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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贝伦与露西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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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凯勒巩与库路芬在靠近多瑞亚斯西界的森林中休息时,胡安发现露西安像阴影般自白昼的树林中穿过;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躲过胡安的眼睛和鼻子,也没有任何咒语可以困住它,不论白昼或黑夜,它都不需要休息与睡觉。它把露西安带到凯勒巩面前,当露西安知道对方是诺多族的王子,是魔苟斯的仇敌时,高兴万分;她吐露自己的身分,并且脱下她的外袍。日光之下她乍现的美是如此惊人,凯勒巩立刻迷恋上她。他对她甜言蜜语一番,向她保证,如果她肯跟随他回到纳国斯隆德,他一定会帮她任何的忙。当露西安告诉他贝伦和贝伦所负之任务,他完全没提他已得知这件事,因为那根本与他无关。

因此,打猎的事暂停,他们一同回到了纳国斯隆德,而露西安也被骗了。他们将她软禁起来,取走她的外袍,禁止她走出房门,不准与兄弟两人之外的任何人说话。如今,在得知贝伦与费拉刚遭受囚禁毫无获救的希望後,他们打算让费拉刚就此一命无呼。另一方面,他们囚住露西安,派人告知庭葛,强迫他将女儿嫁给凯勒巩。如此一来他们就能扩张自己的势力,成为诺多诸王子中最强大的一支。他们一点也不想找回精灵宝钻,不想以智巧取,也不想靠战争夺回,但是他们也不容其他人获得,直到他们把所有的精灵王国都控制在手再说。欧洛隹斯没有力量反对他们,他们已经说动了纳国斯隆德百姓的心;凯勒巩则不断派信差去催促庭葛答应婚事。

然而神犬胡安的心没有诡诈,露西安对它的喜爱在他们首次相遇时就产生了;它对她遭到囚禁很是伤心。因此,它常常到她房中来;夜里就守护在她门口,因为它感觉到邪恶已经潜入纳国斯隆德了。露西安在寂寞中常常对胡安说话,跟它谈论贝伦,述说他除了那些听从魔苟斯的鸟兽外,是其他一切鸟兽的朋友;而胡安听得懂她所说的一切。它能听懂所有能发出声音的动物的语贡;但它一生直到死前,只被允许开口说话三次。

胡安筹划要帮助露西安。有一天晚上,它出现时带来了她的外袍,同时第一次开口说话,将整个计划告诉她。然後它领她从密道离开了纳国斯隆德,一起向北逃去;它屈就自己让露西安骑在它背上,像骑马一样;半兽人有时也会这样骑在狼背上。如此一来他们前进的速度大增,因为胡安奔驰飞快,又从不疲倦。

在索伦的大牢中,贝伦和费拉刚躺在地上,所有陪同他们前来的十位同伴都已经死了;索伦打算把费拉刚留到最後,因为他看出他是个大有能力与智慧的诺多精灵,他们这一行人的秘密应该就在他的身上。当狼人再度前来要抓贝伦时,费拉刚凝聚所有的力量扑上前,与狼人展开激烈的缠斗,最後他用双手和牙齿杀掉了狼人,但他自己也受伤过重,濒临死亡。於是他对贝伦说:“如今我将前往我最後的安息之所,就在大海彼岸,阿门山脉另一边的永恒殿堂中。我将会很久一段时间不会在诺多族中出现;我想,不论生死,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因为我们两族人的命运是不同的。再会了!”就这样,芬威家族中最英挺也最受锺爱的芬罗德·费拉刚王,履行了他的誓言,死在埚惑斯岛上黑暗的地牢中,这岛上的高塔正是他当年亲手兴建的。贝伦在他身旁痛哭失声,只剩下绝望。

就在同一时刻,露西安来了,她站在通往索伦之岛的桥上开始歌唱,这歌声没有任何石墙可以挡得住。贝伦听见了,他以为自己是在作梦;因为他看到繁星在他头顶闪烁,夜莺在林间歌唱。为了回应这歌声,他唱起一首挑战之歌,是赞美北斗七星的歌曲;那七星又称为“维拉的镰刀”,是瓦尔妲悬挂在北方天空,做为魔苟斯败落的记号。唱完这歌,他觉得全身的力量都耗尽了;他跌倒在地,昏死过去。

然而露西安听到了他回应的歌声,於是她再唱了一首充满巨大力量的歌曲。野狼开始咆哮,岛屿窜窜震动。索伦站在高塔上,裹在自己黑暗的思想里;但他对所听到的歌声忍不住微笑,因为他知道来的是美丽安的女儿。露西安的天仙美貌与她歌声奇妙的传言,早就从多瑞亚斯传遍了各地;他打算把她捉起来,亲手交给魔苟斯。如此一来,他必得到大大的赏赐。

