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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册 第十六章 警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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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奇:……根据哈里·谢顿的说法,最初与芮奇相遇纯粹是偶然。他只是个贫民区的顽童,谢顿只是向他问路。但从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与那位大数学家纠缠在一起。

直到……

——《银河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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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谢顿梳洗刮脸完毕,上半身还没套上衣服,就敲着通往隔壁铎丝房间的那扇门,以适度的音量说:“开门,铎丝。”

铎丝应声开门。她满头金里透红的卷曲短发还湿淋淋的,而她的上身同样完全赤裸。

谢顿在尴尬的震惊中忙向后退。铎丝毫不在意地低头看了看圆胀的rx房,拿条毛巾裹在头上。“什么事?”她问。

谢顿将头转向右侧,说道:“我想请教你卫荷的事。”

铎丝毫不忸怩地说:“为何怎么样?还有,看在老天的分上,别让我对着你的耳朵说话。不用说,你当然不是处男。”

谢顿以受挫的语调说:“我只是想表现像个君子。如果你不在意,我自然也不会。还有,我说的不是为何怎么样,我是在问你有关卫荷区的事。”

“为何你想知道?或者你喜欢这么说——为何要问卫荷?”

“听好,铎丝,我不是在开玩笑。每隔一阵子,卫荷区就会被人提起——事实上,是提起那个卫荷区长。夫铭提过他,你提过,达凡也提过。我却对这个区和这个区长都一无所知。”

“我也不是土生土长的川陀人,哈里。我知道得非常少,不过我很乐意和你分享我所知道的一切。卫荷接近南极——面积相当庞大,人口众多……”

“在南极还能人口众多?”

“我们不是在赫利肯,哈里,也不是在锡纳上。这里是川陀,万事万物都在地底,而两极的地底和赤道的地底几乎差不多。当然,我猜想他们会保持相当极端的昼夜分布——在他们的夏天白昼很长,而冬天则刚好相反,几乎和地表的情形一样。这种极端只是装模作样,事实上他们是以身居极地自豪。”

“可是他们的穹顶上一定很冷。”

“噢,没错。卫荷的穹顶上冰雪交加,可是冰层堆积得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厚,——否则就可能压垮穹顶。冰层就是卫倚握有权力的基本原因。”

她转身面向镜子,将毛巾从头上取下,再将干发网罩在头上。不过五秒钟,她的头发便显出悦人的光泽。“你绝不知道,不必戴人皮帽令我多么高兴。”她边说边套上了上衣。

“冰层和卫荷的权力有什么关系?”

“想想看,四百亿居民每天使用大量能源,每一卡能量最终都会转化成热量,而且必须设法排除。这些热量全被输送到两极,尤其是较先开发的南极,然后排放到太空去。在这个过程中,它融化了大部分的冰。我确定这解释了川陀上空云雨的来源,不论那些气象学究如何坚持实际情形比这要复杂许多。”

“在将这些热量排放之前,卫荷有没有加以利用?”

“据我所知,也许有。顺便告诉你,关于排放热量的科技,我连最粗浅的概念都没有,但我所说的是政治权力。假使达尔停止生产可用的能源,固然会造成整个川陀的不便,可是还有其他能源生产区,它们能将产量提高——此外,还有以各种方式贮存的能源可以救急。只要有段缓冲时间,达尔的问题终究可以解决。反之,卫荷……”

“怎么样?”

“嗯,川陀上所产生的各种热量,至少百分之九十由卫荷负责排放,没有任何替代办法。假使卫荷将热量发射全部关闭,整个川陀的温度便会开始上升。”

“卫荷也会。”

“啊,可是既然卫荷位于南极,它就能设法导入冷空气。这当然没法解决问题,但却可以使卫荷比川陀其他各处撑得更久。所以说,卫荷是皇上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而卫荷区长是——至少可以是——极有权力的人。”《基地前奏》(下)-187jpg

“那么现任卫荷区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点我不清楚。根据我偶尔听来的传闻,他似乎非常老迈,而且几乎是个隐士,但他和超空间飞船的船身一样刚硬,而且仍在老谋深算地谋夺权力。”

“为什么,我不明白?如果他那么老了,就不可能再掌权多久了。”

