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 6(1/2)
“看你说的!”苦沙弥先生多少有些泄气了。
“他这次来,向你说了些类似禅和尚式的梦话了吧?”迷亭说。
“嗯,他教给了我‘电光影里斩春风〔16〕’这样一句诗呢。”主人回答说。
〔16〕 宋朝末年,有位高僧被元兵所杀,临危时口念绝句:“乾坤无地托孤穷,喜得法空人亦空,尊重大元三尺剑,电光影里斩春风。”末句之意是四大皆空,生死如一。
“就拿那句‘电光’来说吧,那是他从十年以前就用来吓唬人的,真可笑!一提起无觉禅师的‘电光’,闹得整个宿舍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这位老兄时常一急起来就颠三倒四,把‘电光影里斩春风’说成‘春风影里斩电光’,多有趣!下次你可以试试,当他慢条斯理地又来个‘电光’的时候你就拼命找些理由反驳他,这样,他就会马上急得颠三倒四,胡说起来。”迷亭说。
“遇上你这样好开玩笑的人,他算倒霉啦。”主人说。
“到底是谁开玩笑还很难说。我最讨厌什么禅和尚啦、开悟啦。在我住的附近有座叫南藏院的庙,里边有个八十岁左右的隐退的老和尚。就在最近下阵雨的时候,庙里落了雷,把老和尚住的院里的松树给劈了。据说那个老和尚却泰然不为所动,等我仔细一询问,原来他是个丝毫也听不见声音的聋子。那当然要泰然不动喽。无非就是这样嘛。独仙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开悟,那就由他开悟去吧,糟糕的是,他动不动就来劝别人。就以眼前来说,就有两个人因为独仙的缘故,被弄成疯子啦。”迷亭说。
“谁?”
“谁?一个就是理野陶然呗。因为受了独仙的影响,迷上了禅学,到镰仓的禅寺去学禅,结果就在那里疯了。那里的圆觉寺前边不是有个铁路道口吗?他跑到那个道口,在铁轨上坐禅!他吹嘘说他可以用禅法拦住对面驶来的火车。当然喽,由于火车急刹车,他总算拣了一条命,可是第二次他又自称是金刚不坏之身,火不能烧,水不能溺,钻到庙中莲花池里,在池子里乱折腾一气,冒着咕嘟咕嘟的气泡。
“淹死了吗?”主人问。
“当时幸好一个道场中的和尚从旁边经过,把他救了上来。以后,他回东京来,得了腹膜炎死了。死因虽然是腹膜炎,但是造成他得了腹膜炎的原因,却是因为他在僧堂中每天吃的都是大麦饭和老咸菜,所以归根到底等于独仙间接害了他。”
“看来,过于狂热了,也好也不好哩。”主人脸上流露出一副稍带毛骨悚然的神色。
“可不是!受独仙害的人,在咱们同学中还有一个。”迷亭说。
“这太危险啦,你说的是谁?”主人问。
“立町老梅呗。那家伙也完全是让独仙调唆的,一味说些鳗鱼会上天之类的混话,你知道吗?他终于真成了货真价实的货色。”
“货色,什么货色啊?”主人问。
“终于鳗鱼上了天,猪变成了仙人呗。”迷亭说。
“你说的是什么呀?”主人问。
“八木既然号称独仙,那么立町老梅他就是豚仙呗。他本来是个最讲究口腹的人,他的那张馋嘴和禅和尚的怪癖一起发作,当然受不了。最先,我们也没有太注意,现在想来,当时他说的都是胡话。到我家来的时候,说什么:‘你看是不是炸猪排飞到树上去了?’又说什么:‘我老家鱼糕坐在一块木板上游泳呢!’净说些这类颠三倒四的胡话。假如只说胡话还罢了,后来竟然催我一起和他去水沟里挖粟子面团子,我简直对付不了啦。又过了两三天,他终于真正成了豚仙,被收容到巢鸭精神病院里去了。按理说,猪是没有资格成为疯子的。这也完全是受了独仙的影响,终于落到那种地步。独仙的影响可不能小看啊。”迷亭说。
“嘿!现在他还待在病院里吗?”
“岂止待在那里,还是个自大狂,净说些玄天玄地的话。最近,他说自己的姓名立町老梅没意思,自称为天道公平,以天道的代表自任呢。唉,真是疯得厉害呀!你得空可以去看看他。”迷亭说。
“你方才说什么,天道公平?”主人迷惘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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