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摆脱牵制(1/2)
他们走进观影室。有个机器人正在为他们做联系的工作。贝莱一边望着他那操作熟练的金属手指,一边模模糊糊地构思着。突然,他眼前出现一张餐桌占据了半个房间,桌上已摆好餐具准备让人进食。贝莱吃了一惊,中断思绪。
格娜狄亚的声音响起:“你好。”接着,她走进影像区,坐了下来,“别那么吃惊,伊利亚。现在是吃晚饭的时候,而且我身上穿戴得很整齐,你看!”
她的确穿戴整齐。格娜狄亚穿着一件闪亮的浅蓝色长袖衣裙,下摆直垂到脚踝。衣领及肩部缀有一圈黄色的绉边,比她的发色稍淡。她的头发梳理得很好,呈很整齐的波浪形。
贝莱说:“我无意打扰你用餐。”
“我还没开始呢,你和我一起吃好不好?”
贝莱疑惑地看着她:“和你一起吃?”
格娜狄亚笑了起来:“你们地球人实在很有趣。我不是说真的和我一起吃饭,那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你去你的餐厅,那么你和你的伙伴就可以跟我一起用餐了。”
“可是我一离开——”
“你的观影技术机器人可以继续维持联系的。”
丹尼尔听完她的话,很严肃地点点头。贝莱有些迟疑地转身走向门口,格娜狄亚和她的餐桌、餐具以及桌上的瓶瓶罐罐跟着他移动。
格娜狄亚露出鼓励的笑容:“你看,你的观影技术机器人一直让我们保持着联系。”
贝莱和丹尼尔走上一条移动坡道,贝莱不记得曾走过这条路。在这幢不可思议的房子里,任何两个房间之间显然都有许多通路,而他只知道其中少数几条。当然,丹尼尔认识每一条路。
格娜狄亚和她的餐桌随着他穿过一道道墙,在地板上下起伏移动,但无论如何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贝莱停下脚步,喃喃自语:“我需要一点时间才能适应。”
“这样会令你头晕吗?”格娜狄亚马上说。
“有一点。”
“那我告诉你怎么做比较好。你可以叫你的观影技术机器人先把我固定在这里,等你到了餐厅,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再叫他把我移过去。”
“好,我会下令这么做的,伊利亚伙伴。”丹尼尔说。
贝莱和丹尼尔走进餐厅时,餐桌已经摆好了,盘子里盛着热气腾腾的汤,暗褐色的汤中洒着肉丁,桌上还有一只等着被切开分食的大烧鸡。丹尼尔向服侍用餐的机器人简短地交代了几句话,机器人立刻很有效率地将原本面对面的座位换个方向,并排摆在餐桌的同一边。
这时,正对餐桌的那面墙像是接到了讯号,向外移开,餐桌也好像变长了,格娜狄亚出现在餐桌的另一端。两个房间联结在一起,连餐桌也衔接得天衣无缝。如果不是墙上的图案、地毯及餐具的样式不同,他们看起来真的就像同桌吃饭一样。
“嗯,”格娜狄亚很满意地说,“这样不是很舒服吗?”
“很舒服。”贝莱回答。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汤,发现味道很鲜美,于是大口喝了起来。“你知道特工古鲁厄的事了?”他问。
格娜狄亚的脸立刻蒙上一层阴影。她放下汤匙,说:“好可怕,对不对?可怜的汉尼斯。”
“你直呼他的名字,你认识他?”
“我几乎认识索拉利世界所有重要的人物。大多数的索拉利人彼此都认识,这是很自然的事。”
这的确是很自然的事,贝莱想,毕竟他们总共也没有多少人。
“那你认不认识亚丁·索耳医生?他正在照顾古鲁厄。”贝莱又问。
格娜狄亚轻声笑了起来。在一旁服待的机器人为她切了一片肉,洒上一些酱汁焗洋芋和胡萝卜条。“我当然认识他。他为我治过病。”她说。
“他什么时候给你治的病?”
“在——那件麻烦事之后,我是说,在我丈夫出事之后。”
贝莱大吃一惊:“他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的医生?”