“谁晓得,哈里?我想这是一种终身的沉迷吧。或者它是个游戏……只是为了谋夺权力,并非真正渴求权力本身。假如他真掌握到权力,取代了丹莫茨尔的位置,甚至自己登上皇位,说不定他反而会感到失望——因为这场游戏就要结束了。当然啦,要是那时他还活着,他或许会开始下一个游戏,那就是固守这个权力。这也许和前一个游戏同样困难,因而同样令人感到满足。”

谢顿摇了摇头:“这使我有一种感想,不可能有人想要当皇帝。”

“我同意——神智清醒的人都不会。但是这种通常所谓的‘皇帝梦’像一种疾病,一旦染上就会使人丧失神智。而你越接近高位,就越有可能染上这种疾病。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晋升……”

“这种疾病就会变得更加无可救药。没错,我明白这点。但我还有另一个感想,川陀是如此庞大的世界,它的需求是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而其中的野心家彼此间冲突又如此剧烈,使它成为皇帝治下主要的不稳定因素。皇帝为什么不干脆离开川陀,定都在某个较单纯的世界?”

铎丝哈哈大笑:“假如你了解历史,就不会问这个问题。根据数千年来的惯例,川陀就等于帝国。一个皇帝若不在皇宫之中,他就不算是个皇帝。事实上,皇帝更像是个地方,而不像是个人。”

谢顿陷入沉默,面孔也变得刚毅。

过了一会儿,铎丝问道:“怎么回事?”

“我在寻思,”他含糊应道,“自从你告诉我那个毛手毛脚的故事之后,我就有一种飘忽的想法。现在你又提到皇帝比较像个地方,而不像一个人,似乎刚好引起共鸣。”

“什么样的共鸣?”

谢顿摇了摇头:“我仍在寻思,或许我全搞错了。”他瞪着铎丝的目光变得尖锐,视线重新聚焦。“无论如何,我们该下去吃早餐了。我们已经迟到啦,我想堤沙佛夫人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会帮我们把早餐端进来。”

“你是个乐天派,”铎丝说,“我自己的感觉是,她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会想让我们留下来——不论有没有早餐。她想要让我们离开这里。”

“或许如此,但我们让她有钱可赚。”

“没错,但我怀疑她现在恨我们入骨,根本不屑赚我们的信用点。”

“说不定她的丈夫会对房租比较难分难舍一点。”

“如果他敢说任何话,哈里,堤沙佛夫人绝对会比我更惊讶。很好,我准备好了。”

于是他们走下楼梯,来到堤沙佛一家在这栋公寓的活动范围,发现两人讨论的那位女士正等在那里——虽然没准备早餐,却准备了一个更大的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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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莉娅·堤沙佛直板板地站在那里,她的圆脸带着僵硬的笑容,一双黑眼珠闪闪发光。她的丈夫则闷闷不乐地倚在墙边。房间中央还有两个人,他们都站得笔直,仿佛早已注意到地板上的坐垫,却不屑坐在上面。

这两个人都有一头卷曲的黑发,以及达尔人必备的粗黑八字胡。两人都很瘦小,皆穿着一套黑色服装。那两件衣服极其相似,看来是一种制服,从肩头到管状裤腿的外侧都绣着细白的滚边。他们的右胸挂着一个不甚明显的“星舰与太阳”标志,在银河中每一个住人世界上,它所代表的都是银河帝国。而他们两人身上的标志,在太阳中央还有一个深色的“达”字。

谢顿立刻了解,这两人是达尔安全警察的成员。

“这是怎么回事?”谢顿以严厉的口气说。

其中一人向前走来。“我是区巡官拉涅尔·鲁斯;这是我的搭档,葛柏·艾斯汀伍德。”

两人都出示了亮晶晶的全息标签识别证。谢顿根本懒得看,只是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鲁斯以平静的口气说:“你是赫利肯的哈里·谢顿吗?”

“我就是。”

“而你是锡纳的铎丝·凡纳比里吗,夫人?”

