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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只因为那个名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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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这个可能。”贝莱若有所思地说:“有些旁侧支道是从来不曾使用过的。不过,要知道这些支道的地点也很不容易。你们开会的时候就做这些吗,洁西?只是发表演说,玩玩盲目的阴谋游戏?”

“大概就这样了。有时候也唱唱歌。当然,还吃些饮料点心。东西不多,通常是三明治和果汁。”

“既然如此,”他狠心道:“你又紧张什么?”洁西害怕起来:“你生气了。”

“拜托!”贝莱勉力耐着性子。“回答我的问题。如果只是那样,并没有什么危害。为什么你这雨天会如此惊慌呢?”

“我怕他们伤害你,伊利亚。老天!你何必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嘛。”

“没有,你没有。还没解释。你只告诉我你参加了一个没什么危害的密小组织。他们有没有公然示威过?有没有破坏过机器人?或者发起暴动?杀人?”

“从来没有,伊利亚;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如果他们要这样子,我就不会参加了。”

“好,那你为什么说你做了一件可怕的事?为什么你以为自己要坐牢?”

“嗯…呃,他们常说,有一天会对政府施加压力。他们说,我们应该组织起来,发动大规模的罢工。我们可以迫使政府查禁所有的机器人,并且把外世界人赶回他们自己的地方去。我本来以为他们只是说说而已,然而,这件事发生了,我是指有关你和丹尼尔这件事。他们说:‘现在我们要采取行动了。’还说:‘我们要杀鸡儆猴,马上阻止机器人入侵!’他们说要杀鸡儆猴的对象就是你们,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就是你。然而我知道,我马上就知道了。”她说不下去了。

贝莱不觉心软:“好了,洁西,这没什么,只是说说而已嘛。你自己也看得出来,什么事都没发生呀。”

“我好好害好害怕。我想,我也是它的一份子。要是发生凶杀案或什么暴力事件,你可能会丧生,班特莱也会被牵连。而这一切,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参加这个组织的,我应该去坐牢!”

贝莱搂着她,让她哭个痛快。他紧闭双唇看着r·丹尼尔,r·丹尼尔冷静地回望他。

“好了。现在我要你仔细想一想,洁西,你们组织的领导人是谁?”贝莱再度问道。

她已经平静下来了,正用手帕轻拭眼角。“领导人是一个叫约瑟夫·克莱明的人,不过他实在算不上什么人物。他的个子大概只有一百六十公分,而且我觉得他在家里大概很怕老婆。我不认为他会使出什么凶狠的手段。你不会抓他吧,伊利亚?你不会只是根据我的说辞就逮捕他吧?”洁西显得罪恶感深重的样子。

“目前我还不会逮捕任何人。言归正传,克莱明又是如何跟上级联络的呢?”

“我不知道。”

“有没有陌生人来参加会议?你知道我的意思,就是来自中央总部的大头?”

“有时候会有人来演讲,不过不常有,一年大概两、三次而已。”

“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不知道。每次介绍他们时,介绍人只是说:‘这是自己人。’或者:‘从杰克区或某某地方来的朋友。’”

“好吧,丹尼尔!”

“什么事,伊利亚?”

“把你所注意到的人描述一遍,我们来看洁西是不是能认出来。”

r·丹尼尔非常精确详尽地描述嫌犯名单上的人,洁西带着绝望的表情聆听着各种身体表征尺寸等等资料,一次比一次坚定地摇头。

“没有用!没有用的!”她忍不住叫道:“我怎么记得?我根本记不得他们的长相。我没办法”她突然住,似乎在思索什么。接着她说:“你说其中有个酵母农场的人?”

“他叫法兰西斯·克劳瑟,”r·丹尼尔说;“纽约酵母农场的工作人员。”

“嗯,有回一个人来演讲,我正好坐在第一排,我一直闻到一股其实是很淡的一般生酵母的味道。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那天我老是觉得反胃,那股味道让我想吐。所以我只好站起来移到后面去。当然,我没办法跟了他们说是为了什么。说出来是很不礼貌的。也许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毕竟,如果你整天都跟酵母混在一起,你的衣服就难免会沾上那种味道。”她皱着鼻子,彷佛又闻到那股气味似的。

“你不记得他的长相?”贝莱问。

“不记得。”她肯定地说。

“那么,好吧。洁西,现在我送你回你妈那里,班特莱也跟你待在那儿。你们谁都不要离开那一区,班特莱可以不去学校上课,我会叫人把饭直接送到公寓去,公寓四周的走廊我也会安排警察监视。”

“那你呢?”洁西的声音充满恐惧。

“我不会有危险的。”

“可是,这样子要多久?”

“我不知道。也许一、两天吧。”贝莱说得连自己也不确定。

送走洁西,贝莱和r·丹尼尔又回到车道里。

“看来,”贝莱说:“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贝有两层基础的组织。结论之一是,它的基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这个基层唯一的用处是在最后行动时提供群众支援。之二是,我们必须把为数不多的核心分子找出来。至于洁西所提的那个闹剧团体,则不须加以理会。”

“这一切,”r·丹尼尔说:“只有在完全相信洁西的前提下才能成立。”

“当然成立!”贝莱语气强硬道:“洁西的话绝对是真的。”

“你说的没错。”r·丹尼尔说:“她的脑波似乎也没有显示任何偏好说谎的病态迹象。”

贝莱狠狠瞪着这个机器人:“当然没有!而且你的报告里也不必提到她的名字,了解吗?”

