不,不,咱们并肩儿闯出去。”

上官英杰说道:“这个时候,你还和我争论什么你听我的话去做,也还不一定逃得出性命呢。”

风鸣玉道:“逃不出性命,大家一齐死好了。”

火光越来越弱,蹲伏火圈外面的狼群站了起来,凄厉的嗥声此起彼落,只待火光一灭,就要扑进来了。

上官英杰左手拿剑,右手拿箫,挡在风鸣玉前面,说道:“我数一、二、三,数到三字,你立即跟着闯出。”

可是正当他要开始数的时候,忽听得胡茄声响,马蹄踏地之声,宛如暴风骤雨而来。

山岗上出现一队骑兵,有蒙古人也有汉人。总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饥饿的狼群突然发现这许多人马,登时回过了头,就向那队人马扑去。

杀父仇人

为首的一个蒙古军官哈哈笑道:“妙极,妙极!正好让这些馋嘴的畜牲尝一尝咱们神臂弓的滋味!”

一声令下,千箭齐发。蒙古兵用的神臂弓比普通的铁胎弓还长大得多,一发就是三枝。几百张神臂弓同时发射,一阵箭雨,登时遍地狼尸。不消片刻,那一大群饿狼已是死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也似知道厉害,慌忙夹着尾巴逃了。

那蒙古军官得意之极,纵声笑道:“赵都尉,你看我们儿郞的箭法如何我们的这种神臂弓,你们汉人能否抵敌”

那姓赵的汉人军官连忙奉承他道:“厉害,厉害,真是厉害无比!以此制敌,何敌不摧所以我们朝廷中的有识之士,都是主张与贵国和好的。”

说话之间,这队骑兵来得更加近了。那蒙古军官“咦”了一声,说道:“那边还有两个人,他们居然没有给饿狼吞掉,倒是奇怪。嘿嘿,这个雌儿长得倒是当真不错哩!”

风鸣玉手按剑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

上官英杰道:“风姑娘,你怎么啦”

风鸣玉道:“这两个人是我的杀父仇人!”

原来那个蒙古军官名叫速兀,是瓦剌有名的巴图鲁(勇士);那个汉人军官名叫赵元化,是东厂的副都尉(都尉等于统领)。

风鸣玉七岁那年,和父母逃亡塞外,就是给这两个人领兵追捕的。她的父亲风从龙为了想要妻女活命,独自留下殿后,叫妻子带了女儿快马逃生。风鸣玉在马背上只是隐隐听得厮杀之声,后来怎样就不知道了。但想来父亲身陷重围,当时又已精疲力竭,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上官英杰低声说道:“敌众我寡,你可不能逞一时气血之勇。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赵元化喝道:“喂,你们是什么人”

上官英杰一跃而出,叫道:“抢马!”

说时迟,那时快,他已是身形疾起,踢翻了一个蒙古兵,夺了他的坐骑。风鸣玉如法施为,也夺了一匹高头大马。

速兀吃了一惊,说道:“咦,这雌儿倒是有点本领哩!”

赵元化喝道:“大胆丫头,往哪里跑!”

奋战突围

隔别十年,赵元化那里还能认得风鸣玉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她的父亲就是曾经和自己作过生死恶斗的风从龙

赵元化不认得她,风鸣玉可是没有忘记杀父之仇,赵元化快马追来,风鸣玉听得脑后风声,倏地就是反手一剑。

赵元化讨好速兀,本来只是想把风鸣玉活捉过来献给速兀的,想不到风鸣玉的武功远远在他估计之上,他正自一抓抓来,要不是缩手得快,五根指头,险些给剑锋削掉。

赵元化又惊又怒,喝道:“大胆丫头,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呼的一掌劈出,风鸣玉的坐骑已经跑开,距离约有十步之遥,但这一记劈空掌,掌力恍然风浪卷来,骑在马背上的风鸣玉还是禁不住身形一晃,背心隐隐作痛,几乎给他的劈空掌打落马下。

上官英杰快马斜剌冲来,赵元化第二掌刚刚发出,上官英杰一声大喝,劈空掌也是跟着发出。掌风激荡,发出焦雷似的闷响。

赵元化大吃一惊,见他手持玉箫,喝道:“你是上官英杰么”

上官英杰道:“不错。你敢动她一根毫发,我豁出这条性命不要,和你拼了!”