“我就是。”铎丝答道。

“我来这里是要处理一件投诉案件,昨天有个哈里·谢顿煽起一桩暴动。”

“我没做那种事。”谢顿说。

“我们的情报指出,”鲁斯看了看一个小型计算机版的屏幕,“你指控一名记者是帝国特务,因此煽起一场暴动对付他。”

铎丝说:“说他是帝国特务的人是我,警官,我有理由这样认为。表达一个人的意见当然没有罪,帝国有言论自由。”

“那不包括为了煽起暴动故意提出的意见。”

“你怎能这样说,警官!”

这时,堤沙佛夫人以尖锐的声音插嘴道:“我能这样说,警官。当时她看到外面有一群人,一群从贫民区来的人,他们只是想找麻烦。她故意对群众喊话、煽动他们,说他是帝因特务,其实她根本不懂什么是特务。事实很明显,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卡西莉娅。”她的丈夫以恳求的语气唤她。她瞪了他一眼,后者随即沉默下来。

鲁斯转向堤沙佛夫人:“是你投诉的吗,夫人?”

“是的。这两人在这里住了好几天,除了惹麻烦什么也不干。他们邀请低级民众进我的公寓,破坏我在邻居心目中的地位。”

“邀请干净、平和的达尔公民进某人的房间,警官,”谢顿问道,“难道是违法的行为吗?楼上两个房间是我们的,我们已经租下,并且付了房租。在达尔境内和达尔人交谈也犯法吗,警官?”

“不,不是的。”鲁斯说,“那并非投诉的一部分。你究竟有什么理由,凡纳比里夫人,认为你指控的那个人确实是帝国特务?”

铎丝说:“他只有两小撇棕色胡须,我据此断定他不是达尔人,我推测他是一名帝国特务。”

“你推测?你的同伴——谢顿老爷,他根本没有胡子,你也推测他是一名帝国特务吗?”

“无论如何,”谢顿急忙说道,“根本没有暴动。我们要求群众别对那个所谓的记者采取任何行动,我确定他们没有那样做。”

“你确定,谢顿老爷?”鲁斯说,“根据我们的情报,你们做出指控后立刻离去。在你离去后,你怎能目睹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能,”谢顿说,“但是容我请教一下——那人死了吗?还是受伤了?”

“那人曾接受约谈。他否认自己是帝国特务,我们也没有情报显示这点。他还声称曾经遭到虐待。”

“他很可能在两方面都撒了谎,”谢顿说,“我建议使用心灵探测器。”

“不能对案件的受害者那样做,”鲁斯说,“区政府对这点非常坚持。倒是有可能让你们两人——这件案子中的罪犯——接受一次心灵探测器的检验。你们希望我们那样做吗?”

谢顿与铎丝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谢顿说:“不,当然不要。”

“当然不要?”鲁斯重复道,声音中仅有些许嘲讽之意。“你却毫不犹豫地建议对别人这样做。”

另外那位警官,艾斯汀伍德,目前为止尚未说半句话,此时则露出微笑。

鲁斯又说:“我们还有情报显示,昨天你们在脐眼有过一场械斗,而且重伤一名达尔公民,名叫——”他按下计算机版的一个按键,读了读屏幕上的新画面:“厄金·玛隆。”

铎丝说:“你的情报有没有告诉你械斗的起因?”

“那和现在的问题毫无关联,夫人。你们否认发生过那场械斗吗?”

“我们当然不否认发生过械斗,”谢顿激动地说,“但我们否认是我们挑起来的。当时我们遭到攻击,凡纳比里夫人被这个玛隆抓住,而且他显然企图强暴她。接下来发生的事,只是单纯的自卫行动。难道达尔纵容强暴吗?”

鲁斯以近乎平板的声音说:“你说你们遭到攻击?被多少人攻击?”

“十名男子。”

“而你只有一个人,再加上一个女的,抵抗这十名男子?”

“只有凡纳比里夫人和我两人御敌,是的。”

“那么,你们两人怎么没有挂彩?你们有哪一个被割伤或打伤,——伤在看不见的部位?”

“没有,警官。”

“那么,在一个人——再加个女的——对付十人的格斗中,你们怎么会毫发无损?而那个原告,厄金·玛隆,却伤痕累累地躺在医院里,而且上唇需要接受皮肤移植?”

“我们应付得好。”谢顿绷着脸说。

“妤得难以置信。如果我告诉你,有三个人作证说你和你的朋友攻击玛隆——在毫无挑衅的情况下,你会怎么说?”

