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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 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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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认真啦,哪里像个禅学家。既然这样,我就来它个一气呵成吧。寒月君!你讲得怪有趣哪。你说的就是那所高中吧,学生们赤着脚去上课的……”

“没有那样的事儿。”寒月君回答。

“不过,我听说,都是打着赤脚上军队式的体操,搞一些向右转,脚板的皮都磨得变厚了呢。”迷亭说。

“何至于如此。是谁这样说的?”寒月说。

迷亭又接着说:“不要管谁说的。而且我还听说每个人带的都是一个伟大的饭团,像夏橙那样拴在腰上当啷着,午饭就吃这个嘛。那不能叫做吃,是啃!据说每个饭团当中都有一个腌咸了的酸梅干。听说每个人都将啃到最后咸酸梅干露了出来作为最大的乐趣,于是拼命地将毫无咸淡味的饭团啃啊啃,一直啃到底哩。这该是何等的劲头啊。独仙君,这话肯定会合你的心意哩。”

“质朴刚健,是个可喜的好风气。”独仙君表示同感地说。

迷亭接着说:“还有可喜的哩。据说那地方没有磕烟灰的烟灰筒。我的一个朋友到那儿去做事的时候,他想买个带有‘吐月峰’商标的烟灰筒,其实岂止吐月峰买不到,能叫烟灰筒的东西一个也没有。他感到奇怪,一打听,人们若无其事地告诉他说,‘烟灰筒这玩意儿,只要到后山竹林里去,谁都能砍一个来,根本不需要买嘛。’这恐怕也是质朴刚健的美谈吧?我说,独仙君!”

独仙君说:“唔,不要讲那种闲话,你在这里还得填进一个空儿呢。”

“好,那就填空、填空、填空,这样总算完了吧。我听了你讲的事儿,真吃惊啊。在那种地方你能自学提琴,真得对你刮目相看,《楚辞》上有句话:‘惸独而不群’,寒月君简直成了明治时期的屈原啦!”迷亭一味和寒月搭话。

“我可不愿做屈原。”寒月说。

“那么就是本世纪的维特啦。你说什么?把子儿取下来数一数?真是个死认真的家伙,就是不数,反正肯定是我输了,还不行吗?”迷亭说。

“不过,不数就无法见分晓……”独仙说。

“那么,你去搞吧。我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数呀。如果我不听听当时的才子维特君学拉提琴的逸话,那么就要对不住祖先的。对不起,你代劳吧。”说着迷亭离开了座位,凑到寒月那边去了。独仙一个人在那里又是填白子儿,又是填黑子儿,不住在嘴里小声地计算着。

寒月君接着又说道:“这地方已经是够要命的了,而从我老家来的同学们又非常守旧,稍微有个弱点的人,他们就说,这会在其他县来的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因此经常狠狠地搞制裁,真是难办极了。”

“提起你们老家那里的学生,真是不通情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穿那种藏青单色的裙裳,难道认为那样就帅吗?而且大概是整年累月受海风吹的缘故吧,皮肤黑得实在够戗,要是男的,那还没什么,可是女的也那样,真不好办啦。”迷亭一加入谈话,原先正在讲的话题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寒月答道:“女的也是那么黑。”

迷亭说:“那样,难得有人愿意讨她们做老婆了。”

寒月说:“不过,你想,全县都是这么黑,又有什么办法?”

迷亭看着主人说:“这才叫命里该着哪。你说对吧?苦沙弥君!”

主人这时发出一声喟然长叹,说道:“据我看,反而是黑的好,那白的动不动就照镜子欣赏自己,那有多糟。女人嘛,是个最难对付的东西。”

东风君却提出一个颇有充分理由的质问:“不过,如果整个地区没有一人不黑,那么会不会因为黑而自傲呢?”

主人说:“总之,女人完全是个用不着的东西。”

迷亭笑着提醒主人说:“你说那种话,回头你太太可要不高兴的呀。”

主人说:“哪里,不要紧的。”

迷亭机灵地问道:“是不在家吗?”

主人说:“刚才领着孩子出门去啦。”

迷亭说道:“怪不得这样安静,到哪儿去啦?”

主人说:“去哪儿啦,我不知道,她出门一向是不对我说的。”

迷亭说:“那么她愿意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喽?”

主人回答迷亭说:“唔,是这样吧。你独身真是太美啦。”

东风君听完主人的话,脸上露出不太同意的神情。寒月君则只是小声嘻嘻地笑着。

迷亭君说:“讨了老婆的人都会有这种想法的。——喂,独仙君!像你这样的人,对老婆也是怵头的吧?”

“你说什么,等一等,四六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我以为这空着的地不大呢,原来只有四十六目呀?我认为能多赢一些哩,这样摆满了一算,只差十八目啊。迷亭,你说什么来着?”

“我是说,你对老婆也感到憷头吧。”

“哈哈……也没什么憷头的嘛。因为我老婆本来就是爱我的呀。”

迷亭说道:“我这可有些失言啦。真不愧是独仙君嘛。”

寒月君替满天下的妻子亲执辩护之劳,说道:“不只是独仙先生,这样的例子多得很啊。”

东风君仍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也赞成寒月君的意见。我的想法是,人只有两条道路可以进入绝对的境界,这两条道路就是艺术和恋爱。夫妻之爱就体现着其中之一。因此,人无论如何也得结婚,以实现这种幸福,否则的话,我认为就是违背天意。”说着,他转身向着迷亭说道:“先生,您认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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