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胆的指控(2/2)
法斯托夫点点头:“贝莱先生,就一个机器人而言,他这定义下得很好。充分执行所有法律规定的意愿已经设定在r·丹尼尔的线路上了。正义对他来说是个具体名词,它是以法律的执行作为基础,而法律执行的前提是有明确而特定的法律存在。这一点也不抽象。人类从抽象的道德观点来看,可以看出有些法律可能是恶法,执行这种法律会违反正义原则。你认为呢,r·丹尼尔?”
“违反正义原则的法律,”r·丹尼尔平静地说;“是言词上的一种矛盾。”
“对机器人而言是如此的,贝莱先生。你知道,你所谓的正义和r·丹尼尔所谓的正义绝不能混为一谈。”
贝莱突然转向r·丹尼尔。“你昨晚曾经离开我的公寓。”
“对,我离开过。”r·丹尼尔说:“如果我离开时吵醒了你,我很抱歉。”
“你去哪里?”
“男性个人私用间。”
一时之间,贝莱大为震惊。他早已断定就是这么回事,却没料到r·丹尼尔会自己说出来。他觉得信心又流失一部分了,但他仍然坚持他的立场。
朱里尔正聚精会神注视着他们,他镜片后那双眼睛,一下看看这个,一下又看看那个。
现在,贝莱已无退路,他一定要坚持他的论点,不管他们用什么诡辩来对付他都没用。
“当我们到达我所居住的那一区时,他坚持要跟我一道进人个人私用间。”贝莱说:“他的理由叫人难以相信。到了晚上,他又离开公寓去个人私用间,这一点他刚才已经承认了。如果他是人,那么他绝对有理由、有权利去个人私用间。但是,很显然的,一个机器人老是往个人私用间跑实在毫无意义。唯一的结论就是,他是人!”
法斯托夫点点头,似乎一点也没有被推倒的样子。“这很有趣。”他说:“我们不妨问一下丹尼尔,看他昨晚去个人私用间是为了什么。”
朱里尔俯身凑近影象传讯机:“对不起,法斯托夫先生,”他嗫嚅地说:“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局长。”法斯托夫微抿薄唇,看起来似笑非笑的,“我相信丹尼尔的答覆不会让你或贝莱先生尴尬的。丹尼尔,你何不告诉我们呢?”
r·丹尼尔说:“伊利亚的太太洁西昨晚离开公寓时对我还很友善。显然,她并没有怀疑我不是人类。但她回来时却已知道我是个机器人。很明显的,这消息的来源是在公寓之外。由此可见,我跟伊利亚的谈话已经被人听到了,否则外界不可能知道我的秘密。伊利亚告诉我,公寓的隔音设备很好。我们在屋子里低声交谈,一般的窃听力法是听不见我们谈话内容的。不过,大家都知道伊利亚是刑警。如果城市里果真有某个阴谋团体存在,其组织严密到可以设计谋杀沙顿博士,那么他们也很可能知道伊利亚已奉命主办谋杀案的调查工作。由此推论,他的公寓里可能非常可能已经被装设了定向电波侦测器。在伊利亚和洁西就寝之后,我曾尽可能把公寓仔细搜查一遍,但却没有发现传送器。这使得情况复杂起来。就算没有传送器,用定向二重光束器也可以窃听,不过这需要相当精密的设备。有了这层分析,才导致以下的结论。在城市里,有个地方是人们可以在里头做任何事而不会受到干扰或查问的,那就是个人私用间。你甚至可以在里头架设二重光束器都没关系。在个人私用间里,你有绝对的隐私,这习俗具有很强的约束力,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看你一眼。而伊利亚那一区的个人私用间离他的公寓很近,所以距离因素并不重要。只要一只手提箱型的二重光束器就行了。我是去个人私用间检查的。”
“你发现了什么?”贝莱迅即问道。
“什么都没有,伊利亚,没发现二重光束器。”
“那么,贝莱先生,”法斯托夫说:“你认为这合不合理?”
贝莱先前那种不肯定的感觉反而消失了。他说:“到目前为止,听起来似乎很合理,但却绝非天衣无缝。他并不知道,我太太是从哪里,在什么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她知道他是个机器人是离开公寓后不久的事情。而在她知道这件事之前几个小时,谣言早就已经满天飞了。所以说,他是机器人这件事,不可能是因为别人窃听我们昨晚的谈话而露出去的。”
“虽然如此,”法斯托夫博士说:“我想,他昨晚去个人私用间还是合情合理的。”
“好,那下面这件事又做何解释?”贝莱急切反驳道:“这消息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如何露出去的?城市里有外世界机器人这件事,怎么会四处流传?据我了解,此事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安德比局长,一个就是我,而我们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局长,局里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
“没有,”朱里尔焦急地说:“甚至连市长都不知道。只有我们知道,法斯托大博士。”
“还有他!”贝莱用手一指。
“我?”r·丹尼尔问道。
“难道不是吗?”