於是他派了一只野狼到桥上去。但是胡安一声不响就宰了它。於是索伦一只接一只派出他的狼;胡安也一只接一只咬断它们的咽喉。於是索伦派出最可怕的卓古路因,最古老的恶狼,它是安格班所有狼人的祖先与头头。它的能力极强,胡安与卓古路因缠斗了许久,情况凶狠而猛烈。最後卓古路因不敌而逃,回到塔中死在索伦的脚前;它在死前告诉主人说:“胡安就在外面!”索伦恍然大悟,他跟所有其他人一样,都知道维林诺神犬已经注定的命运,於是他决定亲自披挂上阵,去让它的命运应验。他把自己变成狼人,并且是这世间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只;他开门出战,打算夺回这座桥的通行权。

索伦扑来时的恐怖是如此之大,胡安不由得跳往一旁闪避。索伦於是直扑露西安;在他眼中所射出的凶狠光芒与口中所喷出臭气的威胁下,露西安忍不住腿软头晕,跌倒在地。不过就在他走近时,她一挥手用部分外袍遮住了他的眼睛;一阵昏昏欲睡的感觉突然袭上了他,令他颠踬了几步,胡安趁机扑了上来。于是狼人索伦与胡安展开了一场大战,他们的狂号与吠叫声回荡在四周的山岗上,河谷对岸威斯林山脉中的守卫听到从远处传来的这些声音,都觉得很不舒服。

然而不论是巫术或咒语,尖牙或毒液,邪恶的伎俩或野兽的力量,都无法打倒维林诺的胡安;它咬住敌人的咽喉,将他制服在地。於是索伦变换身形,从狼变成大蛇,从妖怪变回他惯常的模样;可是无论他怎么变,都无法逃脱胡安的牙爪,除非他肯完全放弃他的肉身形体。就在他那恶臭的灵魂打算脱离黑暗的躯壳时,露西安来到他面前,告诉他将会被剥去他所恋栈的肉体,他的魂魄将战栗不已地被送回给魔苟斯;她说:“汝之赤裸本体必将永远忍受他的蔑视,被他的目光刺透,除非汝将这塔的主权让渡於我。”

於是索伦让步,露西安取得了该岛屿并其中一切的主宰权;然後胡安松口放了他。他立刻化身成吸血鬼,身形之大几乎遮蔽了月亮,飞逃之际他咽喉流出的血不断滴在树楷上,他逃到了浮阴森林,住在该处,用恐怖充满那片区域。

露西安站在桥上宣告她的主权:紧箍在每块石头上的咒语松解了,大门轰然倒塌,墙壁应声断裂,所有的地牢都掀了顶;许多的奴隶与囚犯在惊讶恐慌中慢慢走了出来,并且纷纷举手遮眼以抵挡苍白的月光,他们被囚在索伦的黑暗中实在太久了。但是这群人中没有贝伦的身影。因此胡安和露西安开始走遍整座岛屿找他;最後,露西安发现他倒在费拉刚身旁。他的痛苦如此之深,以致於整个人僵躺在地无力动弹,也没有听见她走近的足声。露西安以为他已经死了,她趴下去伸出双手抱住他,自己也落入了遗忘一切的黑暗中。然而贝伦还是从绝望的深渊中出来,见到光明。他扶起露西安,两人四目相对,恍如隔世;这时白日已经越过黑暗的山岗,闪耀在他们的头顶上。

他们将费拉刚埋葬在这座属於他的岛屿的最高处,这整座岛再度干净了;而费纳芬的儿子,所有精灵王子中最英挺迷人的芬罗德的青冢,始终不受侵犯,直到这片大地破碎改变,整个沉入海底。那时,芬罗德与他父亲费纳芬,在艾尔达玛的树下散步。

如今贝伦与露西安重获自由,一同穿越森林,重拾他们往日的快乐时光;虽然冬天来临,却不侵害他们,露西安所到之处,花朵皆迟迟不肯凋谢,鸟儿也在白雪覆盖的山丘上歌唱。但是忠心的胡安又回到了主人凯勒巩身边;只不过,他们彼此间的感情已经大不如前了。

彼时在纳国斯隆德正有一场大骚动。如今有许多被索伦囚禁在岛上的精灵都回来了,凯勒巩无论说什么都制止不了众人的哗然舆论。他们切切哀悼费拉刚王的死,述说一位美丽女子胆敢去行费诺儿子不敢做的事;不过也有许多人看出凯勒巩与库路芬之所以这么做,不在於胆怯,而在背叛出卖自己人。因此,纳国斯隆德百姓的心从他们的控制中松脱开来,再次转回到费纳芬的家族;众人都听从欧洛佳斯的领导。虽然有些人很想处死他们俩兄弟,可是欧洛隹斯不允许,因为流同种族人的血,只会令曼督斯的咒诅更快临到众人的头上。但是他也不让两兄弟继续在他的王国中多待一刻,他并且发誓,自今而後,纳国斯隆德与费诺儿子之间,再无任何情义可言。