赵元化喝道:“西门羽不是和你说好的么你为何无信无义”

上官英杰怒喝道:“我再没出息,也不会和你们一路。你说我是无信无义,我说你是无廉无耻!”

他口里和赵元化对骂,手底却是丝毫不缓,左手玉箫,右手长剑,玉箫把几个蒙古兵打得脑浆迸流,长剑又把几个蒙古兵刺得身上开了窟窿。

速兀喝道:“那里来的蛮子胆敢逞能”上官英杰突然飞身掠去,朝着速兀扑下。

他是想把速兀生擒,作为人质。那知速兀是瓦剌的第一名摔角手,反臂一揪,托着上官英杰手肘,上官英杰反而遭他所擒。

这一下大出赵元化意料之外,赵元化哈哈大笑道:“原来武林天骄的嫡系传人,竟是如此不济!”

哪知他笑声未了,形势又是突然一变!

杀出重围

速兀抓着上官英杰,刚要把他摔下马去,忽地胸口如受铁鎚一击,不由得双手松开,跌下马背的反而是他自己了。原来上官英杰武功卓绝,虽然没有速兀的摔角本领,却是善于随机应变,手腕被抓,顺势臂弯一屈,一个肘鎚,恰到好处的撞着了速兀的心口。

蒙古骑兵大惊,慌忙来救主帅。赵元化飞骑奔上,拔出长刀,一刀劈下,“当”的一声,和上官英杰的玉箫碰个正着。上官英杰的玉箫是海底寒玉所造,坚逾金铁。一碰之下,飞溅。赵元化刀头损了一个缺口,幸而是厚背钢刀,才没给玉箫打断。

上官英杰也觉虎口一震,知道赵元化的真实本领不在自己之下,自己纵然占了兵器的便宜,要取胜只怕最少也得在百招之外。敌众我寡,上官英杰当然也是无心恋战了。

风鸣玉刚刚拔转马头,上官英杰已是来到她的身边,说道:“可惜没有抓着那个鞑子,机会已失,先突围吧!”

蒙古骑兵虽多,但马战不比步战,马匹往来驰骋,不容易像步兵一样,聚拢起来,围困敌人。上官英杰一马当先,替风鸣玉开路,打死了十几个蒙古兵,余众不敢来追,只好在后面放箭。

风鸣玉挥舞宝剑,拔开乱箭。有两枝箭本来可以射中她的坐骑的,幸亏上官英杰及时发觉,飞出两枚铜钱,后发先至,把那两支强弓所发的利弩打落。

跑了一程,神臂弓所发的箭也是追不上他们了。蒙古兵一来是已给他们杀怕,二来也不知道主帅是否受伤,忙着回去照料主帅,只能让他们逃跑。

上官英杰和风鸣玉跑过两道山坳,料想敌骑要追也是追不上他们了。上官英杰勒住坐骑,凄然说道:“风姑娘,咱们也该分手啦!”

风鸣玉道:“为什么就要分手”

上官英杰苦笑道:“傻姑娘,难道我还能和你一起去见金刀寨主吗”

风鸣玉道:“上官大哥,你帮了我这许多忙,我可舍不得你走。”

临别依依

上官英杰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既不能和你到金刀寨主那儿,你也应该回去和你的霍师兄相见。咱们怎么还能够在一起呢”笑得可是颇有几分凄凉意味。

风鸣玉一想,他说的确是实话,不觉默然。

上官英杰说道:“风妹子,你去吧。金刀寨主的山寨所在你是知道的了,但你可要小心点儿,别给鞑子兵碰上。最危险的是从这里回头走的三十里路,你最好绕个弯儿,宁可多走一点路程。”

