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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科学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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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代表答道:“喔,这个……我正打算告诉你,运输局没有他的消息。我将他的超原子发动机能量型样送过去,他们说他的太空船根本不在近太空。那家伙一定改变了着陆的主意。”

强兹博土决定将出发时间延后二十四小时。第二天他来到位于该行星首府萨克市的行星间运输局。那是他第一次遇到弗罗伦纳籍官僚,他们对他的回答一律是摇头。他们的确收到过分析局一位分析员将要着陆的电讯。喔,没错,不过并没有太空船着陆。

可是这件事很重要,强兹博士坚持那个人病得很重。难道他们没收到分析局当地代表与他的通话记录吗?他们张大眼睛望着他。通话记录?没有任何人记得收到过。假如这个人真有病,他们只能表示遗憾,可是实在没有分析局的太空船降落,也没有分析局的太空船出现在近太空任何地方。

强兹博士回到旅馆,左思右想考虑良久。已经延后的出发时间又过了,他索性打电话给旅馆柜台,要求搬到一间较适合长住的套房。然后,他约川陀大使路迪根·阿贝尔见面。

第二天,他整日阅读萨克历史。到了与阿贝尔约好的时刻,他的心跳变成了愤怒的鼓声。他不会轻易放弃,他心里很明白。

年老的大使将这次会面视为社交性拜访,抓着他的手上下摇了半天。然后又把机械酒保叫进来,还不准他在头两杯酒时讨论任何公事。强兹利用这个机会闲谈了些有用的话题,包括问及满是弗罗伦纳人的国务院,结果听到一席对萨克实用遗传学的精辟解释,令他更为火冒三丈。

在强兹后来的记忆中,阿贝尔总是那天那个样子。深陷的双眼半闭在突出的白眉下,鹰钩鼻不时徘徊在高脚杯上方,凹陷的面颊加深了面部与身躯的瘦容,一根瘦骨嶙峋的指头缓缓打着拍子,好像和着一首无声的音乐。

强兹开始叙述分析员失踪的事,他没有添油加醋,讲得并不生动。阿贝尔细心聆听,一直没有插嘴打断。

强兹讲完之后,阿贝尔轻拍着自己的嘴唇,问道:“我问你,你认识这个失踪的人吗?”

“不认识。”

“也没见过他?”

“我们的野外人员都不容易见到。”

“他在此之前有过妄想吗?”

“根据中央分析局办公室的记录,这是第一次——如果那些真是妄想。”

“如果?”大使并未继续追究,他改问道,“你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寻求协助。”

“显然如此,不过是怎样的协助呢?我能做些什么?”

“让我解释一下。萨克的行星间运输局曾检查过近太空,寻找那艘太空船的发动机能量型样,结果没有发现任何迹象。这件事他们不会说谎——我不是说萨克人绝对诚实,但是他们绝不会说无用的谎言;而且他们一定知道,我能在两三个小时内就查清真相。”

“的确如此,然后呢?”

“在两种情况下,能量型样追踪注定失败。第一,那艘太空船已不在近太空,因为它经由超空间跃迁到了银河另一处。第二,它根本不在太空中,因为它已经在某颗行星着陆。我不相信我们的人做过跃迁,就算他提到的弗罗伦纳的危机,以及攸关银河的重大事件只是夸大狂的一种妄想,他无论如何也会来到萨克提出报告,而不会改变主意匆匆离去。我对这种事有十五年的经验。如果说,万一他的头脑没问题,他的叙述千真万确,那么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更不会让他改变主意,离开近太空。”

川陀老者举起一根指头,轻轻摆了摆:“那么你的结论是他在萨克上。”

“正是如此,因而又有两种可能。第一,如果他的确患了精神病,他有可能降落在这颗行星任何一处,而非在太空航站着陆。现在他或许处于半失忆状态,抱病在四处游荡。这种事非常罕见——即使对野外人员而言,但以前的确发生过。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失忆只是暂时性的。等他们恢复时,病人最先想起的会是有关工作的细节,而不是任何个人的记忆。毕竟,太空分析员的工作就是他的生命。很常见的一种情形,是失忆症患者游荡到一所公共图书馆,查看有关太空分析的资料,然后就被人找到了。”

“我懂啦。这么说,你要我帮你和图书馆员管理局打个招呼,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就向你报告。”

“不,因为我料想这件事不会有什么麻烦。我会要求把几本太空分析的标准参考书列为限阅书籍,任何询问这些书籍的人,若是无法证明自己是萨克人,就把他们留下来问话。当局会同意这样做,因为他们知道,或是他们的某些上司会知道,这样的计划根本徒劳无功。”

“为什么?”

“因为,”现在强兹说得很快,像是陷入一团颤抖的怒火,“我确定我们的人的确依照他的计划,已经降落在萨克市太空航站,然后可能立刻遭到萨克当局监禁,甚至杀害——无论他是否神智健全。不过这方面我也会追查。”

阿贝尔将几乎饮尽的酒杯放下来:“你在开玩笑吗?遭到杀害?”

