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四章 在康普力伦星上(2/2)
“我同意——但不能由我来承担这个责任。”
“你没有汇报,他们会处分你的。替这个家伙圆谎不是一个藉口。”
“如果是你,你会汇报吗?”
“我想我会的。”
“不,你不会的。政府要的是那艘船,如果我坚持要报告那个女人,那船上的男人就会改变主意不在这着陆而到别的星球去,政府并不希望这样。”
“但他们会相信你吗?”
“我想会的——她还是一个可爱的女人。试想想一个这样的女人愿意跟着两个男人,而且那个已婚的男人还对她另有企图——你知道,这是件多么诱人的事啊。”
“我想你不会让你老婆知道你这样说吧——甚至连想都不让你想。”
肯泽有点赌气的说:“谁会告诉她?你?”
“别这样,你还不清楚我吗,”盖提斯的愤慨很快地消失了,“你知道,让这些家伙通过对他们没有好处。”
“我知道。”
“那几个准备降落的家伙很快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你会没事,但他们就没这么走运了。”
“我知道。”肯泽说,“我对他们感到抱歉,那个女人给他们带来的麻烦与那艘船给他们带来的麻烦相比简直不值一提。那个船长还说要帮我——”
肯泽停下了嘴,盖提亚急切地问:“帮你什么?”
“没什么,”肯泽说,“如果有什么事发生,都与你无关。”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也不会。我对那两个泰米洛斯的男人真的很抱歉。”
十五
对一个经常呆在太空,面对着一成不变的宇宙感到厌烦的人来说,太空旅行真正让人感到兴奋的就是可以到一个新的星球着陆。当你看着外面的土地和河流时,大地在你脚下快速地向后飞驰,那些在你眼前掠过一条条线状和方状的物体,可能就是公路和建筑物。你会发现那些绿色的东西就是茂盛生长的丛林,灰色的就是大厦,棕色的是空地,白色的就是雪。其中最令人兴奋的是居民区,在不同的世界中的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独特的建筑和风格。
在普通的飞船上,飞船下降并掠过跑道也会让人感到兴奋,但对远星号来说,这完全不同,它在空中滑行,巧妙地利用空气阻力和重力减缓速度,最后轻松的翱翔在太空港的上空。风很大,使周围环境变得更为复杂。远星号正调整引擎功率,以减轻行星对飞船的万有引力,与往常不同,不仅是要减轻飞船的重量,而且还要减轻飞船的质量如果对飞船的质量被减少到太过接近于零,暴风很快就会把船吹走。因此,对飞船的万有引力不得不适当增强,而且要精确调整动力喷射口随着风向和风力而不断转换,以同时对抗行星的引力和暴风的吹袭。没有一台高性能的计算机,飞船不可能准确地做到这点。
飞船不可避免地变换着不同的方向,慢慢的向下降落,最后落在停机坪上标了记号的降落地点。
当远星号着陆时,天空一片稚蓝,混合着些许浅白色。暴风在地面上依然狂啸着,虽然它不再对飞船造成危险,但仍然带来了刺骨的寒意,冻得特维兹抖抖缩缩。他立刻意识到他们的衣服根本不能适应康普力伦的天气。
佩罗瑞却带着欣赏目光看向四周,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喜欢上了这种寒冷。有一会儿他甚至故意的敞开衣襟,让暴风吹击着他的胸膛。他知道过一会就得要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还得要带上围巾,但这会儿,他很想感受一下这种在船上无法体会的空气的味道。
布里斯穿得严严实实,并带上手套,将帽沿拉下盖住耳朵。她的脸痛苦地皱着,仿佛就快要流出眼泪来。
她咕哝着,“这个地方真象地狱,它恨我们,在折磨我们。”
“不是这样的,亲爱的布里斯,”佩罗瑞认真地说,“即使你这样来形容它,我肯定这里的居民喜欢这个地方,而且它——嗯——也喜欢他们。我们很快就能到屋子里去,那儿会暖和点。”
好象是为了赎罪似的,他拉开大衣的一角盖在了她的身上,她紧紧的偎依在他的胸口。
特维兹尽力抵抗着低温,他得到了港口管理局发出的磁卡,正把它放进他的袖珍计算机中下载一些必须的报关资料——他的飞船的名字、发动机号码、船身结构等诸如此类的东西。他再次检查了一番,以确保飞船处于防卫状态,最大程度的避免受到非法闯入(实际上是不必的,远星号是一艘价值连城的高科技结晶,以康普力伦的科技水准根本无法对它造成破坏)。
特维兹轻易地找到了出租车站。(显然,太空港最大的便利就是它的结构是按标准化设计的,他们必须如此,因为客人都是来自各个不同的世界)
他按下了仅在上面写着“城市”的目的按钮,要求召唤一辆的士。
一辆带有反磁力滑轨的空中的士漂向他们,它在暴风的吹袭和响得要命的引擎的振动中轻微地摆动着。车身涂成深灰色,在后门上有一个令人厌烦的白色的士标记,那个司机穿着一身黑色的外套,头上带着一顶白色的绒毛皮帽。
佩罗瑞开始注意到一些事情,他悄悄地说:“这个行星的装饰好象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特维兹说:“在城市里可能会比较多姿多彩吧。”
那个司机用对讲机向他们叫喊,可能是为了避免打开窗口,“是去市中心吗,朋友?”