“如你所愿!”凯勒巩说,双眼同时冒出威吓的凶光;但是库路芬微笑不语。他们随即上马,迅速离去,心想说不定可在东边找到自己的族人。没有任何人肯跟他们一起走,就连当初跟随他们一同前来的百姓也一样;因为所有的人都看出来,那诅咒是重重落在他们兄弟身上,凶恶紧随著他们。在这次事件中,库路芬的儿子凯勒布理鹏,唾弃了他父亲的行径,继续留在纳国斯隆德;但是胡安仍跟在它主人凯勒巩的马後面一起走了。

他们一路向北直奔,打算用最快的速度穿越丁巴尔,沿多瑞亚斯北边的边界走最短的路去辛姆林,他们大哥梅斯罗斯还住在那里。他们希望能用最快的速度通过那段路,因为它太靠近多瑞亚斯边界的屏障了;然而唯有如此才能避过荡国斯贝谷,远离恐怖山脉的威胁。

据说,贝伦和露西安在漫游中不知不觉进入了贝西尔森林,最後终於接近了多瑞亚斯的边界。於是贝伦开始思考他发过的誓;他在违背自己意愿之下做了决定,等露西安回到自己的国家,获得安全之後,他将再度独自出发。但是她却不愿再次与他分离,她说:“贝伦,你必须在这两者之间作出选择:放弃你的誓言与任务,从今以後在大地上漂流过一生;或者信守你的承诺,前去挑战那坐在王座上的黑暗权势。但是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我都会跟著你,我们的命运应当相同。”

就当他们边走边讨论这些事,没有留心身旁状况时,凯勒巩与库路芬策马穿过森林,急驰而来;他们兄弟从大老远就看见他们二人了。凯勒巩擦身过後立刻回马跃向贝伦,打算一举将他踏死;库路芬则勒马弯身探手将露西安掳到自己的鞍上,他不但强壮,而且骑术十分高超。贝伦见状奋力一跃躲开了凯勃巩,同时整个人扑上了急驰而过的库路芬的马背上;贝伦的这一跃,在精灵和人类之间名闻遐迩。他从库路芬背後勒住他颈项猛往後扯,两个人一同跌下马;那匹马随著拉扯人立而起,一同翻倒,露西安被抛出去摔在草地上。

贝伦勒紧了库路芬,但他自己也是命在旦夕,凯勃巩正持矛从他背後冲来。就在那一刻,胡安舍弃了主人,猛扑向凯勃巩;凯勒巩的马大惊闪避,怎么也不肯再靠近贝伦,因为那只神犬实在太可怕了。凯勃巩大声咒骂他的狗跟马,胡安不为所动。这时露西安从地上爬起来,阻止贝伦杀害库路芬;於是贝伦夺了他的一切装备与武器,没收了他的刀安格瑞斯特。这把挂在他身侧的刀,是诺格罗德城的铁尔恰所打造的,没有刀鞘,锐利无匹,劈铁就像砍柴一样。然後贝伦推开库路芬,叫他滚回他高贵的亲族那里,他们或许能敦他怎么把勇敢用在正途上。“至於你的马,”贝伦说:“我就留下来给露西安当座骑;能离开你这样的主人,它恐怕高兴都来不及。”

库路芬在光天化日之下诅咒贝伦。“去送死吧,”他说:“而且死得又快又惨。”凯勒巩拉他上了自己的马背,兄弟两人骑马作势离去;因此贝伦转过身,不再理睬他们的恶言恶语。但是内心充满羞愧与恶毒的库路芬却取过哥哥的弓箭,在离去同时回身射出一箭,而且是瞄准了露西安。胡安飞扑上前一口咬住箭矢;但是库路芬又射了第二箭,贝伦跃身挡在露西安前面,箭矢直贯入他胸口。

据说,胡安追赶费诺的两个儿子,吓得他们策马死命奔逃;等胡安回来时,它从森林中为露西安带来了一些草药。她用那些草药止住了贝伦伤口的血,她靠著爱与医治的本事治好了他;到最後他们终於回到了多瑞亚斯。贝伦知道露西安现在安全了,在誓言与爱情的双重折磨下,有一天清晨他在太阳上升前起身,将露西安托给了胡安照顾,然後趁著露西安还在青草上沉睡,他极其痛苦地出发了。

他骑马向北全速奔往西瑞安通道,当他来到浮阴森林边缘时,他举目望向一片荒凉的安佛格利斯,并且看见了远处安戈洛坠姆的尖峰。他在那里放了库路芬的马,告诉它如今可以远离恐惧和苦役,自由奔驰在西瑞安河流域的青翠草原上。现在他是真的独自一人了,就在深入最後险境的大门前,他作了,赞美露西安及天上的光辉;因为他深信自己现在不但是告别了所爱之人,同时也是告别了光明。以下是这歌的片段:

