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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记之二 · 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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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

“别管,你就戴上试试嘛。喏,你借姐姐的眼镜用好了。”

总是如此强横,口吻仿佛命令一般。我不得已乖乖戴上大姐的眼镜,立刻引得二人笑翻在地。

“太像了!跟哈罗德·劳埃德[7]一模一样!”

[7] 哈罗德·克莱顿·劳埃德(harold cyton lloyd, 1893—1971),美国优秀默片演员,被誉为“冒险喜剧之王”。

当时,正值一个名叫哈罗德·劳埃德的外国喜剧电影演员在日本人气超旺。

我随即立起身,举起一只手,说道:

“诸位,在此我谨向日本的粉丝们……”

我模仿着大明星的架势,向观众致辞,这又让她们越发笑得合不拢嘴。

自那以后,只要一有劳埃德的电影来小镇上巡映,我便前往剧场观看,暗自揣摩并模仿他的表情等。

某个秋夜,我正在被窝里看书,大姐像只小鸟一样疾飞进我房间,不由分说一头扑倒在被子上,哭哭啼啼地说:

“叶藏,你会帮我的对吧?一定会的,是不是?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家吧!你救救我!”

她一面说着令人吃惊的话,一面嘤嘤啜泣。好在我并非第一次见识女人这种情态,故而对于大姐这番过激的言辞一点也不惊惶,反倒觉得这招过于老套、毫无新意,颇叫人扫兴。我轻轻钻出被窝,拿起一只放在桌上的柿子剥开,切下一块递给大姐。大姐抽抽噎噎地吃着柿子,问我:“有什么好看的书?借我一本。”

我从书架上挑了一本夏目漱石的《我是猫》给她。

“谢谢你的柿子。”

大姐略显羞赧地笑着,走出房门。

不光是这位大姐,天下女人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活在世上?对我来说,想要究明这一点,简直比揣摩蚯蚓的心思还要复杂和麻烦,甚至让人不寒而栗。不过,我从幼年时起就已得出一条经验,女人若是突然莫名其妙地哭啼啜泣,只要拿出些甜食,吃下去她们就会心情一转,破涕为笑了。

至于妹妹节子,她经常会带些朋友到我房里来玩,我则照例公平大方地逗大家开心。朋友走后,节子必定会数落她的朋友们,说她们的坏话,谁谁是不良少女啦,你要小心啦,等等。既然如此,自己不带她们来玩不就行了?而且,节子带来我房间玩的几乎全都是女孩。

然而,这与竹一所说的“被迷上”预言成真绝对尚有距离。换句话说,我还仅仅是日本东北乡下的“哈罗德·劳埃德”而已,竹一傻乎乎的恭维变成活生生的可怕的现实,以种种困厄蹇舛之状挥之不去地呈现于我面前,那是许多年之后的事了。

竹一还送过我另一件宝贵的礼物。

“这是妖怪的画像。”

有一次竹一到二楼我的房里来玩时,拿出随身带的一枚原色版的卷首插画给我看,并且颇显得意地解释道。

唷!我心中暗暗惊讶。似乎从那个瞬间起,我的堕落之路就此决定,一直到日后我都摆脱不了这种强烈的感觉。

我认得,那不过是一张凡·高的自画像罢了。在我的少年时代,正值法国印象派在日本广为流行,一般人对西洋画的鉴赏大抵由此切入,凡·高、高更、塞尚、雷诺阿等人的绘画作品,即使是乡下的中学生也大都见过其照相版的。我本人就见过不少凡·高的原色版画作,并对其笔触的新意和色彩的艳丽很感兴趣,但从未将它想象成是妖怪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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