“我会说没人相信我们会那样做。我确定玛隆有案可查,是个滋事分子和带刀的凶徒。我告诉你当时有十个人,显然,有六个拒绝为谎言宣誓作证。其他三人有没有解释,为何他们未曾出手帮助他们的朋友——若是他们果真目睹他遭到毫无来由的攻击,而且性命受到威胁?你一定心知肚明,晓得他们是在说谎,”

“你建议对他们施用心灵探测器吗?”

“是的。而且你不用再问,我仍拒绝考虑用在我们身上。”

鲁斯说:“此外我们还接到情报,说你昨天离开暴动现场后,曾经去找一个叫达凡的人,一个被安全警察通缉在案的颠覆分子商议。这是真的吗?”

“你得自己证明这一点。”谢顿说,“我们不准备再回答任何问题。”

鲁斯将计算机版放回去。“只怕你们必须跟我们回总部接受进一步的侦讯。”

“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警官。”谢顿说,“我们是外星人士,没有任何犯罪行为。我们曾经试图回避一名记者,因为他过分骚扰我们;而在本区中以犯罪闻名的地带,我们曾经试图保护自己,避免遭到强暴和可能的杀害;此外,我们也和许多达尔人谈过话。我看不出有任何理由该对我们做进一步的盘问,那样做等于是一种骚扰。”

“作决定的人是我们,”鲁斯说,“不是你。请你们跟我们走好吗?”

“不,我们不去。”铎丝说。

“小心!”堤沙佛夫人叫道:“她有两把刀子。”

鲁斯警官叹了一声:“谢谢你,夫人,不过我早就知道了。”他又转向铎丝,说:“你可知道在本区末经许可携带月械是一项重罪?你有许可证吗?”

“不,警官,我没有。”

“那么,你用来攻击玛隆的武器,显然是一把非法的刀械。这可是严重的罪上加罪,你知道吗?”

“这不算什么罪。”铎丝说,“请你了解一件事,玛隆也有一把刀,而且我确定他没许可证。”

“这点我们并无证据,而且玛隆身上有刀伤,你们两人谁也没有。”

“他当然有一把刀,警官。假使你不知道脐眼每一个人,以及达尔大部分的人都带着刀,而且或许都没有许可证,那你就是达尔唯一不知不晓的人。在此地不论你转到哪里,都能找到公然贩刀的商店。这点你不知道吗?”

鲁斯说:“我对这方面知道多少并不重要,其他人是否违法或有多少人违法也不重要。此时此刻,重要的是凡纳比里夫人触犯了反刀械法。我必须请你立刻将那两把刀交给我,夫人,然后你们两人必须随我到总部去。”

铎丝说:“既然这样,把我的刀子取走啊。”

鲁斯又叹了一声:“夫人,你一定不会认为刀械是我们达尔唯一的武器,或是我需要和你进行一场刀战。我的搭档和我都有手铳,可以在瞬间将你摧毁,远在你的双手能碰到刀把之前——不论你有多快。当然,我们不会使用手铳,因为我们不是来杀你的。然而,我们每人都有一柄神经鞭,可以随意用来对付你。我希望你不会要求一次示范。它不会要你的命,或是造成任何永久性伤害,甚至不会留下任何伤痕——但那种痛苦绝对难以忍受。现在我的搭档正举着神经鞭对着你,而这是我的——好啦,把你的刀交给我们,凡纳比里夫人。”

顿了一会之后,谢顿说:“没有用的,铎丝,把你的刀给他。”

就在这时,大门响起一阵狂暴的敲击声,一个高八度的吼叫声传了进来。

79

芮奇带他们回到公寓后,并未真正离开这个小区。

在达凡住处外等待的时候,他利用时间饱餐了一顿。后来,在找到一间多少还能使用的盥洗室后,他又小睡了一会儿。现在能做的事都做了,他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去。他也箅有个家,但他即使有一阵子不回去,他的母亲也不大可能担心,她从来都不会。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有时甚至怀疑是否真有一个父亲。不过有人曾告诉他,说他一定要有一个,并以足够露骨的方式将理由解释给他听。他有时也怀疑是否该相信这么奇特的故事,但他的确发觉那些细节令人心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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