甜美的大地与北方的天空,再会了,

你们永远蒙福,因为这里曾经躺过

敏捷的双足曾在月光下

日光下,在此奔跑跳跃

露西安·缇努维儿

她的美丽超过人口所能述说。

纵使世界全然毁坏

崩解倒退进入洪荒

解体落入古老的空虚深渊,

但它曾经一度的存在仍为美好,因为——

黄昏、黎明、大地、海洋——

都曾经见过露西安。

他大声唱著,不在乎有什么人会听见,他反正毫无希望,也无路可逃。

但是露西安听到了他的歌声,并且在一路穿越森林前来寻找他时唱歌来回应。因著胡安再次答应成为她的坐骑,她很快就追踪到贝伦的痕迹。一直以来,胡安不断在内心思索,对这两名它所深爱又危在旦夕的人,它能想出什么好计策。因此它转离了索伦的岛,再度向北奔驰。同时它也把自己变成那只大狼卓古路因的模样,让露西安打扮成大蝠蝠瑟林威西。瑟林威西是索伦传信的使者,经常以吸血鬼的模样飞往安格班;她那瘦骨嶙峋的大翅膀顶端长著有钩的铁爪。打扮成这副外型的胡安与露西安,一路急奔过浮阴森林,所有的鸟兽见了无不飞奔而逃。

贝伦远远望见这两个东西追过来,十分惊愕;他先前以为自己听到了缇努维儿的歌声,如今想来恐怕是个诱他入彀的幻影。但是他们在奔近之後脱去了伪装,露西安真的向他飞奔而来。於是在沙漠与森林之间,贝伦与露西安又重聚了。有好一会儿他高兴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但在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又开始努力勤她打消念头,折返家去。

“如今我要第三次诅咒自己在庭葛面前发的誓。”他说:“我宁可他在明霓国斯一刀杀了我,也不愿让自己将你带到魔苟斯的阴影下。”

於是,胡安第二次开口说话了;它规劝贝伦说:“你已无法拯救露西安脱离死亡的阴影,她因为爱而走向了死亡。你可以转离你的命运,带领她过流亡的生活,在你一生中从此再也没有平安。但是如果你接受既定的命运,那么露西安若非被你抛弃在後,孤独而死,就必与你一同挑战那横在你面前的命运——纵使看来无望,却也说不定。我不能再给你进一步的建议,我也不能继续再跟你往前去。但我的心已经告诉我,你在安格班的大门前所碰上的,我也终必面对。其余一切对我都是晦暗不明的;但我们三者的路可能还是都会回到多瑞亚斯,在这一切结束之前我们还会碰面的。”

贝伦这时也看出露西安无法被排除在笼罩著他们的命运之外,因此他不再劝阻她了。在胡安的劝告以及露西安的巧手下,贝伦被装扮成卓古路因的模样,而她还是吸血蝙蝠瑟林威西。在一切生物眼里,如今贝伦活脱脱是只狼人,只除了他冷酷的目光中还闪烁著一股清澈的精神;可是当他看到自己身旁的那只大蝙蝠及其伸展的翅膀时,他也不禁感到恐怖。於是,他在月光下仰头号叫,跃下山丘开始奔跑,那只蝙蝠盘旋飞翔在他头上。

他们经过了一切危险,直到满身疲惫地来到了横亘在安格班大门前那凄凉阴沈的山谷。眼前这条黑色的路上到处布满裂罅,不时有盘蛇模样的生物冒出来。路的两旁是高耸的峭壁,看来像是为了战争而筑起的高墙,峭壁上站满了吃腐尸的鸷鸟,不断发出凶狠的叫声。如今竖立在他们眼前的是难以攻破的大门,这又阔又黑的拱门位在山脚下,其上耸立著千尺高的悬崖。

面对大门他们忍不住惊恐起来,因为门前站著一个从来没有人知道的守卫,它存在的消息尚未流传出去。曾经到过魔苟斯门前的精灵王子都不知道魔苟斯的这项目的;当那只从维林诺放出来的神犬参战,从远方森林的小径中传来它的吠声後,魔苟斯回想起了胡安的命运,於是他从卓古路因的幼狼中选了一只来养,他亲手用活人喂它,并且把自己的力量加在它身上。这匹狼长得十分迅速,到後来这只庞然大物什么窝都爬不进去了,只好躺在魔苟斯的脚下,总是饥饿难当。地狱的火和极度的痛苦进入它体内,它心里开始充满贪婪的灵,恐怖又强壮,只想折磨他人。它被取名为卡黑洛斯,意思是“红色的胃”,它也被称为安佛理尔,意思是“饥饿的大嘴”。魔苟斯把它安置在安格班的大门前,永远清醒守门,以免胡安闯来。

