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二章 航向康普隆(2/2)
崔维兹抬起头来。“詹诺夫!请坐。宝绮思呢?”
“在睡觉——原来我们已经进入太空了。”
“完全正确。”对于裴洛拉特轻微的诧异,崔维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身处这种新型着力太空艇中,根本无法察觉起飞的过程,因为从头到尾没有惯性效应,没有加速的推力,没有任何噪音,也没有一点震动。
远星号能够将外界的着力场部分或全部隔绝,因此当它从行星表面升空时,仿佛漂浮在宇宙之洋中。而在此期间,太空艇内的着力效应却始终不可思议地维持正常。.太空艇未脱离大气层之前,自然没有必要加速,因此不会有气流急速通过引起的呼啸与振动;而在离开大气层后,即使太空艇迅速加速,乘客也一样不会有任何感觉。
这已经是舒适的极限,崔维兹无法想像还有什么能改进的地方。除非将来人类发现某种方法,可以使人直接在超空间中倏忽来去,无需借助任何航具,也下必担心附近的着力场可能太强。如今,远星号必须花上几天的时间,尽快驶离盖娅之阳,直到着力强度减低到适当的秤谌,才能开始进行超空间跃迁。
“葛兰,我亲爱的伙伴,”裴洛拉特说:“我可不可以跟你说一会儿话?你不会很忙吧?”
“根本不忙,我一旦下达了正确的指令,电脑就能处理一切。有些时候,它似乎能预先猜到我的指令,几乎在我未曾好好想一遍之前,它就已经抢先完成。”崔维兹轻拂电脑桌面,流露出非常钟爱的样子。
于是裴洛拉特说:“葛兰,我们认识没有多久就成了很好的朋友:虽然我必须承认,我觉得这段时间并不算短,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说来真是难以置信,当我静下心来,回顾我这不算短的一生,竟然发现我一辈子的经历,有一半都集中在过去几个月,或者好像是这样。我几乎可以认定……”
崔维兹举起一只手。“詹诺夫,我想你越扯越远了。你一开始说我们在很短时间内成为很好的朋友,没错,的确如此,现在也没任何改变。话又说回来,你认识宝绮思的时闾更短,而你们现在却更亲密。”
“这当然是两回事。”裴洛拉特清了清喉咙,显得有点尴尬。
“当然,”崔维兹说:“可是从我们队邙坚固的友谊,你要引申出什么来?”
“我亲爱的伙伴,假使正如你刚才所说,我们依旧是朋友,那我必须将话题转到宝绮思身上。也正如你刚才所说,我对她特别珍爱。”
“我了解,所以呢?”
“我知道,葛兰,你不喜欢宝绮思。可是,看在我的份上,我希望……”
崔维兹又举起手来。“慢着,詹诺夫。我虽然没有拜倒在宝绮思裙下,却不憎恨她。事实上,我对她没有任何恨意。她是个迷人的年轻女性,就算不是的话,看在你的份上,我也愿意认为她很迷人——我不喜欢的是盖娅。”
“但宝绮思就是盖娅。”
“我知道,詹诺夫,这就是事情变得复杂的原因。只要我把宝绮思当普通人,那一切都没问题,伹我若是把她想成盖娅,问题马上就来了。”
“可是你没有给盖娅任何机会,葛兰——听着,老弟,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宝绮思和我亲热的时候,她有时会让我分享她的心灵,时间顶多一分钟,不能比这更久,因为她说我的年纪太大,已经无法适应——喔,别咧嘴,葛兰,你同样早就超龄了。如果一个孤立体,譬如你或我,与盖娅融合的时间超过一两分钟,就有可能导致脑部的损伤;如果长达五到十分钟,则会造成无法复原的伤害。我希望你有机会体验一下,葛兰。”
“体验什么?无法复原的脑部伤害?、不,谢了。”
“葛兰,你故意曲解我的话,我指的是短暂的结合。你不晓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那实在无法形容,宝绮思说那是一种愉悦的快感。就像你快要渴死的时候,终于暍到一点水的那种感觉,我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向你描述。想想看,你能分享十亿人所有的喜乐,而且不是一成不变的快感,否则你很快就会麻木。它不断在颤动,在闪烁;它具有一种奇特的脉动节奏,紧紧攫住你不放。它比你单独所能体验的快乐更多——不,不是更多,而是一种更美好的感觉。当她把心扉关上的时候,我几乎要哭出来……”