“听你的意思,伊利亚伙伴。”r·丹尼尔平静地说:“不过,这么一来,我们的报告就变得不完整又不确实了。”

“可能吧,但也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她已经主动跑来把她所知道的事都告诉我们了,提到她的名字只会让她列入警方纪录。我不要这种事发生。”

“既然如此,如果我们确定不会再有新发现,她的名字当然可以不用提。”

“我保证,她已经把她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了,绝无保留。”

“还有,你能不能告诉我,”r·丹尼尔问道:“为什么只不过为了耶洗别这么一个名字,就让她放弃原有的信念而采取新的信念?这种动机似乎很不清楚。”他们缓缓驶过弯曲而空洞的隧道。

“这很难解释。”贝莱说:“耶洗别这个名字很少见。它原本是一个坏女人的名字,我太太很喜欢它。这让她有一种新鲜感,透过这名字她可以感受一种末曾经历过的坏,这对她那刻板规矩的生活也算是一种弥补。”

“一个守法安分的女人,为什么想要有坏的感觉呢?”

贝莱差点笑出来。“女人就是女人嘛,丹尼尔。总之,我曾做了一件蠢事。我在气昏头的情况下居然跟洁西说,历史里的耶洗别其实并不算什么邪恶,而且她还可以说是个好妻子。这句话我一直后悔到今天。”

“结果呢,”他继续说:“我把洁西气死了。我毁坏了她生命中某种无法取代的东西。我猜,她后来所做的事其实是一种报复。我想她之所以会去参加那种我并不赞成的活动,是为了惩罚我。不过,我并不认为她这种报复动机是有意识的。”

“动机难道还有无意识的吗?这在措辞上岂不是矛盾?”

贝莱看着r·丹尼尔,懒得再跟他解释什么叫作无意识的动机。他改变话题说道:“由此可以看出,圣经对人类的思想和感情有极大的影响力。”

“圣经?什么是圣经?”

贝莱先是惊讶,接着反而对自己的惊讶感到诧异。他清楚,外世界人是在一种十足的机械理论个人哲学下生活的,而r·丹尼尔所知道的事情大概只有比外世界人更少,不会更多。

他简单地说:“这是地球上大约一半人口奉为圭枭的经典。”

“我对你所说的那个形容词的意义不太了解。”

“也就是说很重要、很受肯定的意思。在适当的诠释之下,这本书的内容涵盖了一套行为准则。许多人都认为,人类只有遵循这些行为准则生活,才能获得最大的幸福。”

r·丹尼尔似乎是在思考这段话的意思。“这套准则有没有合并到你们的法律当中?”

“恐怕没有。这种准则是不适合法律约束力的。它必须是个人发自内心、主动去遵循。就某种意义而言,它甚至是高出法律之上的。”

“高出法律之上?这岂不是又有措辞上的矛盾?”

贝莱苦笑。“我引述一段圣经给你听好吧?你是不是很好奇想要知道?”

“麻烦你。”贝莱放慢车速,然后煞住。他闭上眼睛回忆。其实他想用中古圣经里那种抑扬顿挫的中古英语来念,不过对r·丹尼尔而言,中古英语只是一些无意义的音节而已。

他以现代的修正英语开始随口念起来,彷佛是在讲当代人的生活,而不是在追溯人类遥远模糊的过去中那遥远的故事:“‘耶稣却往橄榄山去,清晨又回到殿里。众人都聚集过来,于是他便坐下来,教训他们。文士和法利赛人带了一个行淫时被抓的女人来,叫她站在大家面前。他们对耶稣说,先生,这女人是行淫时被抓到的。按照摩西的律法,这样的女人应该用石头打死。你说呢?该如何处置她?

“‘他们说这话,是在试探耶稣,想找藉口告他。耶稣没有回答,只是弯下腰用手指在地上画字。他们继续追问他,耶稣直起腰来对他们说,你们当中谁要是认为自己没有罪,谁就可以拿石头打她。

“‘他说完又弯腰用手指在地上画字。大家听了耶稣的话,老老少少一个个都离去了,最后只剩耶稣和那个女人。耶稣直起腰来说,女人啊,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没有人定你的罪吗?

“‘她说,主啊,没有。

“‘耶稣说,我也不定你的罪。去吧!从此不要再犯罪了。’”

r·丹尼尔很用心地聆听着。“行淫是什么?”他问。

“那无关紧要,只是当时的一种罪行,惩罚的方式就是让人用石头打死。也就是说,犯罪的人必须被人砸石头,一直到打死为止。”“那个女人有罪吗?”

“有。”

“为什么她没有被扔石头?”

“因为听了耶稣的话以后,那些人没有一个觉得自己有资格对那个女人扔石头。

这故事的含意就是,有某种东西,比你的正义感更高。人类有种冲动叫作慈悲,有种行为叫作宽恕。”

“我不明白这生字的意义,伊利亚伙伴。”

“我知道。”贝莱喃喃道:“我知道。”他发动巡逻车,身体一晃,车子疾速向前冲去。他紧靠在座椅的背垫上。

“我们去哪儿?”r·丹尼尔问他。

“去酵母镇。”贝莱说:“从阴谋分子法兰西斯·克劳瑟嘴里挖掘真相。”

“你知道要怎么做吗,伊利亚?”

“不知道。不过你知道,丹尼尔。方法很简单。”

他们的车子疾速向前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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