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2/2)
“不过比你穿纳粹的制服好一点。纳粹杀了你妈妈。”
“像我这样的人多的是,不光我一个。我有我的生活。你可以死在床上而不是路边的沟里,你还能用煤取暖,这些都是我给你的。去西伯利亚的火车挤得水泄不通,乘客都是你踩我、我踩你的,连大便都要拉在帽子里。你就在这干净的床单上好好享福吧。”
“格鲁塔斯比你还要坏,你很清楚。”老人停下来喘着气。“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你跟着那些罪犯和流氓抢人家的房子,还从死人的身上扒东西。”
多特里奇就像没听见父亲的话一样,他说:“我小的时候,有一次烧伤了。你坐在床旁边给我削陀螺。你把陀螺送给我。我能拿起鞭子的时候,你教我怎么让它转起来。那陀螺很漂亮,上面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图案。我现在还留着呢。谢谢!”他把巧克力放在靠近床脚的地方,那里老人够不到,没法把它们推到地上。
“回你的警察局去,把我的档案抽出来,写上无亲属。”老人说道。
多特里奇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如果你想让我在你死后把你送回家乡去,就在这个上面签字,把它留给我。贝尔吉德会帮你的,她会看着你签字。”
在车里,多特里奇沉默不语,直到来到车流如织的拉德维拉提斯大街。
开车的小队长斯温卡递给他一根烟,说:“见到他你很难过吧?”
“很高兴要死的人不是我。”多特里奇说。“他那个该死的保姆——我应该趁贝尔吉德去教堂的时候过去。教堂——她冒着进监狱的危险去教堂,还以为我不知道。再有一个月我父亲就要死了,我要用船把他送回瑞典的老家去。我们需要大概三立方米的地方放尸体,长度三米,这样才足够大。”
多特里奇少尉还没有单独的办公室,但在警局的公共休息室里有张办公桌。在那里,越靠近取暖器就代表官衔越大。现在是春天,取暖器没开。许多文件堆在上面。多特里奇办公桌上的文件中有一半是官话满篇的胡扯,而这一半的文件中又有一半可以放心大胆地扔掉。
立陶宛与邻国拉脱维亚、波兰的警局和内务部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横向沟通。苏联周边小国的警察都听从设在莫斯科的苏联中央的指挥,就像一个有辐条却没轮圈的车轮。
多特里奇要看一份官方电报,内容是持有立陶宛签证的外籍人员名单。他把这份名单和冗长的通缉犯与政治嫌疑犯名单比对了一下,发现正数第八个签证持有者是刚刚加入法国某党青年团的汉尼拔·莱克特。
多特里奇开着自己的二冲程瓦特堡轿车来到国家电话局,他大约每个月要到这里办一次事。他在外面等着,直到看见斯温卡进去接了班。很快,斯温卡就坐到了交换台前。多特里奇独自待在一间小电话室里。电话连着一条接到法国的长途电话线,听起来劈啪作响。他把一个信号强度计放在电话上,时刻注意着指针,以防有人窃听。
法国枫丹白露附近一家餐馆的地下室里,电话铃声在黑暗中骤然响起,五分钟之后才有人来接。
“说话。”
“就不能快点接电话是不是?我坐在这个一丁点儿大的地方打电话,屁股还得露到外面。我们得在瑞典安排一下,让那儿的朋友接收一具尸体。”多特里奇说。“还有,莱克特城堡的那个孩子要回来了。拿的是通过法国某党青年团办的学生签证。”
“谁?”
“好好想想。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还讨论过的。”多特里奇说。他扫了一眼名单。“来的目的是:为方便人民,将莱克特城堡图书馆的书籍编目分类——这简直是开玩笑,苏联人早就用那些书的书页擦屁股了。你那边得采取点行动。你知道应该告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