崔维兹摇了摇头。“你的口才实在惊人,好朋友,不过你很像是在形容‘假脑内啡’的毒瘾,或是其他迷幻药的瘾头,你可以从它们那里得到短暂的快感,代价却是长久活在痛苦的深渊中。我可不愿意!我绝不要出卖我的独立性,去换取某种短暂的快感。”
“我还是拥有我的独立性啊,葛兰。”
“如果你一直沉溺下去,你还能坚持多久,詹诺夫?你对己罂的要求会越来越高,直到大脑损坏为止。詹诺夫,你不能让宝绮思对你这么做——也许我该跟她谈谈。”
“不!别去!你自己也知道,你说话不够婉转,我不愿让她受到伤害。我向你保证,在这方面她对我的保护超乎你的想像,她比我更担心脑部受损的危险,这点你大可放心。”
“好吧,那么,我跟你说就好了。詹诺夫,千万别再这样做。在你五十二年的生命中,你的大脑一向承受你惯有的快乐和喜悦,别再染上新奇的不良嗜好,否则你一定得付出代价。即使不是近在眼前,最后还是逃不掉的。”
“好吧,葛兰。”裴洛拉特一面低声回答,一面低头望着自己的足尖。然后他又说:“也许你可以这么想,假如你是个单细胞生物……”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詹诺夫。算了吧,宝绮思和我已经谈论过这个类比。”
“我知道,可是值得再想一想。让我们假设一群单细胞生物,它们拥有人类般的意识,以及思考判断能力,并且假设它们遇到难得的机会,可以组成一个多细胞生物。这些单细胞会不会为丧失独立性而惋惜,会不会因为将被迫组成单一生物体而感到厌恶?它们这样做有没有错?单细胞能够想像人脑的威力吗?”
崔维兹猛力摇了摇头。“不对,詹诺夫,这是个错误类比。单细胞生物没有意识或任何思考能力——即使有的话,也是极其微小,根本可以忽略。对这种生物而言,组合之后虽然会失去独立性,其实根本等于毫无损失。然而,人类却有意识,也的确具有思考能力,丧失的将是真正的意识和独立的心智,所以你的类比并不成立。”
两人好一会儿都不说话,这种沉默几乎令人窒息。最后裴洛拉特决定改变话题,于是说:“你为什么盯着显像屏幕?”
“习惯成自然。”崔维兹带着苦笑答道:“电脑告诉我,没有发现盖娅的太空船跟踪我们,也没有赛协尔的舰队等在前面,可是我仍然不安地盯着它瞧。唯有我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任何船舰,我才能真正放心,虽然电脑感测器比我的肉眼敏锐、有力数百倍。此外,电脑能灵敏地侦测出太空中许多性质,是我自己的感官无论如何察觉不到的——虽然这些我都明白,但我仍盯着它。”
裴洛拉特说:“葛兰,如果我们真是朋友……”
“我答应你,不会做出任何让宝绮思为难的事,至少在我能力范围内。”
“我现在讲的是另一件事。你还没把你的目的地告诉我,好像不信任我似的。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你认为自己知道地球在何处吗?”
崔维兹抬起头,同时扬起了眉毛。“抱歉,我一直紧抱着这个秘密不放,对不对?”
“对,可是为什么呢?”
崔维兹说:“是啊,朋友,我也在想,是不是因为宝绮思的关系。”
“宝绮思?你不想让她知道吗?真的,老伙伴,你可以完全信任她。”
“不是这个问题,我不信任她又有什么用?如果她真想知道,我猜她能从我心中揪出任何秘密来。我想,我自己有个更幼稚的理由,我觉得你现在的注意力都摆在她身上,好像我这个人不存在了。”
裴洛拉特看来吓了一大跳。“可是这并非事实,葛兰。”
“我知道,我只是试图分析自己的感受。你来找我,是担心我们的友谊发生变化,现在我想想,我自己好像也有同样的疑惧。我还没真正对自己承认,但我想自己觉得被宝绮思取代了。也许我故意赌气瞒着你一些事,想要以此作为报复,这实在很幼稚,我这么想。”
“葛兰!”
