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使命 22 血色将至 · 2(2/2)
我紧闭双眼,幻象中的画面不断闪过,拒绝减慢速度,也没有任何理智或次序。“他们将会把一些人带到船上,”我说,“其余的人都将被杀死。”我抬头看着派珀。“这太疯狂了。难道你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我希望我能说没有,但是如果他们找到了我们,他们将会发表声明。他们要彻底消灭欧米茄抵抗力量,即使以付出阿尔法人的生命为代价。”
我点点头。“在幻象中就是如此。那些人都非常狂暴,他们知道这样也会杀死阿尔法人,但是他们不在乎,或者他们在乎,但是却归咎于我们,好像是我们给他们增加了另一重负担。”
派珀大步走向窗口。“敲响警钟,”他向下面的守卫大声喊道,“马上去做。”
在黑文镇的塔楼上,有一口巨大的钟,在城市大门开启或关闭之前都会敲响。在温德姆的城墙上放风时,下面城市里不时有钟声传来。但是这里的钟声,一点也不像我记忆中那些旋律优美的声音。首先这里有一口大钟悬在塔楼上。它打破了黎明的安宁,将之击得粉碎。这是带来灾难的声音,每次低沉的敲击声都会在我的肺里回荡。其他的钟应和着,钟声充满整个要塞。接着,下方的城市则以每家每户之间的呼喊声、锅碗瓢盆的敲击声予以回应。金属撞击的声音迫切而刺耳,听起来就像在新霍巴特时,一个孩子穿过厨房时打翻了一堆平底锅。嘈杂的声音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充满整个火山口。
“他们马上要开始疏散了,”派珀在一片嘈杂中喊道,“我必须去向议院解释,还要准备一下布防。”
“我们不能与他们开战。”
派珀点点头。“他们会带两倍于我们能召集的兵力过来,训练有素,给养充足,武器精良,各方面都比我们要强。”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左肩,咧嘴笑起来,“但是我们的卫士更熟悉这里的地形,我们能拖延他们一段时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道,“我们不能与他们开战,不是因为他们会赢。我们不能开战,是因为这场战争没有赢家。你们杀了他们任何一人,也就意味着我们中的一个在某地死去。”
“但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样的,我们现在关心的只有这座岛,关心他们来杀我们的时候,这里会发生什么。”
“那样的话,你将只能看到事情的一半。”
他摇了摇头。“我只能对这里的人负责。如果议会发现了我们,我们没有指望守住这座岛。现在一切都完了,但是,我们能争取时间让更多的人离开。”
“你有足够多的船装下他们所有人吗?”吉普问。
“差得很远,你在讨论几十年后才可能达到的目标。事实上,我们的舰队规模很小,最大的两艘船仍在西方远航。如果我们敢于尽可能地满载,仍然需要两个来回,才能把那些无法作战的人撤走。”
“那需要多长时间?”
他早已望着窗外,在火山口边缘树木的侧影中辨识着风向。“如果幸运的话,我们能够在两天内完成两次疏散。但是,风虽然能够帮助我们尽快返航,同样也能帮助议会的舰队尽快赶来。即使我们疏散了那些不能作战的人,仍将有好几百人滞留岛上。”
我再一次看到了梦境中的幻象,到处都是鲜血。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自由岛将因此血流成河。
派珀离开了,再也没有跟我说话。在把门关上之前,他转身面向吉普说:“你要看好她,别让她做蠢事。”
在锁上的房间里,我们看着整座岛都行动起来。当太阳完全升起时,钟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军械库和铁匠铺传来的响声,长剑和巨斧堆在一起,被磨得更加锋利,然后分发下去。穿着蓝色制服的守卫搬来横木以加固大门,矮处的百叶窗被钉紧,锤子的敲打声在清晨的空气中颤动。与此同时,城市里开始变得空荡荡的。首先离开的是小孩和老人,以及身体过于残疾而无法战斗的人。有些人被抬走,还有一些拄着拐杖。人们没有时间带走财物,船上也没有地方装,只能匆忙捆上几包食物和水瓶。也没时间痛哭流涕了,即使最小的孩子都迅速而安静地走着,在带路的守卫催促下撤离。那些不得不等待第二批启航的人被领到要塞,万一在我们的船返回之前议会舰队已经抵达,这里还能庇护他们一阵子。
这像是一场错综复杂的演出,吉普和我都没有参与其中。我们手拉手站了几个小时,看着他们大批离开。我们深深感到无助,而我在幻象中见到的景象加剧了这种感觉。很难想象,在我们下方展开的费尽心思的准备工作,究竟能否改变我已目睹的一切,当我闭上双眼时,仍能看到那残酷的画面,火焰照亮了血迹斑斑的地面,隧道和狭窄的街道里弥漫着浓浓的烟雾。
我们看见三名守卫在火山口边缘竖起一根原木旗杆。
“这与整个‘秘密避难所’太不协调了。”吉普指出。
“这已无关紧要,他们就要来了。他们知道怎么找到我们。”
我想起议院大厅里的挂毯,在其他的战斗中,或许人们在昂贵的面料做成的镶边旗帜下作战。相比之下,这个旗帜显得很简陋,不过是一张床单,上面画着欧米茄标志,以水手们用来修复船体的柏油绘成。它被绑在一艘旧船的桅杆上。在疾风中,守卫们奋力固定住旗杆。
“面对即将到来的入侵,派珀还让他们花时间来做装饰?”
“这不是在浪费时间,”我说道,“议会舰队到来时,这面旗帜将首先进入他们的视线。它是在传达一种讯息。”
“至少比那些危险的山羊更有效。”吉普说道。
守卫们把旗杆入岩石缝隙中,又用一堆石头加固在上面。
“风这么大,这面旗帜坚持不了两天。”吉普说。
我没有回答,只有那面临时做成的旗帜在风中噗噗拍打的声音。我们两个都不用说出口,因为我们都知道,两天之后,一切都将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