卡黑洛斯远远就看见了他们,并且大起疑心;因为安格班早已得知卓古路因死亡的消息。当他们走近时,它命令他们站住,不让他们进去;它充满威胁地走上前,嗅到他们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就在这时,突然有股源自露西安神灵血统的神圣力量充满了她,於是她抛下了恶心的伪装,踏步上前,她在巨大的卡黑洛斯面前显得十分渺小,但全身却散发出可怕的光芒。她举起手来命令它沉睡,说:“噢,兴风作浪的恶灵,现在落入遗忘的深渊,暂时忘记你那可怕的命运。”卡黑洛斯如遭雷击般轰然倒地,动也不动。

於是贝伦与露西安穿过大门,走下犹如迷宫般的层层阶梯;他们一同立下了精灵与人类做过的最伟大事迹。他们来到最底层魔苟斯的王座前,那是一个被恐怖所掌管的地方,墙上点著火把,四周摆满了各种折磨与处死人的武器。贝伦以狼形悄悄爬到他的座位底下;但露西安按照魔苟斯的意愿揭掉了身上的伪装,而他忍不住弯下腰来凝视她。露西安没有被他的目光吓住,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并且说明自己愿意像吟游诗人般为他献唱。魔苟斯注视著她惊人的美,内心升起了邪恶的欲念,自他从维林诺逃来此地之後,他心中从来没有想过如此黑暗的计划。因此,他被自己的恶念所蒙骗了,他双眼望著她,让她自由的行动,自己同时也在内心享受秘密的快感。突然间露西安躲开了他的视线,在阴影中开始唱起一首超越一切甜美,充满蒙蔽力量的歌曲,他被迫聆听;当他的双眼来回巡移找寻她的身影时,他的眼睛开始昏暗起来。

他宫中的一切都陷入了沉睡之中,所有的火把昏暗摇曳,然後熄灭;但是精灵宝钻突然从魔苟斯头顶的王冠上放射出一股白烈的光芒;王冠与宝石的重量令魔苟斯不由得低下了头,仿佛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他的额上,一切关注、恐惧及欲望的重量齐聚,就连魔苟斯的意志力都承受不了。於是露西安抓住她那件如翼的外袍挥撒向空中,她的声音变得犹如落入池塘的雨珠,深奥又黑暗。她再把外袍遮到他眼上,令他沉睡作梦,梦境深黑如他曾经一度独自去过的空虚之境。刹那间他从王座上倒了下来,声势犹如山崩,轰隆如雷地倒卧在地狱的地上。铁王冠发出一阵响声从他头上滚了下来。一切陷入一片死寂。

贝伦像一只死兽般躺在地上;露西安过去伸手摇醒他。他爬起来脱去了狼形,随即拔出宝刀安格瑞斯特,从铁王冠上挖下了一颗精灵宝钻。

他把宝石紧握在手中,那放射的光芒穿透他的手掌继续流泄出来,他那只拳头变得像一盏闪闪发光的灯一般;那颗宝石就这样让他握著,没有伤害他。贝伦心里这时起了一个念头,要做超过他所发的誓,将这三颗费诺的宝石全都带出安格班。但这却不是精灵宝钻的命运。他第二次动手时安格瑞斯特应声折断,刀刃的碎片有一块飞打到了魔苟斯的脸颊。他呻吟颤抖了一下,而整支安格班的大军在睡梦中也都跟著震动了一下。

贝伦和露西安几乎吓破了胆,他们开始拼命飞逃,不顾一切死命乱闯,内心只想再度见到光明。他们既末遭到拦截也没碰上追赶,但到大门口时却出不去了;卡黑洛斯已经醒来,正充满暴怒地守在安格班堡垒的大门前。他们还没看到它,它就已经看见他们,并且对飞奔逃命的两个人冲了过来了。

露西安已经筋疲力竭,既无时间也无力气再来降服这匹巨狼。但是贝伦挡在她前面,同时高举起右手中的精灵宝钻。卡黑洛斯停了下来,有片刻间显露出恐惧。“滚开,滚得远远的!”贝伦大声说:“这里是一把会将你以及所有邪恶东西烧毁的火焰。”他边说边上前将精灵宝钻伸向巨狼的眼睛。

卡黑洛斯望著神圣的宝石,并末被吓住,它贪噬的灵突然著火般醒来;它张开大口刹那间咬断了贝伦的手腕,连手掌带宝石一并吞下。立刻,它的五脏六腑充满了烈火烧灼的疼痛,精灵宝钻开始灼烧它那可咒的身躯。它惨号著飞奔逃离他们,大门前整个山谷的峭壁都回荡著它痛苦的号叫。卡黑洛斯疯狂时比原来更加恐怖百倍,魔苟斯所有住在该山谷中的走狗,以及从山谷出来几条路上的飞禽走兽,无不吓的落荒而逃;凡挡在路上被它碰见的,无一活命,它一路从北而下,给这世界带来了大灾难。在安格班毁灭之前,贝尔兰所遭遇过的所有恐怖灾难中,以卡黑洛斯的疯狂最为可怕;因为精灵宝钻的力量在它腹中发作。