临别依依,再三叮咛。风鸣玉大为感动,说道:“上官大哥,我会永远记着你的好处。你和霍师兄梁子——”

上官英杰打断她的话道:“但愿你们师兄妹早日相会,我却不希望见到你的霍师兄了。那件事你能够不告诉你的霍师兄更好。”

风鸣玉懂得他的意思,他是要避开霍天云,但若万一碰上,他还是要遵守他的恩师的遗嘱的。

虽然不能尽如风鸣玉的心意,将这“梁子”化解,但已经是好了许多。最少上官英杰是并不打算自己去找霍天云来替师父了结心愿了。

风鸣玉笑靥如花,说道:“上官大哥,你真好——”话未说完,只听得蹄声得得,上官英杰已是纵马奔驰,离她而去了。一阵山风吹来,送来了上官英杰最后的两句说话:“风妹子,你对我的好心,我也永远不会忘记!”

风鸣玉不知道那队瓦剌兵走了没有,她走回头路去找金刀寨主,必须避免和他们遭遇,于是风鸣玉依照上官英杰的指点,绕了个弯,一路上幸好没事,黄昏时分,离开和瓦剌兵相遇的那个山头,也有三十多里了。

风鸣玉正自庆幸,忽听得胡笳声起,远处蹄声杂乱,恍如急雨。原来是一小队瓦剌兵的前哨巡逻。

他们并没有看见风鸣玉,但风鸣玉的坐骑却忽然不听指挥,自己转过马头,竟然要跑回来。原来她夺自瓦剌兵的这匹坐骑,乃是久经训练的战马,听得熟悉的胡笳之声,习惯了就要回去归队。那笳声正是收队的讯号。

行踪被敌骑发现

风鸣玉吃了一惊,连忙跳下马来。她本来应该把这匹马杀掉的,但因心地仁慈,念及这匹马也曾助她逃生,不忍杀它,放它走了。

那小队哨兵正在鸣笳召集同伴回来,忽见一匹无人的坐骑来到,认得是他们营中的战马,不觉都是颇为诧异。

队长一点人数,全已到齐,当下恍然大悟,说道:“这一定是昨日给那小妖女夺去的马匹。另外一匹给那蛮子夺去的主帅的坐骑,我是认得的。”

一个兵士说道:“只不知是那小妖女早弃马而逃,它自己找路回来,还是刚刚跑回来的不过依我想来,大概还是前者居多,否则她怎会不将它杀了”这个士兵是害怕队长要他们走入密林搜捕,想起那“蛮子”和那“小妖女”的厉害,思之犹有余悸。

那小队长皱了皱眉头,说道:“不管那小妖女是否还在这儿,咱们总该搜她一搜!”

这小队骑兵不敢分散,刀出鞘、弓上弦,一齐冲入林中。

风鸣玉施展轻功,跑了一程,听得追兵越来越近,只好躲在一棵树上。

一个兵士道:“天黑了,咱们找些枯枝,点燃火把,再进去搜查吧。”

另一个兵士道:“不,不好!”

那小队长道:“什么不好”

那兵士道:“这里已经是金刀寨主的‘地头’了。要是碰上他们巡山的逻兵——”

那小队长作募然惊醒之状,说道:“不错,听说金刀寨主的前哨逻兵,是经常在离山五十里之外巡逻的。人数少还不怕,最怕他们发出迅号,附近的岗哨兵一齐赶来,那就糟了。依我看来,那小妖女恐怕早已逃到金刀寨主那里去了。咱们已经尽了力,搜不着她,无话可说。收队吧!”原来这个小队长也是害怕“小妖女”的厉害,不过由于身为队长,不能不虚张声势,搜索一番而已。其实金刀寨主最前方的岗哨,距离他们所在之处,也还远呢。