“我说这实在是幼稚,对不对?可是谁不曾偶尔做些孩子气的事?不过,既然我们仍是朋友,这点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我不会再玩这种游戏了——我们要去康普隆。”
“康普隆?”一时之间,裴洛拉特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地方。
“你一定还记得我的朋友,那个出卖我的曼恩·李·康普,我们曾经在赛协尔碰过他。”
裴洛拉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当然记得,康普隆是他祖先的母星。”
“也许是,我并不完全相信康普的话。不过康普隆是个众所周知的世界,而康普说其上居民知道地球的下落。嗯,所以嘛,我们要去那里调查一下。这样做也许是徒劳无功,但它是我们目前唯一的。”
裴洛拉特又清了清喉咙,露出一副不大相信的神情。“喔,我亲爱的伙伴,你能肯定吗?”
“这件事无所谓肯不肯定。我们只有这一个,不论机会多么渺茫,我们都没有其他选择。”
“没错,但我们若是要根据康普的话行动,或许就该把他说的每一点都纳人考量。我好像记得他告诉过我们,而且是以相当肯定的口气说,地球不再是个活生生的行星,它的表面充满放射性,上面完全失去生机。果真如此,那么我们到康普隆注定只是白忙一场。”
8
现在他们三人正在用餐区吃午餐,几乎将小小的空间塞满了。
“真好吃,”裴洛拉特的口气听来相当满意,“这是我们从端点星带来的食物吗?”
“不,全都不是。”崔维兹说:“那些早就吃完了,这是我们航向盖娅之前,在赛协尔采购的食物。很特别,是不是?这是一种海鲜,不过挺脆的。至于这个,我当初买的时候以为是甘蓝菜,不过现在吃起来觉得根本不像。”
宝绮思静静听着,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仔细地在餐盘中挑挑拣拣。
裴洛拉特柔声道:“你必须吃一些,亲爱的。”
“我知道,裴,我正在吃呢。”
崔维兹说:“我们也有盖娅食物,宝绮思。”他的口气透着些许不耐烦,但他实在无法完全掩饰。
“我知道,”宝绮思说:“不过我宁愿保留下来。我们不知道要在太空待多久,我终究还是得适应孤立体的食物。”
“这些真难以下咽吗,还是盖娅非吃盖娅不可?”
宝绮思叹了口气。“事实上,我们有句谚语:‘盖娅食盖娅,无失亦无得。’只不过是意识在不同的层级上下移动。在盖娅上,我吃的东西都属于盖娅,当食物经过消化吸收,大多变成我的一部分之后,它们仍属于盖娅。事实上,藉由我进食的过程,食物的某一部分才有机会参与较高级的意识。当然,其他部分则变成各种各样的废物,在意识层级中下降不少。”
她坚决地咬下一口食物,用力嚼了一会儿才吞下去,又说:“这可算是个巨大的循环,植物长成之后被动物吃掉,动物既是猎食者,有时也是猎物。任何生物死亡之后,都会变成霉菌细胞或细菌细胞等等的一部分——依旧属于盖娅。在这个巨大的意识循环里,甚趾蟋无机物质也参与其中,而组成循环的每个成分,都有机会周期性地参与较高级的意识。”
“你说的这些,”崔维兹道:“可以适用于任何世界。我身上每个原子都有段久远的历史,它过去或许曾是许多生物的一部分,当然也包括人类;它也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身为海洋的一员,或者可能构成一团煤炭、一块岩石,甚至变成吹拂到我们身上的风。”
“不过,在盖娅上,”宝绮思答道:“所有的原于也始终属于一个更高的行星级意识,而你对这个意识一无所知。”
“嗯,这么说的话,”崔维兹道:“你现在吃的这些赛协尔蔬菜会有什么变化?它们会变成盖娅的一部分吗?”
