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2)
吕夫蒙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他低着头摆弄了一会儿手机,抬头说:“你别着急,我现在账户上没钱,还钱的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我说:“我没有耐心跟你从长计议,我只问你还不还钱,什么时候还?”
他反问我:“是不是你老婆逼你来问我要钱?”
我说:“你还有脸问我老婆的事儿,就因为你欠钱不还,我老婆都跟我分居三个月了。”
吕夫蒙脸上挤出一丝假笑,应付我说:“婚后分居有利于男人身体健康,你小子还挺会保养的。”
我说:“你他妈的是真不会说人话,所以我就不跟你费唾沫了,赶紧说你什么时候还我钱!”
我说话的音调越来越高,他赶紧示意我小声一点,说在这里吃饭的人大都是他女朋友的朋友。我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从手机里面找到了她女朋友的名字,我对他说:“既然你怕在你女朋友面前没面子,那我就找你女朋友要钱吧。”
吕夫蒙起身抢回了他的手机,气呼呼地大声质问我:“你要钱不要脸了,是吧?为了这几个臭钱,你竟然跟老同学、跟好哥们儿玩不择手段,你以后还在社会上混不混了?”
小餐馆总共没几个人,这时候,大家都不吃东西了,盯着我俩看笑话。邻桌一个大胡子对吕夫蒙说:“小吕,这个年头的人,都没有什么道德底线,你就当是遇人不淑吧。”
经吕夫蒙的错误引导,又经大胡子不分是非的解读,小餐馆里看热闹的眼神变成了轻蔑的眼神,进而转成鄙夷的眼神。这是我熟悉的眼神,以往不管是在同事那里,还是在装修工人那里,抑或是在我岳父家里,我都受过,而且照单全收。可今天,老子不想要了,因为我快要死了。我从大胡子的餐桌上抄起他没喝完的半瓶啤酒,“啪啦”一声在墙根儿的暖气片上砸掉瓶底,然后抵在吕夫蒙的胸前,用我自以为很歹毒的语气说:“因为你,我老婆才跟我闹分居闹离婚,你现在还要赖账不还,你已经把我逼上绝路,今天我就跟你做个了结吧。”
吕夫蒙的下巴半天没合上,合上之后,他才说:“别激动!好好好!三天就三天,我他妈的还了你的钱,咱们以后各走各的路!”
我倒是想跟你们走同一条路,可造化弄人啊。奇怪!他们是不是都已经看出来我要死了,要不一天当中怎么会有两个人跟我说同一句话——我们各走各的路。苏格拉底死前好像就说过类似的话:死别的时辰已经到了,我们各走各的路吧——我去死,而你们去活。哪一个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