风鸣玉听见敌兵去得远了,从树上跳下来,暗暗叫了一声“徼幸”。她不是害怕给这小队骑兵捕获,而是不愿多所杀伤。但另有一层,她可没有想到。

午夜山中逢怪客

风鸣玉心里在想:“怪不得上官大哥说最危险的一段路程是最初走的一段三十里路,原来走过了这一段路之后,就是金刀寨主的势力范围了。”从那个瓦剌骑兵队长的口中,她知道她现在所在之处,距离金刀寨主的总舵大概也还有五十里左右,而金刀寨主的巡山喽兵,是经常在五十里之外巡逻的,“但愿我能够碰上一个周伯伯的手下,那就有人给我带路,不用我自己找寻了。”

她打的如意算盘,但她可没有想到,她的行踪已经给敌人发现,那个小队长虽然不敢深入密林来搜捕她,却是立即赶回去报讯的。

天已黑了,风鸣玉虽然知道方向,却不熟悉路途,走了许多冤枉路,直到月亮将近天心的时候,她方始走到金刀寨主总舵所在的那座山头。

风鸣玉有点失望:“怎的还未碰上一个巡山的喽兵”

好在这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风鸣玉午夜登山,并不怎样费力。

心念未已,忽见一条黑影从林中窜出,停在她的面前,是个年约三十多岁,披着狐裘的中年男子。

起初风鸣玉只道他是巡山啰兵,正喜天从人愿,但那人一开口,却令她不禁有点疑虑了。

那人拦住她的去路,一开口就问她道:“你是风姑娘吗”

风鸣玉怔了一怔,心里想道:“即使霍师哥已经到了金刀寨主那儿,但霍师哥是并不知道我的,他又怎能知道我呢”

她受过几次教训,慎重许多,再一想:这人披着的狐裘甚为名贵,可不像是个巡山的啰兵。

幸亏她没把这人错当作金刀寨主的手下,否则这人将错就错,就更容易欺骗她了。

不过她究竟是世故未深,这人既然是在金刀寨主的山头出现,她也不敢怀疑他是奸细。于是怔了一怔之后,说道:“不错,我是风鸣玉。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周伯伯可并不知道我会来的呀。”

那人也是由于未曾摸得清楚风鸣玉的底细,心里有点顾忌,于是便先进行试探,说道:“待会儿我会告诉你的。我先问你,你不是和上官英杰一起的吗他到哪里去了”

没上西门羽的当

风鸣玉怔了一怔,心想:“难道他是上官大哥的朋友”黯然说道:“不知道。”

那人说道:“他不是和你一起从娄烈那个寨子逃出去的吗”

风鸣玉道:“不错,但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他怎能和我一起回来这里”

那人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想道:“只要上官英杰不是和她一起,对付这个女娃儿可是容易之至!”同时他也误会了风鸣玉的意思,以为她已知道上官英杰是她师兄的仇人,是以才和他闹翻了。

他哪里料想得到,不错,风鸣玉是已经知道上官英杰要杀她的师兄,但她和上官英杰可还是好朋友。

风鸣玉虽然幼稚,并不糊涂。她倒是猜着几分了。她料想这人决不会是上官英杰的好朋友,否则不会这样问她。

那人笑道:“上官英杰是个大坏蛋,好在你没有上他的当!”

风鸣玉强抑怒气,说道:“你和上官英杰是很相熟的么”

那人作出个不屑的神气道:“他怎配是我的朋友不过我知道他的为人罢了。”

风鸣玉冷冷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呢,你是谁”

那人说道:“你是来找你的师兄霍天云的不是”

风鸣玉道:“不错,怎样”

那人笑道:“我正是你霍师兄的好朋友。”心里正在思量:“是捏造一个姓名告诉她呢还是把真名告诉她呢上官英杰料想也不能够相信霍天云的师妹,大概不至于一和他相识,就把我和他之间的秘密告诉这女娃儿吧”

不料心念未已,风鸣玉忽地一声冷笑,先就说了出来:“用不着你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是西门羽!”