“我一直都跟你在一起,伊利亚。”
“你没有!”贝莱厉声叫道:“在我们回到我的公寓之前,我在个人私用间待了半小时以上。那段时间我们两个完全没有接触。而你,就是那个时候跟你们城市里的组织联络上的。”
“什么组织?”法斯托夫与朱里尔几乎同时问道。
贝莱从椅子上站起来,转向影家传讯机:“局长,我要你注意听我以下所讲的话。如果有什么不对之处,请告诉我。据说,有件谋杀案发生了,在一种很奇怪的巧合下,谋杀案正好发生在你进太空城去赴被害人约会之时。他们让你看了一具假定是人体的体,然后就把体处理掉,以致无法做进一步的检验。外世界人坚称凶手是地球人,然而,他们这项指控之所以成立的唯一根据,却是假定有个地球人独自离开城市、越过乡间,在夜里潜入太空城。你应该很清楚,局长,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接着,他们派了一个假定是机器人的机器人进入城市。事实上,这是他们片面的决定,他们坚持要派他来。这个机器人进入城市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爆破威胁一群人类。然后,他们就开始散布谣言说,有个机器人跑进城里来了。而且这谣言还说得特别明白,洁西告诉我,大家都知道他是跟一个警察合作办案的。如此一来,过不了多久大家都会知道,拿爆破威胁人类的就是这个机器人。现在,谣言说不定已经传到乡间的酵母培育区,甚至长岛的水栽工厂,人人都晓得有个会杀人的机器人在城市里到处乱跑。”
“噢,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朱里尔喃喃叫道。
“可能,局长!事情就是这样。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没错,城市里的确有一个阴谋团体,不过这个阴谋团体却是来自太空城。外世界人要谋杀案,他们要暴动发生,他们要太空城受到攻击。事情越糟,就表示他们办得越漂亮接下来太空船就可以降落地球、占领城市了。”法斯托夫温和地说道:“早在二十五年前封锁线上那场暴动,我们就有这种藉口了。”
“当时你们还没准备好,现在你们准备好了。”贝莱的心脏在狂跳。
“你归咎在我们身上的阴谋十分复杂,贝莱先生。如果我们要占领地球,我们大可用比较简单的方法。”
“恐怕办不到吧,法斯托大博士?你们这个所谓的机器人曾经跟我说过,在你们外世界,大家对地球的看法并末产生共识,我想他说的是事实。也许,你们自己的人民不能接受你们公然强行占领地球的行为。也许,制造某个事件是绝对必要的。而这个事件还必须够好、够耸动。”
“比方说谋杀案,嗯?是不是?而且还必须是个假谋杀案。你该不会说,我们为了制造这个事件,真的杀了我们自己的人吧?”
“你们制造了一个外表像沙顿博士的机器人,把他轰‘死’,然后把机器人的残骸交给安德比局长过目。”
“接下来,”法斯托夫接着说:“因为我们已经利用r·丹尼尔冒充课杀案中的沙顿博士,所以我们就必须让沙顿博士冒充r·丹尼尔,参与假谋杀案的调查工作。”
“没错,正是如此。”贝莱说:“我在证人面前揭穿你们的阴谋,而这个证人本身并不在此地,你们无法杀他灭口。另外,这个证人位居要职,纽约政府和华府都会相信他的证词。我们会准备好对付你们的,我们知道你们的意图是什么。如果必要的话,我们的政府会直接向你们的人民揭发这场阴谋。我不相信他们可以忍受这种星际间的强暴行为。”
法斯托夫摇头:“请不要这样,贝莱先生,你越说越离谱了。你这些想法实在叫人吃惊。现在,假定只是假定而已,假定r·丹尼尔真的是r·丹尼尔。假定他真的是机器人。假定如此,那么局长所看到的体当然就是真正的沙顿博士了,对不对?如果那真体是另一个机器人就很不合理了。局长曾亲眼见过正在制造中的r·丹尼尔,他可以证明r·丹尼尔确实只有一个。”
“关于这一点,”贝莱顽强地说:“局长并非机器人专家。你们可能有十个像这样的机器人,谁知道呢?”
“请不要离题,贝莱先生。假如r·丹尼尔的确是r·丹尼尔,那又怎么办?你整个推理结构岂不是要崩溃了?你所构思的这出闹剧和匪夷所思的星际阴谋,可还有任何进一步的基础可以成立?”
“假如他是机器人?他根本就是个人……”
“然而你并末实际查证此事,贝莱先生,”法斯托夫说:“要区别一个机器人即使是非常像人的机器人和人类有何不同,你毋需苦心费神地从他的言谈举止等小地方去做不可靠的推理。你可以用一些很简单的方法,譬如说,你有没有试过用针去扎r·丹尼尔?”
“什么?”贝莱的下巴垮了下来。
“这是一种简单的实验,另外还有一些比较困难的实验。他的头发和皮肤看起来像是真的,但经过适度放大以后就不一样了。还有,他似乎是在呼吸,尤其是当他使用空气说话时更像是在呼吸,但你可以发现他的呼吸是不规律的,他会停止呼吸数分钟之久。你甚至还可以测量他呼出来的气体当中二氧化碳的含量。你可以抽取血样。你可以检查他手腕上有没有脉搏,或者衬衫底下有没有心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贝莱先生?”
“你不过说说罢了,”贝莱开始不安起来,“我不会上当的。就算我试着做这些实验,你想,这个所谓的机器人会让我拿着皮下注射器、听诊器或显微镜,把他当实验品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完全明白。”法斯托夫说着,朝r·丹尼尔微微做了个手势。
r·丹尼尔摸摸自己的右手衣袖,袖子的反磁性接合处随即分开了出来。这条光滑、结实的手臂,分明就是人类的肢体。连皮肤上短短的铜色汗毛,不管是疏密的程度或分布的位置,都和人类一模一样。
“然后呢?”贝莱说。
r·丹尼尔伸出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右手中指指尖。贝莱一时之间搞不清楚他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然而,就在顷刻间,当衣袖的接合处因为反磁性区作用受阻而分,整条手臂也分为两半。
在一层薄得像肉般的材质下面,是一些暗灰蓝色的不钢条、电线还有关节。
“你愿意进一步检查丹尼尔的构造吗,贝莱先生?”法斯托夫很有澧貌地问。
贝莱几乎听不见法斯托夫的话,他耳中轰然作响。朱里尔突然爆出的尖声怪笑迥汤在他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