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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 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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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承的车队开走了。

曾可达放下了帽檐边敬礼的手。

第四兵团特务营和警备司令部那些宪兵兀自怔怔地笔挺在那里。

曾可达:“没你们的任务了,都撤了吧。”

特务营长只好领着那些特务兵上了中吉普。

宪兵们纷纷整队,爬上了军用十轮大卡车。

三辆车开出了大门,军营里立刻安静了,只剩下了曾可达、王蒲忱和军统执行组的那十几个人。

曾可达这才腾出空来将手伸向王蒲忱一握:“辛苦王站长了。”

王蒲忱又恢复了那副病恹恹的状态:“执行任务,应该的。”

曾可达松开了手:“还有任务需要王站长配合,我们一起进去吧。”说着走向营房的大门边。

大门依然紧闭,里面竟出奇的安静。

曾可达大声说道:“我是曾督察!陈副总司令他们都撤了,开门吧!”

营房方孟敖单间。

郭晋阳又搬进来两把凳子,放在曾可达和王蒲忱身后,便立刻退出去将门关了。

“不坐了。”曾可达没有坐下。

除了方孟敖依然坐在那把椅子上,其他的人也只能站着了。

“民调会的案子性质已经变了。”曾可达瞟了一眼徐铁英,商量着望向方孟敖,“查案的和被查的互相串通,湮灭罪证,掩盖真相,还在领袖那里诬告国防部调查组。从现在起,马汉山和民调会几个重要案犯要隔离审讯。”

“我赞成!”徐铁英知道陈继承已撤,现在自己只能以中央党部联合办案的身份独自背水一战了,“根据你们国防部的军令,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将马汉山一干重要案犯拘押到警察局隔离审讯。”

曾可达露出了一丝冷笑,陈继承都落荒走了,徐铁英仍然扛着中央党部的牌子企图顽抗,可见他们是何等的害怕深究马汉山。

他干脆坐下了,也不再看徐铁英,而是望向方孟敖:“忘记告诉二位了,南京有最新指示,国防部那道军令暂不执行,马汉山一干重要案犯必须押至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至于哪里更安全,我想听方大队长的意见。”

方孟敖又出现了让所有人都感到头疼的沉默。

因为别人看不到,他自己在这种沉默的时候,眼中就会出现天空,眼前的人就会幻化成飞机。

曾可达这时在他的眼中化成了自己的僚机,俨然在配合自己作战。

徐铁英变成了自己这架长机和曾可达那架僚机共同追击的敌机。

“开火!”方孟敖心里发出了击落敌机的指令!

可很快他发现,自己按下的炮钮竟没能发射出炮弹。转头望去,曾可达那架僚机对自己的指令竟充耳不闻。

徐铁英那架敌机依然在前方飞着!

方孟敖目光一闪,与以往一样,他从神游中又回来了。

天空消失了,飞机也消失了。他眼前的曾可达依然是曾可达,徐铁英依然是徐铁英,而自己依然是一个孤独的自己。

他不再看这两个人,转望向马汉山:“马副主任,今天你很配合,我听你的意见,你愿意跟谁走?”

马汉山的脸一直朝着窗外,这时慢慢转过身来,问道:“方大队长,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和我在后海?”

方孟敖看见马汉山这时的眼神竟也如此孤独!

也就是这一刻,方孟敖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人的复杂。曾可达要在他身上找到默契,马汉山也要从他身上找到默契。两相比较,反而是马汉山有几分亲近。他望着这个此时的弱者,点了下头,答道:“当然记得。”

马汉山:“当时在水里,你问我看没看到那个人,可还记得?”

方孟敖的脸凝重了,只点了下头。

徐铁英、曾可达,包括一直装作置身事外的王蒲忱都竖起了耳朵。

“我现在回答你。”马汉山突然慷慨激昂起来,“我看见那个人了,他还跟我说了话!”

方孟敖:“他怎么说?”

马汉山:“他告诉我,有些人为了保财,有些人为了升官,安了个共产党的罪名杀了他,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崔中石!

这一下不止徐铁英,曾可达也明白了他在说谁。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狠狠地盯向马汉山!

“听他说完!”方孟敖满眼鼓励地又望着马汉山,“他还说了些什么?”

“洪洞县里无好人!他说,这把烂牌从一开始就被人联手出了老千,人家赢了钱,他却赔了命。”说到这里,马汉山的目光猛地转向徐铁英和曾可达,“姓徐的,那夜在警察局你说崔中石是共产党,绝不能留了。杀了他以后,你又对着崔中石的尸体说他不是共产党。现在当着方大队长,你说,崔中石到底是不是共产党?不是共产党,你为什么要杀他,是谁在逼着你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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