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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候水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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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受着比别人更多的魔鬼的诱惑,”埃米莉说,“因为他的天赋,因为他是撒旦的威胁。这就是他有问题的原因。因为他的正义。”

她坐了起来。黑暗中我能看见她长长的马尾辫的轮廓。“他说他会伤害我,”她说,“我知道这是因为撒旦。但有时我怕他,我害怕他会做出什么。”

我告诉她,她不应该嫁给一个让她害怕的人,谁都不该这么做,但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毫无说服力。我相信这些话,但我不太理解它们的意思,不能让它们变得鲜活。

我凝视着黑暗,搜寻她的脸庞,试图理解哥哥对她施加的力量。我知道,他曾用那种力量控制过我,现在还残留一些影响。我既没有被他的魔咒掌控,也没有完全摆脱。

“他是个有灵性的人。”她又说了一遍,然后钻进睡袋。我知道谈话结束了。

秋季学期开学的前几天,我回到了杨百翰大学。我直奔尼克的公寓。我们几乎没怎么交谈过。他打电话给我时,我不是要去换绷带,就是要去做药膏。尼克知道我父亲烧伤了,但他不知道烧伤有多严重。我隐瞒的信息比我提供的要多,我从未说过发生了爆炸,也从未提起我“探望”父亲不是去医院,而是在我们家的起居室。我没有告诉尼克,父亲的心脏曾停止跳动。我也没有向他描述父亲那扭曲的双手、灌肠,以及我们从他身上刮下来几磅坏死的液化组织。

我敲门,尼克开了门。见到我他似乎很惊讶。“你爸爸怎么样了?”我和他坐在沙发上后,他问。

回想起来,这可能是影响我们之间感情的最重要的时刻,那一刻我本可以做一件事,一件更好的事,而我却没有那么做。这是爆炸后我第一次见到尼克。也许当时我该把一切都告诉他:我的家人不相信现代医学;我们在家用药膏和顺势疗法治疗烧伤;事故太可怕了,比可怕更糟糕;这一辈子我永远不会忘记烧焦的肉的味道。我本可以告诉他这一切,本可以卸下重担,让我们的关系承载它,变得更强大。可是我没有,我把这个担子留给了自己。我和尼克的感情已经贫血、营养不良、沟通不足,越来越岌岌可危。

我相信我能修复这个裂痕——现在我回来了,这 才是我的生活,即使尼克对巴克峰一无所知,那也没关系。但是巴克峰不肯放过我,将我紧紧攫住。黑板上经常出现父亲胸部烧黑的伤口,翻开课本的书页时,我会看到他下垂的口腔。记忆中的那个世界在某种程度上比我实际生活的世界更鲜活,我在两者之间穿梭游走。尼克会拉着我的手,有那么一刻,我与他在一起,感受他的肌肤与我的相碰带来的惊讶。但当我看着我们相扣的手指时,画面变了,那只手不是尼克的了。根本不是手,而是血淋淋的爪子。

睡觉时,我将自己完全交由巴克峰处置。我梦见卢克,梦见他的眼珠后翻。我梦见爸爸,梦见他肺部缓缓呼吸的杂音。我梦见肖恩,梦见我的手腕在停车场被折断的那一刻。我梦见自己,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边,高声发出尖利可怕的大笑。但梦中的我长着一头长长的银发。

婚礼在九月举行。

我满怀焦虑地来到教堂,仿佛从充满灾难的未来被送回此刻。这一刻,我的行动仍然有分量,我的想法依然重要。我不知道被派来做什么,所以我绞动双手,咬紧牙关,等待关键时刻的到来。婚礼前五分钟,我在女卫生间吐了。

当埃米莉说“我愿意”时,我变得浑身无力。我又像一个幽灵般,回到了杨百翰大学。从我的卧室窗户向落基山脉望去,我惊讶地发现它们看上去是那么不真实,如画一般。

婚礼后的一个星期,我狠心地与尼克分了手。说来惭愧。我从未与他谈过我之前的生活,从未向他描绘过那个入侵并毁灭我们共同的生活的世界。我本可以解释。我本可以说:“那地方紧抓着我不放,我可能永远也无法断绝与它的联系。”这本将触及问题的核心。然而,我却沉湎于过去。现在再对尼克吐露心事,与他携手走向未来已经太迟。于是我只能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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