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伊图·丹莫茨尔 第一章(1/2)
德莫泽尔,埃托——……毫无疑问在皇帝克里昂一世在位的大部分时期,埃托·德莫泽尔是帝国政府真正的权力中心,然而历史学家们却在探讨其统治性质时产生了严重的分歧。传统的观点认为他是银河帝国尚未分裂之前的最后一个世纪中诸多残忍无情的强权统治者中的一员,然而有些修正者的观点则认为这种说法流于表象,他们强调德莫泽尔即便是个专制主义者至少也是个仁慈的专制主义者。这种观点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与哈里·谢顿的关系,尽管这种关系维持得相当暧昧,特别是在拉斯钦·乔若南如流星般崛起的非常时期……
银河百科全书*
*以上引自《银河百科全书》第116版,极星银河百科全书出版公司基地历1020年出版,出版商授权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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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说一遍,哈里,”尤果·阿玛罗尔说道,“你的朋友德莫泽尔麻烦大了。”他说这话时略微强调了一下“朋友”这个词,语气显然颇为不屑。
哈里·谢顿听得出言下之意但并没有在意。他从三维计算机上抬起头说道:“那我也再说一遍,那是胡说八道。”然后——略带一丝厌烦,仅仅一丝而已——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又何必跑来说这种无聊话浪费我的时间呢?”
“因为我认为这很重要。”阿玛罗尔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那意思是说他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发走了。既来之,则安之。
八年前,他还是个达尔区的热槽工——处于社会的最底层。是谢顿把他从那里带了出来,使他成为了一个数学家,一个知识分子——更重要的是使他成为了一个心理历史学家。
他从来没有忘过本,更深知要饮水思源。这也就是说,当他为了谢顿的好处不得不对谢顿说些不中听的话时,他一定会直言无忌,而决不会考虑这么做是否有损于对这位老爷子的敬爱或是这么做对自己的前途有何不利影响。这些逆耳忠言是他欠谢顿的——他欠谢顿实在太多了。
“你看,哈里,”他在空中挥舞着左手说道,“或许出于某些超出我理解力的理由吧,你对德莫泽尔评价甚高,但我对他却没什么好感。事实上我所敬重的人里没有一个是对他有正面评价的——除了你。就我个人而言,我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哈里,但只要你在乎,我就别无选择,只有把这些告诉你,提醒你注意了。”
谢顿莞尔,一半是感谢对方的热心,一半是明白他的关心于事无补。他很喜欢尤果·阿玛罗尔——应该说远远超出了喜欢。尤果是他早年在行星川陀上短暂的逃亡时期所邂逅的四个人中的一个——埃托·德莫泽尔、朵丝·范娜碧丽、尤果·阿玛罗尔、还有锐奇——他再也没找到过和他们四个类似的人物。
特别是他们四个在不同的方面对他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以尤果·阿玛罗尔来说,是因为他对心理历史学原理的迅速领悟力以及在新领域中的非凡洞察力。这令谢顿深感欣慰,因为他知道万一自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而心理历史学的数学问题尚未完全解决——天晓得这进展有多慢,障碍有多大——至少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优秀的头脑可以继续这项研究。
他说道:“对不起,尤果。我不是嫌你烦,也不想辜负你的好意,不管你这么急着想让我明白什么。但我有我的工作,我的工作是当好一个系主任——”
这次轮到阿玛罗尔忍俊不止了:“对不起,哈里,我不该笑的,但你在这个职位上可实在算不得有天份。”
“这我知道,但我必须学着干。我必须干一些看上去与世无争的事情,而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比当斯特尔林大学数学系主任更与世无争的了。我可以用无关紧要的琐事填满我的整个工作日程,那样就没人会来打听关于心理历史学的研究进展了,可糟糕的是,我的确被无关紧要的琐事填满了我的整个工作日程,以致于我没有足够的时间——”他的眼光扫视一下整个办公室,最后落到了那些存储在计算机里的材料上,这些东西都被小心翼翼地加密成一套独创的象征符,只有他和阿玛罗尔拥有密钥,其他人即便看到也搞不懂。
阿玛罗尔说道:“当你深入掌握了你的工作之后,你完全可以委派给别人去做,那样你就有时间了。”
“但愿如此,”谢顿迟疑地说道,“但告诉我,关于埃托·德莫泽尔的什么事这么重要?”
“简单地说,那个埃托·德莫泽尔,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的首相大人,正忙着制造一场起义。”
谢顿皱了皱眉:“他为什么想要干那种事?”
“我没说他想要这么干。但他确确实实就在这么干——不管他自己知不知道——而他的政敌们显然也正乐成其事。这对我来说没什么,你知道。称我的心意,最好是趁此机会把他赶出皇宫,赶出川陀……甚至赶出帝国。但你却对他评价甚高,我刚才说过了,所以我来提醒你,因为我怀疑你对目前的政治局势恐怕是隔膜得很了。”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谢顿温言道。
“就象心理历史学。这我同意。但我们若对政治一无所知,我们发展心理历史学又有几分成功的希望呢?我指的是当前的政治。现在——现在——就是指从当前走向未来的时间。我们不能仅仅只研究过去。我们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只有通过研究当前和近期的未来,我们才能检验我们的计算结果。”
“似乎,”谢顿说道,“我以前也听过这样的论调。”
“你以后还将继续听到这样的论调。看来我是对你白费口舌了。”
谢顿叹了口气,坐回椅子里,面带微笑注视着阿玛罗尔。这年轻人可能尚需磨砺,但他对待心理历史学则是完全认真的——这已不负他苦心栽培了。
阿玛罗尔仍然保持着早年作为一个热槽工所遗留的痕迹。他有着宽阔的肩膀和强健的肌肉,那是曾经从事过强体力劳动的人所特有的。他也从来没有允许自己的身体变得松弛,而这确实是一件好事,因为这同样激励谢顿抵制住了将所有时间花在办公桌上的诱惑。虽然他没有阿玛罗尔那种绝对强壮的体魄,但他仍有自己曾经作为一个角斗士的天赋——尽管他已经四十岁了,不可能永远这样保持下去。但至少现在,他还将继续保持一段时间。多亏了他每天的体育锻炼,他如今腰杆依然笔挺,肢体依然坚实。
他说道:“你如此关注德莫泽尔不可能仅仅因为他是我的朋友。你一定还有其他动机吧。”
“那是毫无疑问的。只要你还是德莫泽尔的朋友,你在大学里的职位就稳如泰山,你就可以继续进行心理历史学的研究。”
“真是一语中的。所以我的确有很好的理由要成为他的朋友。看来这也并没有超出你的理解力嘛。”
“如果你的兴趣仅仅在于笼络他,那我可以理解。但是作为友谊——那就不是我所能理解的了。无论如何——一旦德莫泽尔失势,其结果将可能直接影响到你的职位。然后克里昂将自己掌权统治帝国,而帝国衰落的速率也将因而大增。无政府状态可能在我们推导出心理历史学的所有关联之前就降临到我们头上,而使用这门科学来拯救整个人类的希望将成为泡影。”
“我明白。——但你也知道,老实说我从来也没想过我们可以及时完成心理历史学以阻止帝国的崩溃。”
“就算我们不能阻止崩溃,至少我们可以减小其影响,不是吗?”
“也许。”
“这次轮到你一语中的了。我们在和平环境下工作的时间越长,我们阻止崩溃,或者至少改善其影响的机率也就越大。而现在例子就是现成的,从长远来说,也许我们有必要拯救德莫泽尔,不管我们——或者至少是我吧——是不是喜欢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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