“会的,可是过程相当缓慢。而从我身上排泄出去的废物,则会慢慢脱离盖娅。由于我具有高层级的意识,所以能和盖娅维持较间接的超空间接触,然而任何东西一旦离开我,就会和盖娅完全失去联系。这种超空间接触可以——慢慢地——将我吃的非盖娅食物转变成盖娅的一部分。”
“我们贮藏的盖娅食物又会有什么变化?会不会慢慢变成非盖娅物质?如果是这样,你最好趁早把它们吃掉。”
一这点你不必担心。”宝绮思说:“我们的盖娅食物都经过特殊处理,可以长时间保持为盖娅的一部分。”
裴洛拉特突然说:“但我们若食用盖娅食物,那又会怎么样?还有,我们在盖娅时吃了不少盖娅食物,本身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我们自己也会慢慢转变成盖娅吗?”
宝绮思摇了摇头,脸上掠过一丝莫名的愁容。“不会,你们吃进去的食物是我们的损失。至少,经过消化吸收后,成为你们身体组织的那部分,我们永远要不回来。不过,你们的排泄物仍然属于盖娅,或者会慢慢变成盖娅的一部分,因此最后将达到一个平衡。但是无论如何,你们的造访仍使众多的原子脱离盖娅。”
“为什么会这样呢?”崔维兹好奇地问道。
“因为你们无法承受转换的过程,甚趾蟋极小部分也受不了。你们是我们的客人,可说是被迫来到我们的世界,所以我们必须保护你们——即使盖娅将因此损失一小部分。这是我们愿意付的代价,虽然不能算是欣然付出。”
“这点我们感到很遗憾。”崔维兹说:“反之,你确定每一种非盖娅食物都对你无害吗?”
“是的,”宝绮思说:“你们能吃的食物,我全都能吃。只不过我多了一道麻烦,除了要将这些食物消化吸收,成为我的身体组织,还得将它们转换成盖娅。这就形成一种心理上的障碍,让我多少有些倒胃口,所以我才吃得这么慢,不过我会慢慢克服。”
“传染病呢?”裴洛拉特问道,高亢的声音充满了惊慌。“我早先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宝绮思!我们要降落的每个地方,都可能有许多微生物,而你对它们毫无抵抗力,某种小小的传染病就会要你的命。崔维兹,我们必须掉头回去。”
“别慌,亲爱的裴,”宝绮思带着微笑说:“微生物藉由食物,或是其他任何方式进入我的体内之后,也会全部同化为盖娅。如果它们有伤害我的倾向,被同化的速率会更快。一旦成为盖娅的一部分,它们就不会再伤害我了。”
此时正餐已经用完,裴洛拉特正呷着一杯温热的调味综合果汁。“亲爱的,”他一面说,一面舔着嘴唇。“我想现在又该换个话题了。我真的有种感觉,我在这艘太空船上,唯一的工作就是改变话题,为什么会这样呢?”
崔维兹以严肃的口气说:“因为宝绮思和我总是抓着一个话题不放,至死方休。我们得仰仗你,詹诺夫,帮助我们保持清醒。你想换个什么话题,老朋友?”
“我查遍了有关康普隆的参考资料,康普隆所在的那个星区,每个世界都拥有许多古老的传说。根据这些传说,它们的建立可远溯到超空间旅行出现的第一个千年。在康普隆的传说中,甚至还出现一位名叫班伯利的缔造者,不过没提到他来自何方。他们流传着一种说法,康普隆原来叫作‘班伯利世界’”
“依你看,这些记载的真实性有多少,詹诺夫?”
“也许只有故事核心吧,可是谁猜得出哪一部分是核心呢。”
“在正史记载中,我从来没见过班伯利这个名字。你呢?”