贝伦昏倒在危机四伏的安格班大门前,死亡正一步步靠近他,因为那匹巨狼的尖牙有毒。露西安用口把他伤口中的毒液吸出来,并施展她最後残存的力量为他止血。在她背後,安格班深处起了极大的骚动,愤怒的吼声响起。魔苟斯的大军已经醒来了。

收复精灵宝钻的任务眼看就要以失败告终,但就在那一刻,山谷高墙的上方飞来了三只巨大的鸟儿,其势比风更快。所有四处游荡的飞禽走兽都得知贝伦需要帮助,胡安更是亲自要求所有的鸟兽注意他们,好给他们带来及时的帮助。索隆多和它的同伴已经在魔苟斯的疆域里盘旋了好一阵子,当它们看到发疯的卡黑洛斯以及倒下的贝伦时,立刻迅速俯冲而下,彼时安格班的力量正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它们把露西安和贝伦带上高空,飞人云端里。在它们底下雷声突然大作,闪电四处飞射,群山不住震动。安戈洛坠姆喷出浓烟和大火,燃烧的火焰如箭般飞射到远方,许多地方被烧得一片焦烂;住在希斯隆的诺多精灵都战栗不已。但是索隆多飞在极高的高空中,寻找高天之中的道路;在那里太阳终日闪烁下受遮蔽,月亮在无云的繁星中游走。它们迅速飞过了安佛格利斯,越过了浮阴森林,来到了隐藏的倘拉登山谷上方。当时万里晴空无云无雾,泪眼模糊的露西安望见底下很远之处有一块像绿宝石的地方,上面闪著一道白光,那正是特刚所在美丽的贡多林城的光芒。露西安一直哭泣,因为她以为贝伦已经死了;他双眼紧闭,始终不言不语,对自己飞在高空一无所知。最後,巨鹰载他们来到多瑞亚斯的边境;他们又回到当初贝伦在绝望中悄悄离开熟睡的露西安的幽谷。

巨鹰把贝伦放在露西安身边,随即振翅飞回它们位在克瑞沙格林峰顶的巢中;这时胡安来到她身旁,他们一起照顾贝伦,就像过去照顾由库路芬所造成的箭伤一样。只不过,他这次伤得更重,而且伤口有毒。贝伦昏迷了很久,他的魂魄游荡在死亡的黑暗边界上,感觉到极度的痛苦紧追著他,从一个梦境到另一个梦境。然後,就在她的希望几乎破灭时,他突然醒了;他睁开双眼,看见树叶衬著天空,听见树底下有人在他身旁轻柔悠缓地歌唱,那是露西安·缇努维儿。原来,春天又到了。

此後,贝伦又被称为艾尔哈米昂,意思是“只有一只手”;他的脸上也留下了深刻的痛苦痕迹。但露西安的爱总算把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他爬起来,两人再度携手倘佯在森林中。他们一点也不急著离开那地,因为一切看起来如此美好。事实上,露西安情愿在野地游荡也不愿意回去,她宁可忘掉王宫、百姓,以及精灵王国中所有的荣华富贵;贝伦也很满意地过了一阵子这样的生活。但是他无法将返回明霓国斯的誓言一直抛在脑後,同样他也不会在没有得到庭葛的同意下,永远将露西安留在身旁。他遵守人类的律法,认为除非万不得已,不该违背父亲的意愿。他同时也认为,高贵美丽如露西安,不应当让她像粗鲁的人类猎人一样,一直住在森林里;她应当像其他的艾尔达王后,有家、有尊贵的名声、还有美丽的衣饰。因此,过了一阵子之後,他说服她,两人的脚步离开了森林野地,朝多瑞亚斯走去,他带著露西安回家。他们的命运驱使他们这么做。

整个多瑞亚斯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自从露西安失踪之後,全国上下就落人哀伤沉寂。据说,庭葛的吟游诗人戴隆就在那时离开了多瑞亚斯,四处漂泊,不知所终。在贝伦来到多瑞亚斯之前,他是那为露西安的歌舞谱写音乐的人;他深爱露西安,将自己对她所有的爱恋都谱写在乐曲中。他成为大海以东精灵族的吟游诗人之冠,名声甚至超越费诺的儿子梅格洛尔。在寻找露西安的过程中,他踏上了陌生的路,越过了山脉来到中土大陆的东方,有许多年他在深水旁为庭葛的女儿、全地最美的露西安作哀歌。

在那段时期,庭葛向美丽安求助;但她已不再对他提出任何建议了,只说他的图谋所招来的命运,必按它自己的方式运作到底,他现在只能耐心等待而已。後来庭葛知道露西安已经远离了多瑞亚斯,因为凯勒巩偷偷送信给他,告诉他费拉刚已死,贝伦已死,如今露西安在纳国斯隆德,凯勒巩要娶她为妻。庭葛气得七窍生烟,随即派出密探,打算要向纳国斯隆德宣战;不久之後他又得知露西安逃离了魔爪,凯勃巩与库路芬被逐出了纳国斯隆德。於是他的计划搁置了,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力量攻击费诺的七个儿子;不过他派人去了辛姆林,要求他们帮忙找寻露西安,因为凯勃巩既末将她送回给她父亲,也没保护她的安全。