西门羽吃了一惊,立即知道自己估计错误,忙说道:“你莫相信上官英杰的话,我、我——”

风鸣玉冷笑道:“你,你是什么你是个大坏蛋!你是锦衣卫的记名副统领!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周伯伯的山头骗我!”

西门羽给她说破,反而哈哈大笑。

露出了狰狞面目

风鸣玉思疑不定,喝道:“你笑什么”心想:“难道他不是西门羽”

西门羽哼了一声,说道:“我笑你自以为聪明,其实却是糊涂得很!你应该装作不知道我是谁的,那样你或者还有机会可以想法脱身。如今我已经知道了你知道我是谁,你以为我还能够放过你么”他那嚣张的神态,就像风鸣玉业已给他捏在手心似的,料她插翅难飞,特地将她消遣。

风鸣玉怒道:“奸贼,你以为别人的也是像你这样坏么哼,你不放过我。我才不放过你呢!”拔剑出鞘,唰的一剑就向西门羽刺去。

西门羽笑道:“你这小丫头真是不知天厚;居然胆敢和我动手。嘿,嘿,没刺着。再来,再来!”

风鸣玉一剑刺空,募地足尖一点,跃起一丈来高,唰唰唰,接连三招,凌空刺下。剑光闪烁,恍似洒下点点寒星!

西门羽想不到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剑法竟然精妙如斯,口中虽出狂言,心里却也不禁有点怯了。

只听得“嗤”的一声,西门羽的衣袖给利剑削去了一幅。西门羽一个“细胸巧翻云”,倒跃出数丈开外。

风鸣玉喝道:“奸细,往那里跑!”西门羽倏地一个转身,手中已是多了一条长达丈许的软鞭,满面通红,冷笑道:“小丫头,你莫得意,你以为我是当真怕了你么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西门羽身为锦衣卫的副统领,武功造诣确是不凡,他只凭一双肉掌打不过风鸣玉,一有兵器在手,风鸣玉可就打不过他了。

风鸣玉一招“玉女投梭”,避招进招,仍然采取攻势。西门羽霍的一个“怪蟒翻身”,连人带鞭急旋回来。一团鞭影,罩着剑光。眼看风鸣玉就要给他的软鞭卷上。

风鸣玉疾的一塌身,游身绕步,在间不容发之际,那条软鞭从她背上滴溜溜卷过。原来凌云凤传给她的蹑云剑法乃是武林一绝,精妙之处,不但在于剑法本身,更在于飘忽不定的身法步法。风鸣玉虽然限于年纪,功力较弱,但身法的轻灵,却是只在西门羽之上,决不在西门羽之下。

打不过就要跑

西门羽笑道:“小丫头倒还有点本领,但要想逃出我的掌心,可是难上加难!”风鸣玉紧咬银牙,一招“苏秦背剑”,翻身进招,西门羽一鞭横扫过来,碰个正着。

西门羽这条软鞭名为鞭,是西藏犀牛的筋练成的,风鸣玉宝剑虽利,却是削它不断,反而几乎给他的软鞭卷去。

风鸣玉叫道:“快来捉奸细呀!”西门羽哈哈笑道:“你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的!乖乖跟我走吧。”原来西门羽是前几从金刀寨主的山寨溜出来的,他早已查探清楚,山寨最前方的一个哨岗,离开他们此刻所在之处,也还有十数里之遥。

不过,话虽如此,他却是不能不有戒心。恐怕万一巡山的啰兵走远一些,就会发现他的踪迹。于是加紧进攻,心想:“早点抓着这个丫头,免得夜长梦多。”

风鸣玉和他狠斗,转瞬过了百数十招。西门羽的真实本领比她高强得多,软鞭飞舞,矫若游龙,使到急处,恍如天风海雨,逼人而来。劈、扫、卷、夺、圈、压、推、磨,一式一招,俱见功力。风鸣玉仗着轻灵的身法,奇幻的剑招,初时还可勉强应付,渐渐就有力不从心之感了。