“我也没听说过。不过你该知道,在帝政末期,帝国之前的历史曾遭到刻意打压。帝国的最后数个世纪,时局始终纷扰不安,皇帝们都忙着压制本土意识,因为他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本土意识是导致分裂的原因。因此,几乎银河中每个星区的正史,包括完整的纪录和确切的年表,都变成从川陀兴起的年代开始计算,当时那些星区不是已经和帝国结盟,就是已被帝国并吞。”
“我很难相信历史会如此轻易被销毁。”崔维兹说。
“很多方面并非如此,”裴洛拉特答道:“但是一个有决心的强势政府,却能大大削弱历史的影响力,使早期历史只剩一些零散的资料,因此它们很容易沦为民间传说。这类民间传说全都充满夸大不实的记述,多半会将自己的星区说得比实际上更古老、更强盛。可是不论某个传说有多愚蠢,或者多不切实际,仍会成为本土意识的一部分,该区居民一定全都深信不疑。银河各个角落都有一些传说,提到最早的星际殖民是从地球开始,虽然他们对这颗母星可能有不同的称呼。”
“还有什么别的称呼?”
“有很多不同的名称,有时管它叫气独一世界”,有时称之为气‘最古世界’。也有人用‘有卫的世界’,根据某些权威的解释,这个名称源自地球有个巨大的卫星。可是也有人坚持它的意思是气‘失落的世界’,而‘有卫’则是‘久违’的转音,那是个出现于银河标准语之前的词汇,意思是‘失落’或‘不见踪影’。”
“停,詹诺夫,”崔维兹温和地插嘴道:“你的权威、反权威理论会说个没完没了。这种传说到处都有,你是这么说的吗?”
“喔,是的,我亲爱的伙伴,几乎俯拾即是。你得全部看过之后,才能体会人类这种共通的习性——一旦有了某个事实的种子,便会在上面加上一层又一层美丽的谎言,就像芮普拉星牡蛎那样,可以由一粒砂慢慢生成一颗珍珠。这个极佳的譬喻是我在……”
“詹诺夫!别再说啦!告诉我,在康普隆的传说中,有没有跟其他世界不同的地方?”
“喔!”裴洛拉特木然地凝视着崔维兹,一会儿之后才说:“不同?嗯,他们声称地球就在附近,这点颇不寻常。其他的世界如果提到地球,不管他们选用哪个名称,大多都有一种倾向,那就是将它的位置讲得暧昧不明——不是说不知道有多远,就是说位于某个虚无缥缈处。”
崔维兹说:“是呀,就像在赛协尔上,有些人告诉我们盖娅位于超空间中。”
宝绮思突然笑起来。
崔维兹立刻瞥了她一眼。“这是真的,我们亲耳听到的。”
“我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当然啦,这正是我们希望他们相信的事。如今我们只希望不被打扰,难道还有比超空间更安全、更隐密的地方吗?如果大家都以为我们在那里,即使事实并非如此,也跟我们藏在超空间中没有两样。”
“没错,”崔维兹冶冷地说:“同理,大家相信地球不存在,或者位于很远的地方,或者它的地壳具有放射性,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可是,”裴洛拉特说:“康普隆人相信地球和他们距离相当近。”
“但却说它的地壳具有放射性。只要是拥有地球传说的民族,不论说法如何,都一致认为地球无法接近。”
“差不多就是这样。”裴洛拉特说。
崔维兹说:“赛协尔上有许多人相信盖娅就在附近,有些人甚至还能正确指出它的恒星,可是一致公认盖娅是个去不得的地方。而在康普隆上,或许有人能指认出地球的恒星,虽然他们坚持地球具有放射性且早已失去生机。即使他们这样说,我们仍然要向地球进发,我们要拿当初进军盖娅的行动作榜样。”
宝绮思说:“当时盖娅愿意接纳你,崔维兹。你在我们的掌握中一筹莫展,下过我们完全无意伤害你。如果地球也是一样威力强大,却对我们并不友善,那该怎么办?”
“我无论如何都要试图接近它,下计一切后果。不过,这是我个人的任务,等我找出地球的下落,准备向它前进时,你们若要离开仍然不迟。我会将你们留在最近的基地世界,如果你们坚持的话,我也可以带你们回到盖娅。然后,我再一个人前往地球。”
“我亲爱的兄弟,”裴洛拉特显然感到很不舒服,“别说这种话,我作梦也不会想到丢下你。”
“而我作梦也不会想到要丢下裴。”宝绮思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来摸摸裴洛拉特的脸颊。
“这样太好了。我们很快就能进行跃迁,直奔康普隆,然后嘛,希望再下一站——就是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