“我看来像是开玩笑吗?不到半小时前,你对我怎样描述萨克人的?他们的生活、繁荣与权力,全都仰赖他们对弗罗伦纳的控制。过去二十四小时我读的那些书,又告诉我些什么?弗罗伦纳的蓟荋田是萨克的财富。如今却出现一个人——不论精神正常与否,这都没有关系——他声称有个攸关整个银河的重人事件,使弗罗伦纳男女老少都有生命危险。你看我们的太空分析员最后一次的通话记录。”

阿贝尔拿起强兹丢到他膝盖上的那段胶卷,又接过强兹举到他面前的阅读机。他慢慢看下去,衰老的双眼凑在目镜上,一下凝视一下眨眼。

“里面没有多少资料。”

“当然没有。他说有一场危机,说那是十万火急,如此而已。可是当初绝不该把它送到萨克人手中。即使这个人错了,萨克政府又怎能允许他到处宣扬心中的疯狂想法——姑且算它是疯狂的——弄得银河人尽皆知?即使不考虑在弗罗伦纳可能引起的恐慌,以及对蓟荋纤维产量的影响,至少还要顾虑萨克与弗罗伦纳政治关系的肮脏内幕,将全部暴露在整个银河的目光下。想想看,他们只需要解决一个人,就能避免这一切后果,因为他们知道我不能光凭这个通话记录就采取行动。在这种情况下,萨克会不下这个毒手吗?你口中的这样一群遗传学实验者,是绝对不会犹豫不决的。”

“那你指望我做什么呢?我必须告诉你,我仍然不清楚。”

阿贝尔似乎不为所动。

“查出他们是否杀了他。”强兹绷着脸说,“你在这里一定有个谍报组织,这点我们不用争辩。我在银河闯荡够久了,早就过了政治青春期。在我利用图书馆作借口分散他们注意力的同时,你帮我追根究底查个清楚。一旦你发现他们是真凶,我要川陀做到一件事,那就是让银河任何地方的政府都了解,杀害分析局的人绝对不能逍遥法外。”

他与阿贝尔的首度会面就此结束。

强兹说对了一件事,在安排图书馆配合这方面,萨克官员十分合作,甚至相当赞同这个做法。

可是,他似乎只说对了这件事。几个月过去了,阿贝尔的情报员在萨克到处都找不到失踪者的下落,更不知他是死是活。

十一个多月以来,情况一直没有改变。强兹几乎开始觉得该罢手了;他几乎已经决定,最多再等最后这一个月。就在这时,事情却有了突破性的发展。那并非阿贝尔的功劳,而是来自他自己设置的、如今却几乎已经被他遗忘的“稻草人”。萨克公共图书馆送来一份报告,促使强兹来到弗罗伦纳事务部,坐在一位弗罗伦纳籍官员对面。

那位秘书对这个案子做好了打算,公文已经合十。

他抬起头来:“好,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强兹精准地陈述:“昨天下午四点二十二分,我接到一份通知,萨克公共图书馆的弗罗伦纳分馆为我留置了一个人,那人想要查询两本太空分析的标准参考书,而他并非萨克人。接下去我就没有听到进一步的消息。”

他提高音量不让秘书接话,继续说下去:“我下榻的旅馆有个公共接收器,能够收到超视新闻报道。昨天下午五点零五分,报道提到在萨克公共图书馆的弗罗伦纳分馆中,有个弗罗伦纳巡逻队员被打昏了,涉嫌这桩暴行的三个弗罗伦纳人已被通缉。在后来的新闻提要中,没有再重复这项报道。

“而我十分肯定,这两条消息有连带关系;我也十分肯定,我要的那个人已遭巡逻队逮捕。我曾要求批准我前往弗罗伦纳,可是被拒绝了。我曾用次以太联络弗罗伦纳当局,要他们将那个人送到萨克,结果也没有收到答复。现在我亲自来到弗罗伦纳事务部,要求你们对这件事采取行动。要不就让我去,要不就让他来。”

秘书以死气沉沉的声音说:“萨克政府无法接受分析局官员的最后通牒。我的上司曾警告我,说你或许会问起这些事,还指示了哪些事实是我该让你知道的。那个据报曾经查询限阅书籍的人,还有他的两个同伴,一名镇长和一名弗罗伦纳女子,的确犯下你提到的攻击罪行,而且遭到巡逻队的追缉。然而,他们并没有被逮捕。”

强兹突然感到一阵痛苦的失望,他甚至懒得企图掩饰:“他们逃掉了?”

“并不尽然,他们躲进一个叫马特,柯洛夫的人开的面包店。”

强兹瞪大眼睛:“竟然让他们留在里面?”

“最近,你有没有会晤过尊贵的路迪根·阿贝尔阁下?”

“这和他有什么……”

“根据我们的情报,你常常出现在川陀大使馆。”

“我有一个星期没见到大使了。”

“那么我建议你去见见他。我们允许那些罪犯安然躲在柯洛夫的店里,是出于尊重我们和川陀的微妙星际关系。我接到上司的指示,若是有必要就告诉你,那个柯洛夫——你或许不会感到惊奇——”说到这里,那张白皙的脸孔露出像是冷笑的表情,“我们的国家安全部早就知道他是川陀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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