他的口音单调而文雅,显得相当有吸引力。他的话并不难懂——这对来到一个新世界的人来说是一种安慰。
特维兹说:“没错。”然后车的后门滑开了。
布里斯走进车内,后面跟着佩罗瑞和特维兹。车门关上了,空气调节系统送上了暖气。
布里斯搓着手,解脱似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的士慢慢的出发了,那司机问:“你们的那艘船是反重力的,是吗?”
特维兹冷淡地回答:“从它降落的方式来看,你会对此怀疑吗?”
那司机说:“那么你们是来自泰米洛斯的?”
特维兹反问说:“还有别的地方能造出这样的飞船吗?”
当的士开始加速时,那司机似乎在消化着他的话,然后问:“你总是用反问来回答别人的问题的吗?”
特维兹忍不住说:“为什么不呢?”
“那么,如果我问你是不是弋兰特维兹,你怎么回答?”
“我会这样回答你:你为什么问这些?”
的士车在太空港的边界停了下来,司机接着说:“因为好奇!我再问一次,你是否弋兰特维兹?”
特维兹充满敌意的回答:“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朋友,”司机说,“除非你回答问题,否则我不会开车。如果你不在两秒内清楚地问答是或不是,我就把乘客位的暖气关掉,然后等着看会发生什么事。你是否弋兰特维兹,泰米洛斯的议员?如果你的回答是否定的,你就必须给我看你的身份证明。”
特维兹说,“是的,我就是弋兰特维兹,作为基地的议员,我希望得到与我身份相符的对待,否则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老兄,现在你想怎么样?”
“现在我们可以轻松一点,”的士车继续向前行驶。“我很小心的选择我的乘客,我只想来接两位男士,没料到多了这位女士出来,我还以为是弄错了。既然你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当到了目的地后,就请你解释一下这位女士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你还不知道我的目的地。”
“我刚好知道,你正准备到运输部去。”
“那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这一点也没关系,议员先生。如果我是一个的士司机,我会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但我并不是,所以我会送你到我想让你去的地方。”
“什么?”佩罗瑞向前倾着身子说,“你当然是一个的士司机呀,你开着的士车。”
“任何人都可以开的士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牌照,也不是所有看起来象的士的车都是的士。”
特维兹说:“不要耍嘴皮子了,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要记住你所做的事都必须向基地进行解释。”
“不是我,”司机说,“是我的上司,我是康普力伦国家安全部的特工,我接到命令要让你得到符合你的身份的对待,但你必须到我让你去的地方,不要轻举妄动,这辆车是安装了武器的,面对攻击时我是被允许作出自卫还击的。”
十六
那辆的士在磁力轨道上毫无声息地高速行驶着,特维兹冻得要命,但还是一言不发的坐在车后。尽管他没有用眼去看,还是觉察到了佩罗瑞时不时的瞄上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仿佛在问:“现在我们办?”
他扫了一眼布里斯,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好象毫不在意。当然,她是一个巨大的超级联合生命体,整个盖亚的生命体,虽然远隔数千光年,依然和她融为一体,在紧急情况下,她可以利用这些无穷无源的资源来解决问题。
但现在,会发生什么事呢?
很明显,那个在入口空间站的官员按照例常的工作程序向地面汇报了情况——但省略了布里斯——这引起了那个国安特工和运输部的注意。
现在是和平时期,他知道在康普力伦和基地之间并没有什么紧张的冲突存在,而他自己是基地的一名重要的官员——
等等,他告诉过那个在入口空间站的官员——好象是叫肯泽的家伙——说他有重要的事务要和康普力伦政府交涉。他表现出要通过空间站的强烈意愿,肯泽一定也汇报了这事,可能就是这事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我本应一早料到这种情况的。
我不是有预知未来的天赋吗?难道因为盖亚说我有这种天赋我就开始相信自己是个先知?我会被过分的自信拖入陷阱中吗?我在那一刻怎么会那么的糊涂?我这一生从未犯过错误吗?我知道明天的天气吗?我在比赛中赢过很多钱吗?答案是——没有!没有!没有!
那么,是不是他只能对一些未成熟的事情作出正确的预测呢?他怎么会知道的?