然而他的使者在国境北边遇上了意料之外的灾难:安格班的巨狼卡黑洛斯的猛烈攻击。在疯狂中它一路往南掠夺,先经过占地甚广的浮阴森林,从其东边下到伊斯果都因河的源头,像一把烈火摧毁沿途的一切。没有任何东西拦得住它,连美丽安的环带也挡不住;因为是命运,以及在它腹中折磨它的精灵宝钻在催逼它。他闯进了从未遭受过破坏的多瑞亚斯森林,所有的生物都惊骇奔逃。使者中只有大将梅博隆逃过一死,将这可怕的消息带回来给庭葛。

就在这黑暗的时刻,贝伦和露西安回来了。他们从西边匆匆赶来,他们回来的消息先他们一步传开,仿佛和风将音乐吹送入黑暗的丧家一般。他们最後终於来到明霓国斯的大门前,背後跟了一大群的百姓。於是,贝伦将露西安领到她父亲庭葛的王座前;庭葛难以置信地望著贝伦,以为他已经死了。无论如何,庭葛都不喜欢他,因为他给多瑞亚斯带来了灾难。贝伦在他面前单膝跪下说:“我照我所说过的话回来了。现在我来要求我当得的。”

於是庭葛说:“你的任务与誓约在哪里呢?”

贝伦说:“已经都完成了。精灵宝钻现在就在我手中。”

庭葛说:“拿给我看!”

於是贝伦伸出左手,慢慢张开握紧的拳头;可是拳头里是空的。於是他伸出右手臂;从那一刻起,他称自己是侃洛斯特,意思是“空手而返”。

见到这一幕,庭葛心软了;他让贝伦坐在他左边,露西安坐在右边,他们把整个任务的过程述说给他听,所有在场听见的人无不充满了惊异。於是庭葛觉得这名人类不同於其他凡人,当列在阿尔达的伟人中,而露西安的爱情真是一种新颖又奇怪的东西。庭葛也看出来,他们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命运,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拦阻。因此,他终於让步了,於是贝伦在她父亲的王座前,执起露西安的手。

然而此刻却有一个阴影落在多瑞亚斯重获露西安的快乐上;在得知卡黑洛斯疯狂的原因後,百姓变得更加害怕,因为大家看出它的危险起因於神圣宝石可怕的力量,那是没有人能够征服的。贝伦听说那只巨狼的疯狂攻击後,明白自己的任务尚未完全达成。

由於卡黑洛斯一天比一天更接近明霓国斯,他们於是开始准备猎狼;在所有讲述狩猎的故事中,这是最危险的一个。参与这次猎捕行动的有:维林诺的神犬胡安,“强手”梅博隆,“强弓”毕烈格,“独手”贝伦,以及多瑞亚斯的王庭葛。他们带人在早晨出发,骑马越过了伊斯果都因河;露西安留在後方明霓国斯的宫中。有一股黑影落到了她心上,在她看来,太阳像是病了,变得愈来愈黯淡无光。

这群猎人先向东然後转向北,顺著河流行经的路,他们最後在北边一个黑暗的山谷中追踪到了巨狼卡黑洛斯,伊斯果都因河在该处从峭壁上奔腾泄下。卡黑洛斯在瀑布下方喝水,以减轻它腹中烧灼的疼痛;它大声号叫,因此他们知道了它的位置。但是卡黑洛斯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来临,却不急於攻击他们。或许,因为甜美的伊斯果都因河水舒缓了它的疼痛,让它心中那狡诈的恶魔醒了过来;就在他们缓缓策马前来时,它闪避躲入一处很深的灌木丛中。他们在整片区域设下守卫,静静等候,森林中的阴影都变长了。

贝伦站在庭葛旁边,突然间,他们发现胡安不见了。随即一声巨大的吠叫从灌木丛中传来;因为胡安等得不耐烦了,它很想见识一下那匹狼,於是独自前往灌木丛中要把它逼出来。但是卡黑洛斯躲开它,刹那间从荆棘丛弹射而出,直扑庭葛。贝伦一个箭步抡枪挡在王面前,卡黑洛斯一巴掌扫开长枪,将贝伦扑倒在地,狠狠撕咬他的胸口。就在那时胡安从灌木丛中跃出扑在巨狼的背上,它们两个立刻凶猛地打成一团。从来没有任何猎犬与野狼的拼斗能跟这场面相比,在胡安的吠叫声中可以听见欧罗米的号角声以及维拉的愤怒,但在卡黑洛斯的号叫声中则充满了魔苟斯的恨意与远超过残酷刚牙的恶毒。它们所发出的骚动使高处的岩石纷纷坠落打在伊斯果都因瀑布中,它们在瀑布前拼战到死为止。但是庭葛一点都没注意它们,他跪在贝伦身旁,看见他伤得极重。