西门羽得意洋洋,纵声笑道:“小丫头,还要再打下去吗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可有点怜香惜玉之心呢。”

风鸣玉几乎气炸心肺,险些给他软鞭缠上,只好强抑怒火,沉着应付。但气力却是越来越感不加,募地心头一动,“打不过我为什么不跑”

剧斗中,风鸣玉脚尖一点,飞身扑上前去,西门羽笑道:“打不过要拼命么”正待腾出左手,待她自投罗网,便即擒她,那知风鸣玉忽地一个转身,倒纵出数丈开外,脱离了虬龙鞭笼罩的范围,立即拔步飞逃。

西门羽想不到她正朝着自己扑来,却竟能够突然倒纵。原来这是“蹑云剑”一门独有的身法。西门羽提鞭急赶,冷笑说道:“你跑到天边,我也要把你抓到手中。”

可惜风鸣玉省起“打不过就要跑”迟了一些,要是她一开头就跑,她的轻功比西门羽高明,是可以逃脱的。现在她的气力已是大不如前,要逃,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乌云盖月出现生机

风鸣玉拔步飞逃,刚刚跑出半里之遥,忽觉背后微风飒然,似有暗器打来。风鸣玉反手一剑,铮铮两声,把两枚暗器打落,原来是西门发出的钱镖。

风鸣玉本来是向山上逃跑的,但西门羽正从上面追下来,要是向山上逃走,等于送上去让他捉拿了。无可奈何,风鸣玉只好转过了身,向山下逃跑,离开金刀寨主的山寨越来越远了。

西门羽时不时发出钱镖,逼使她挥剑遮拦。每次遮拦,免不了要略为放慢脚步,双方的距离也就越拉越近了。

跑了一会,风鸣玉气力更感不加,心中暗暗叫苦:“我与其落在这贼子手中,不如死了还好。唉,要是上官大哥和我一起,那就好了。”

西门羽发力疾追,眼看就要追到她的背后。西门羽似是知道她的心意,哈哈笑道:“可惜上官英杰和霍天云都不可能是在这里突然出现的了,小丫头,没人保护你啦,乖乖听我的话,抛下兵刃,跟我走吧。免得受苦。”

风鸣玉紧咬牙根,正想回身和他再拼,拼不过就自刎,就在这紧张的关头,忽地有了意外的变化。

并不是天降救兵,但却是天公造“美”,气候突然有了变化。

这晚本来天气很好,月亮又大又圆的。忽地乌云遮荫天空,来了一阵骤雨。

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风鸣玉趁此时机,展开蹑云剑的身法,身似水蛇游走,左边一兜,右边一绕,跑出了西门羽视野之外。

西门羽看不见她,只得听风辨向,他的听觉也真敏锐,居然能够在风雨声中听出风鸣玉的脚步声。

西门羽把丈许长的软鞭挥舞开来,不让她有机会可以逃上山去,依然紧追不舍。不过由于是在黑暗之中追逐,西门羽也得凝神听她的脚步声,当然不及有月光那么容易。双方的距离又拉远一些。

人急生智,风鸣玉突然想起一个扰敌之许,折下一根树枝,拗断开来,分成许多小段,突然向左面弹出一根。

她的轻功本来甚好,只因气力不加,才发出脚步声的,不过这脚步声混在风雨中也是甚难听得清楚。树枝落地的声音,和脚步声极为相似。

躲进古庙

西门羽听声辨向,飞身扑起,虬龙鞭一招“倒卷珠帘”,疾卷过去。

一鞭打空,地上的泥水溅得他满头满面。只听轻轻的“嚓”的一声,风鸣玉的“脚步声”又在右边出现。

西门羽连扑数次,都是扑了个空,猛然醒悟,当下把虬龙鞭使开,舞得呼呼风响,守在山坡高处。风鸣玉假如从树林里窜出来,要想登山的话,必须经过那条狭窄的坡径。西门羽心道:“只要不让她上山,迟早我会把她抓到手中。”他知道风鸣玉气力不加,谅她也不能够跑得多远,何况山下再过十余廿里之地,就有瓦剌骑兵。只盼早点雨过天青,云开月现。

