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2)
“是所谓的艺术家气质那类玩意儿吧?”
关于擦痕的谈话,到此就结束了。
——真可惜,小池股长将这个疑问就此丢下了。对于他觉得不可思议的烟头的问题也是如此。
“晚上一个人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来,山鹿他不觉得寂寞吗?”小池一边环视着下方一边说道。身处此地就如同登上了瞭望台,风景绝佳,可一到了晚上除了灯火闪烁,大约什么都看不见了。
说山鹿是一个人,那是因为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指纹。留在栏杆上的只是他一个人的指纹。摔死在地面上的山鹿恭介的口袋中,塞着一副厚厚的棉纱手套。可见他在抓着起重机的钢梯往上爬时,是戴着手套的。大概是在着手作摄影准备时才脱掉的。
“搞摄影的人一旦投入到照相之中,就会奋不顾身,连平时十分小心谨慎的人也会变得胆大妄为起来。像山鹿恭介这种功利心特别强的业余摄影者尤其如此!”
“功利心特别强?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么,只要看看他的那张《冲撞》就可想而知了嘛。既然他拍出了那么惊心动魄的照片,可见其功利心非同一般啊。一般来说,参加报社主办的那种新闻照片大奖赛的业余摄影者,好胜心都很强。不管怎么说,那是一件名利双收的大好事,当然会激发他们的功利心了。夜间独自爬到这么高的起重机上来,就是那种野心在作祟。”
“嗯,是这么回事啊……我们也该下去了。你们俩把那相机和工具都搬下去吧。”
“我也来帮一把手。”船舶公司的职员主动请求道。
“哦,那就麻烦你了。”
从高处下去要比往上爬时更令人心里发毛。向上爬时只看上面就行了,可下来时,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看下面。小池紧紧抓着钢梯的扶手,他用的力气太大,手指都快发麻了。他一级一级地踩稳后走下去。从侧面吹来的风,吹得他的身体直晃,要是一脚蹬空,立刻就成为山鹿恭介第二了。
当他的脚踏到地面上时,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后背。
小池东张西望地扫视了一圈地面。
“您找什么?”
等在下面的部下聚拢了过来。
“地上有没有烟头啊?”
地上有五六个烟头,全是新的,是他的部下们刚抽的。
“我说的是昨晚从这起重机上扔下来的烟头。”
小池为了在部下面前掩饰自己的恐高症,尽量用沉着的语调说话。
部下们立刻四下里分散开,但马上又回来了。
“一个也没有。”
“哦,没有吗?那就算了。是让风给刮跑了吧。”
他仰起脸看着起重机,只见两个部下和船舶公司的职员正分别拿着山鹿恭介的照相机、三脚支架和摄影包,敏捷地沿着钢梯下来。他心想,到底比不过年轻人啊。
前面的公路上,从昨晚起就停放着一辆双门的黑红色小轿车,那是死者山鹿恭介的。警员们将从起重机上拿下来的照相器材放进车里,把车开回了署里。
小池向侦查科长作了汇报。
他说:“目前只能推断为山鹿恭介不小心从起重机的操控室上摔下来的。”
科长点了点头,告诉他:“在监察医院进行的行政解剖刚才结束了,派去的警员刚刚打电话来通知了解剖结果。
“死因是高空坠落导致后脑部的头盖骨骨折。全身的跌打伤是摔到地面时产生的。此外,无生前外伤,也无因扼杀、绞杀等所致的窒息现象。从体内未检查出安眠药及其他毒物。从死后经过推断,摔下后当场死亡。”
——也就是说,不是从别处搬来尸体,再从起重机上扔下来的。
由此可以判定:山鹿恭介为过失死亡。
“死者山鹿的妻子来署里了。现在让她等在另一间屋子里,你去见见她。听说是在监察医院辨认过遗体后再到这里的。”
“明白了。”
他一走进另一间屋子里,就见一个三十二三岁、穿一身华丽西服的女人,看见小池进来后也不站起身来,似乎已经筋疲力尽了。
小池递上名片,对她表示了哀悼之意。
山鹿的妻子安子哭得眼睛和脸蛋都是红彤彤的。攥在手里的手帕上满是泪水,湿漉漉地像是在水里泡过。
“请允许我问两三个问题。”小池对沉浸在哀伤之中的山鹿妻子说道,“初步认定您丈夫昨晚在大井码头的三号起重机上照相,不慎跌落下来。昨晚他是一个人去那儿的吗?”
安子用手帕捂着脸,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想他可能是一个人去的。我丈夫什么也没跟我说。”安子用哽咽的声音答道。
“他以前出去摄影也总是一个人出门的吗?”
“是的。虽然有些摄影上的朋友,可摄影时他总是一个人,说那样能够集中注意力。”
“有时也不告诉您他去哪儿吗?”
“他总是那样的。我丈夫在生命保险公司上班,做劝人投保的工作。因为他是跑外勤的,所以就不一一告知去向了。晚上也常去客户家拜访,所以不跟家里打招呼已经成了他长期以来的习惯了。”
小池想起从死者口袋里掏出的名片上写的“福寿生命保险株式会社藤泽分公司外勤部”的职衔。
“不,我问的是您丈夫外出摄影的时候。”
“是的。他外出工作时就顺便搞搞摄影。我丈夫主要拍的是新闻照片,他说不知何时何地会碰上拍摄的机会,于是去做劝人投保的工作时也总是背着摄影包。”
“哦,是这样啊……听说您丈夫获得a报社年度最高奖的作品标题叫作《冲撞》,是一幅拍摄连环撞车事故的现场照片。哦,我原本也不知道这些情况,是本署的警员这样说的。”
“是的。那张照片受到大家的好评。”
股长的话似乎又勾起了安子的回亿,她双肩颤抖,呜咽了起来。
“这么说,昨天晚上您丈夫出门时也没说要去大井码头了?”
“是的。为了工作,昨天他也和往常一样,在上午九点左右就离家了。”
“中途您丈夫没有跟您联系过吗?”
“没有。”
“夫人也不知道您丈夫昨晚在那台高高的起重机上想拍什么吗?”
刚刚成了遗孀的妻子摇了摇头。
“昨晚是星期六,要是在以前,暴走族经常聚集到大井码头来。您丈夫该不是为了拍那个吧?”
“刚才我说过了,丈夫出门时对我是什么也不说的。在东名高速公路上拍下连环撞车事故的《冲撞》时也是那样。他根本没有说要去拍那种东西,一声不吭就出了家门,后来得了奖,在报纸上发表了,我才知道。”
安子又抖动肩膀抽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