胡安在那一天杀了卡黑洛斯。但在多瑞亚斯幽密的森林中,预言给它的命运也应验了;它身上的伤是致命的,魔苟斯的剧毒侵入了它的身体里。它走来倒在贝伦身旁,第三次开口说话,在死前向贝伦道别。贝伦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不停抚摸神犬的头,他们就这样死别了。

梅博隆和毕烈格匆匆赶到王的身旁,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不禁抛下武器流下泪来。随後,梅博隆取过刀子剖开卡黑洛斯的肚腹,狼腹中像是遭了大火,几乎整个烧空了,然而贝伦那只握著宝石的手却没腐烂。不过当梅博隆伸手去碰时,那只手消失了,精灵宝钻整个敞露在众人眼前,其光芒照亮了他们四周阴影重重的森林。梅博隆迅速又恐惧地取过宝石放在贝伦尚存的左手中;接触到精灵宝钻後,贝伦坐了起来,他举起宝石,请庭葛收下,说:“如今我达成了任务,也完成了我的命运。”然後他就再也没说话了。

他们将巴拉汉的儿子贝伦·侃洛斯特放在树枝做成的担架上抬了回来,胡安就躺在他身旁;夜色降临,他们接近了明霓国斯。露西安在大山毛榉树希瑞洛恩底下等到了行进缓慢的一行人,担架旁有人奉著照明火把。她抱住贝伦,亲吻他,请他一定要在西方大海那边等候她;他临死之前一直定睛望著她的双眼。然而星光熄灭了,黑暗落到了露西安·缇努维儿的身上。收复精灵宝钻的任务就这样结束了;但是还没结束。

在露西安的吩咐下,贝伦的魂魄徘徊在曼督斯的厅堂里,不愿离开这世界,直到露西安来到朦胧的外环海岸向他作最後的诀别,那里是死去的人类最後停留的地方,离开之後永不复返。露西安的魂魄落入了黑暗中,到最後终於离开了躯体,她静卧的身体仿佛乍然被摘下的花朵,躺卧在青草上,一时之间还不会枯萎。

於是,冬天像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般临到了庭葛。露西安来到了曼督斯的殿堂,那是艾尔达亡灵最後的归处,位在世界最西方的疆界旁。那些在此等候者都静坐在他们思绪的阴影中。但是她的美远胜过他们的美,她的悲伤也远深过他们的悲伤;她在曼督斯面前跪下,对他唱歌。

露西安在曼督斯面前所唱的歌,是有史以来,语言所能编织出的最美的一首歌,这歌的悲伤程度连世界都不忍听闻。这首歌恒久不灭仍在世界所听不见的维林诺唱著,所有的维拉聆听时无不感到悲伤。露西安在歌中交织著两个主题,艾尔达的悲哀与人类的悲痛,这两支由伊露维塔所造居住在阿尔达的亲族,他们的苦楚激荡在无数繁星之中的地球上。当她跪在他面前时,她的眼泪落在他脚上,仿佛雨水落在石头上;此时,从不动摇的曼督斯,空前绝後地动容了。

於是他召唤贝伦,正如露西安在他临死前所说的,他们在越过西方大海之後又重逢了。但是曼督斯没有能力留住人类的灵魂,他也不能改变伊露维塔儿女的命运;人类不会被限制在这个世界之内,在等候完毕後他们就得离开。因此,他去找维拉之首曼威,曼威受伊露维塔之托治理这整个世界;曼威在内心的最深处思索,伊露维塔的旨意在那里向他启示出来。

他给了露西安以下的选择。其一,因著她的努力与悲伤,她将从曼督斯处获得释放,前往维利玛,在维拉当中居住到世界结束之时,并且忘记她生命中曾经有过的一切悲伤。但是那里贝伦不能去。因为维拉不能挽回贝伦的死亡,死亡是伊露维塔赐给人类的礼物。另一项选择是:她可以带著贝伦一起返回中土大陆,再次居住在那地,但日子是悲是喜,寿命是长是短都不确定。她将从此成为会死的凡人,必要再死一次,而他也是;她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她的美丽将成为一种记忆,只存留在歌谣里。

她选择了第二项,放弃了“蒙福之地”,放弃了与住在该地之精灵与神灵的一切亲属关系;因此,不论前途有多少悲伤在等著他们,贝伦和露西安的命运是永远融合在一起了,他们的道路一同越过了世界的限制。因此,她是唯一一个真正死亡的精灵,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离开了这世界。但是,在她的选择下,这两支亲族的血脉融合在一起;她成为艾尔达後来所见许多人的先驱,纵使世界整个改变了,他们所钟爱的露西安也早就一去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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