别想这么多了!——毕竟,在他对那个官员所说的话中,仅有的事实是他来这有一个重要的公务——不,他说的是“基地机密”这个词——好吧,那么应该是他带着一项有关基地机密的公务,秘密的造访这个星球这个事实,造成了他们的紧张——一定是这样,但在他们了解这项公务之前,他们一定会最大限度的保持谨慎。他们会用对一个高级官员应有的仪式来接待他,他们不可能绑架他并对他进行恐吓,可这正是他们现在对他所做的事。
为什么呢?
是什么使他们觉得有足够的力量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一名泰米洛斯的议员?是地球上势力在暗中操纵吗?是这股势力如此隐蔽地将地球这个最原始的星球隐藏起来——甚至和第二基地的精神力者进行对抗吗?现在它又在他寻找地球的第一站发挥影响,难道地球的这股势力是无所不知的?
无所不知?特维兹摇摇头。这样想太偏激了,能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地球身上吗?难道事件的每一个转机,环境的每一个变化,都是地球在背后捣鬼吗?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开始失去了信心。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车子猛一减速,霎时从沉思中回到了现实。刚才他们经过城市时,他连一眼也没有向外瞧过。现在他忿忿不平地望着外面,那些建筑物的高度显得很低,但这是一个寒冷的星球——可能大多数的建筑都有地下结构吧。
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偶尔才能见到一个裹得象粽子似的行人路过,很可能这里的人也象那些建筑物一样,大部份的活动都在地下进行。车子停在了一幢低矮宽广的大楼前面,楼的底部陷入了地面,特维兹无法看见它底部的样子。
好一会过去了,那个司机仍然坐在车内一动不动,他那白色的绒毛皮帽几乎顶到了车厢的顶部。特维兹在想着那个司机是怎么样进出驾驶室而不用把帽子碰掉,然后强抑着受到侮辱对待的怒火,说:“好吧,司机,现在你想怎么样?”康普力伦的出租车上分隔司机和乘客的那个闪光的隔板还是挺先进的——声音可以透过它传播——虽然特兹维认为制成隔板的材料无法做到这点,一定是采用了别的技术。
那司机说:“放轻松点,好好的坐着,一会就会有人上来接你下去。”
他刚说完,就看见三个人从那大楼陷入地面的部份缓慢平滑地升起,他们是从大楼的地下部份上来的。很明显,这几个人是站在某种升降设备上,但从他坐的角度,特维兹无法看清是什么样的设备。当那三个人走过来后,车子后座的门自动打开了,一股寒冷的空气涌了进来。
特维兹走出车子,将衣领竖起盖住脖子,其它两人跟着他走了出来——布里斯看起来相当地不情愿。
那三个康普力伦人穿着的衣服外面挂着一个气囊,那可能是一个电子加热装置。特维兹对这种东西不屑一顾,它们在泰米洛斯上很少使用,有一次他要到附近的安奈克龙星上过冬,他借了一件这种“加热衣”,然后就发现它会慢慢地变得越来越热,最后竟然热到让他浑身出汗。
当这三个康普力伦人走近他们时,特维兹气愤地发现他们居然都是有武器的,他们对此毫不掩饰,反而每个人都在衣服外面的枪套上挂着一枝镭射枪。其中一个家伙走到特维兹面前,厉声对他说:“合作点,议员。”然后粗暴地拉开了他的衣服。他在特维兹身上上上下下地搜查,后背、胸口、大腿,甚至衣服的下摆和夹层。在特维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快速的搜了一遍。
佩罗瑞噘着嘴,含着一肚子的气,他正被迫受到第二个康普力伦人类似的粗暴对待。
第三个家伙走向布里斯,她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没等他触到她的身体,她立刻把自己的外套脱掉,穿着微薄的单衣站在寒风中,她冻得声音都在颤抖,“你可以看到我身上是没有武器的。”
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那个康普力伦人抖了抖她的外套,虽然从衣服的重量上就可判断里面有没有携带武器——然后退了回去。
布里斯重新穿上外套,把身子缩在里面,特维兹用欣赏的眼光看了她一会,他知道在寒风中的滋味,但他看到她穿着单衣站在那儿的时候没有一丝的颤抖(他很想知道,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她是否能从盖亚的其它生命体上得到热量)。
当中的一个康普力伦人做了个手势,这三个外来世界的人跟在他的后面,另两个家伙尾随在最后。街上一两个行人对这些事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在他们的脑海里所想的,可能只是想尽快到回到温暖的屋子里特维兹现在可以看到刚才那个上升装置是一条手扶电梯,现在他们六人正往下降,然后通过了一座复杂的密封门,它就象远星号上的门一样复杂——毫无疑问,这是为了保持室内的热量。
经过密封门之后,他们到达了一座巨大无比的建筑物的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