“噢,不是。”格娜狄亚的嘴唇微微歙动,好像在暗暗计算数目。过了一会儿,她说,“至少有十个医生。我还认识一个正在学医的年轻人。不过索耳是最好的医生,他最有经验,可怜的索耳医生。”
“你为什么说他可怜?”
“呃,你知道,医生是一种很脏的行业。有时候他们必须亲自去见病人,甚至去触摸病人。索耳医生似乎也觉得无可奈何,当他觉得有必要时,他就会去见病人。从我小时候开始,他就是我的医生了。他非常亲切、慈祥。如果他必须要见我,我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最近他就来见过我。”
“你是指你丈夫过世后,他见过你?”
“是啊。他见到躺在那里的我,我丈夫的尸体,你可以想像他的感受。”
“有人告诉我,他是观看尸体的影像。”
“对,遗体是用影像观看的。他确定我还活着,没什么事之后,便叫机器人在我头下放了个枕头,给我打了一剂不知道什么针,就离开了。他是坐喷射飞行工具来的,真的,喷射飞行工具!他在半小时之内就赶来照顾我,确定我安然无恙。我醒来时昏昏沉沉的,还以为只是看到他的影像,等他一触摸我,我才知道见到他本人,忍不住尖叫起来。可怜的索耳医生,他觉得好尴尬。不过,我知道他这么做是出于好意。”
贝莱点点头:“我想,医生在索拉利世界大概无用武之地?”
“希望是这样子。”
“据我所知,这里并没有细菌传染的疾病。可是有新陈代谢方面的疾病吗?有没有像动脉硬化、糖尿病之类的疾病?”
“有的,而且发病时非常可怕,医生只能让这些病人的肉体稍微舒适些,不过这不是重点。”
“哦?”
“当然,这表示我们对基因的分析不够完善。你别以为我们会让诸如糖尿病之类的疾病任意扩散,任何一个得了这些疾病的人都必须经过非常仔细的一再检查分析,而这个人的配偶配额也必须取消,这对当事人而言是很困窘的事,这意味着没有……没有……”她的声音低得快听不见了“没有孩子。”
贝莱以正常的音量重复:“没有孩子?”
格娜狄亚满面通红:“这种事真难启齿,好可怕的字眼啊,孩——孩子……”
“多说几次就习惯了。”贝莱有点揶揄。
“是的,可是如果我说顺了口,要是哪天在别的索拉利人面前说出来,那我真会羞得无地自容……总之,如果有这类疾病的男女已经生了孩子——你看,我又说了——那就必须找到这些孩子,并给他们做检查。对了,顺便告诉你,这是瑞开的工作之一。反正,这种事很复杂,乱七八糟的。”
不需要在索耳医生身上费工夫了,贝莱想,这个医生的无能是这个社会自然产生的结果,并非他有什么不良的企图。他没有必要心怀不轨。贝莱想,先把他从凶手的名单上划掉,但不要完全剔除他的可能。
贝莱望着格娜狄亚用餐。她很整洁、很优雅,胃口似乎也很正常,而他自己的烧鸡味道也不错。总之,外世界的这个东西——食物——会让他回地球以后对吃的东西变挑剔的。
“你对这件下毒案有什么看法,格娜狄亚?”他开口问道。
格娜狄亚抬起头:“我正试着不去想它呢,最近发生太多可怕的事了,也许不是下毒吧?”
“是下毒。”
“可是附近并没有别人呀!”
“你怎么知道?”
“不可能有人的。他没有太太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因为他的孩——你知道我的意思——配额都用完了。不会有人把毒药放进任何容器里的,他怎么可能中毒?”
“但他的确中了毒,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格娜狄亚的眼睛一暗:“你认为,他是自己下的毒?”
“不,不是。他何必下毒?而且还当众毒害自己?”
“那就不是下毒,伊利亚,那是不可能的。”
贝莱说:“正好相反,格娜狄亚。要下毒很容易,而且我知道怎么做。”
有好一会儿,格娜狄亚似乎屏住呼吸。接着,她撅起嘴巴呼出一口气,发出一种像是口哨的声音:“我可看不出来要怎么下毒,你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贝莱点点头:“就是杀害你丈夫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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