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节 蹊跷(2/2)
“老头被说得很不高兴,就嚷嚷着两个西红柿有什么了不起。以前家里有地的时候,房前屋后都种着,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摘,价钱根本没这么贵。卖菜的就讽刺说那你回家自己种去,别来管我要。”
“老头面子上挂不住,从摊子上抓了两个西红柿转身就跑,摊主急了就冲出来把他拦住。”
廖秋问:“这事儿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王浩坤叹了口气:“三山村村委会出面,替他付了西红柿钱……不多,就一块钱而已。”
虎平涛难以置信地问:“一块钱都不愿意给,穷横到这种程度”
“我就是举个例子。”王浩坤解释:“村里很多事情跟外面不同。其实要我说,那老头也不是不讲理,只是平时在村里买东西,抬头低头都是熟人,拿东西那惯了,而且他自己也卖菜,算是一种变相的价值交换。”
廖秋在旁边说:“村规民约,在某种程度上的确会出现高于国家法律的情况。”
虎平涛问:“这跟郑千山的死有什么关系”
王浩坤道:“三山村的人搬过来以后,一定程度上扰乱了大厂村的秩序。就拿打麻将这事儿来说吧!平时聚在一起打麻将的人群都很固定,叫做“麻友”。以前大厂村的麻将馆和棋牌室有四家,可等到三山村的人一来,就变成了六家。”
虎平涛问:“国家一直禁赌,我们以前在城中村每年都搞普法宣传,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麻将馆工商部门也不管管,还发了那么多的牌照”
“这事儿怨不着工商部门,这些麻将馆很多都是没牌的。”王浩坤解释:“他们应付检查的理由也很充分:来玩的都是亲戚,没赌博,就是聚在一起打个“卫生”麻将,不玩钱。”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拆迁户,家里房子多,拿几间出来给大伙儿打麻将,没违反规矩,也没犯法。”
“既然不经营,就谈不上纳税,也用不着办理执照。”
虎平涛听得又气又好笑:“打卫生麻将,不玩钱,这话你们也相信”
王浩坤摊开双手:“我当然不信。就那么一百零八张牌,一群人围着玩一天,甚至通宵,而且还不赌博,这话简直骗鬼呢!”
孟辉在旁边插话:“可就算不信也没办法啊!他们不在抽屉里放钱,输赢都用手机转账,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在赌博。”
李建斌在旁边叹了口气:“基层工作难做啊……就说打麻将抓赌这事儿吧!对每个派出所都是老大难。别说是我们耳原路了,各个派出所辖区内的城中村都这样。以前老廖在的时候,每年都要给各村的村委会开会,反复强调严禁赌博。可人家也说了,村里的那些人如果不让他们打麻将,就会寻衅滋事。”
“都是些闲得无聊的人,口袋里有几个钱,又不愿意出去工作,只能每天呆在麻将馆里。其实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他们每天通过麻将互有输赢,大多是五块钱一注,最多也就二十块。对拆迁户来说,这点儿输赢其实不算什么。反正聚在一块儿玩,钱就是从你我口袋相互轮换的过程。只要不是故意出老千或者耍诈,就出不了乱子。要我说……”
廖秋听到这里,立刻打断了李建斌:“老李,你这想法要不得。赌博就是赌博,哪怕打得再小也是赌钱。”
李建斌对廖秋还是很尊敬的,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老廖,你那是场面话。执法执法,在讲究原则的基础上一定要灵活。别说是三山村了,全市那么多城中村,那么多的麻将馆、棋牌室、茶室……有哪个是真正老老实实经营你在看看全省、全国,经营这个行业,每天就靠打麻将过日子的人,少说也有好几千万。”
“如果真的照章执行,每人拘留三到十五天,看守所早就满了,而且根本住不下。”
“一旦因为赌博被抓,电脑就有记录。按照这个比例,你再算算全国还有几个人是清白底子”
“为什么娱乐公司那么火为什么好的电影电视备受追捧因为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生活习惯和人生寄托。就说那些老人吧!他们不打麻将还能干什么”
这些道理廖秋不是不懂,只是之前被何玉仙吵嚷得心里烦躁,火气上来了,就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听李建斌这么一说,他也冷静下来,暗自点头,发出长长的叹息。
现实与理想之间,总是存在各种各样的差别。理法框架只能从道德层面上进行约束,无法精确限制到每一个人。
虎平涛耐心等待着冷场了几秒钟,问王浩坤:“王哥,照您这么说,三山村和大厂村的村民,平时就有矛盾”
王浩坤点点头:“矛盾很多。打麻将只是其中之一。”
联想到他之前说过“原本四家麻将馆,后来变成六家”。虎平涛下意识地问:“怎么打个麻将还有矛盾”
王浩坤道:“和尚与道长抢师太那个段子你听过吧”
虎平涛点点头:“听过。”
“打麻将跟这个是一样的道理。”王浩坤指着廖秋和李建斌,认真地说:“别如我和老廖、老李,还有你,四个人组搭子,每天约着打麻将,彼此关系都很熟。而且是一个村的,平时要是咱们四个谁有事来不了,就让李兆军、陈信宏,或者张永祥凑一下。反正都是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现在三山村的人来了,他们也要打麻将。经营麻将馆的老板只认钱,不认人。只要来了就是客,反正四个人一张桌子,能抽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