风鸣玉左面一兜,右面一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丛林绕了几个弯,不觉也是转得昏头昏脑,那里还能分辨方向她听得鞭声呼响,唯有远远避开那个方向。

跑了一会,已是听不见鞭声,那一阵骤雨也渐渐由大而小,终于停了。

风鸣玉衣裳尽湿,微微感到寒意。心里想道:“雨已止了,只怕月亮就要出来,须得找一个地方躲一躲才行。”幸好林深树密,她还不至于变成落汤鸡,但心力交疲,已是颇有举步维艰之感。

强振精神,再跑一会,月亮果然又从云层里钻了出来,风鸣玉定睛一看,忽地发现不远之处有座庙宇。

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古庙,但风鸣玉却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心里想道:“我且进去看看,要是里面有庙祝的话,他一定和山寨有往来的。纵然他帮不了我的忙,也可以告诉我我是在什么地方,或许另有捷径可以带我上山。”

走近一看,只见庙门早已倒塌,走进去看,里面阒无人迹,但奇怪得很,黑暗中却看见有几点火星。

风鸣玉叫道:“有人吗”没听见回答。当下擦燃随身所带的火石,只见地下有一堆灰烬,余烬犹温。旁边还堆有一些干柴。似乎不久之前,曾经有人在此生火取暖。

风鸣玉怕给敌人发现,虽然湿了衣裳,很不舒服,却也不敢生火。心里想道:“我暂且在这里避一避再说。”

忽然来了一个少女

风鸣玉用衣袖擦了把面,理好秀发,刚刚喘过口气,忽听得有脚步声走来。走得很轻很轻,要不是大雨已经停止,这隐隐约约的脚步声风鸣玉只怕还当真不容易听得出来。

风鸣玉吃了一惊,只道是西门羽跟踪而到,破庙中藏身无地,只好揭开神幔,躲在泥菩萨的后面。

那人走进来了,只听得他自言自语的埋怨老天:“真倒霉,碰上这场骤雨!”声音柔嫩,似乎是个年轻女子。

风鸣玉大为奇怪,三更半夜怎的一个单身女子竟敢跑到这座荒山古庙

跟着又听得那少女自言自语的说道:“他们真会偷懒,才不过走了三五十里,就要在这儿歇下来烤火。”

“原来刚才在这里生火的人是和她一伙的,听口气,那些人可能还是她的手下。”风鸣玉心想。

心念未已,只见火光一亮,那女子擦燃火石,把一束枯枝掷入余烬犹温的火堆里,重新生起火来。风鸣玉从神幔缝中偷偷张望,只见这个女子果然如她所料,年纪甚轻,长得很是漂亮。

风鸣玉心里想道:“不知她是何等样人物暂时我还是不可造次。”要知这半个月来,她接连受了几次教训,已是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轻易相信别人。而且西门羽还在这树林里面,随时都有可能跑到这儿,风鸣玉自是宁可小心一些,不敢便即现出身形,向这少女询问了。

那少女扭干衣襟的雨水,坐下来烤火。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似的,忽地叹了口气。

又过一会,她的上衣差不多烘烤干了,忽地站了起来,走到神案前面,揭开帐幔。

风鸣玉不知她是何用意,不由得一惊,把身子缩成一团,暗中戒备。

那女子并没察视菩萨背面,却点上了三根香,向菩萨拜了两拜,说道:“药王菩萨,求你老人家保佑保佑……”

“保佑”什么呢底下的话风鸣玉可听不见了。她的祈祷是在心中说出来的。

跟着,又听得她叹了口气,说出的话,可令得风鸣玉再吃一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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