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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原点(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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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日常和从前一模一样:早饭后,我给废品分类,从散热器里取出废铜烂铁。如果哥哥们也在现场工作,有时我会跟着去开装载机、叉车或起重机。午餐时分,我会帮母亲做饭和洗碗,之后我要么回到废料场,要么去开叉车。

唯一的变化是肖恩。他不再是我记忆中的人。他不再厉声说话,似乎变得心平气和。他正在为d [7] 复习,一天晚上,我们干完活开车回家时,他告诉我他要去社区大学念一个学期。他想学法律。

那年夏天,虫溪剧场要上演一出剧,我和肖恩买了票。查尔斯也来了,就坐在我们前几排。中场休息时,趁着肖恩离开去搭讪一个女孩,查尔斯慢吞吞地走了过来。第一次,我没有舌头打结。我想起了香农,想起她在教堂与人交谈的样子,想起她友好的欢声笑语,以及她微笑和开怀大笑的样子。就当自己是香农吧, 我想。接下来的五分钟,我成了香农。

查尔斯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与我见过的那些男人看香农的眼神一样。他问我星期六想不想去看电影。他提议去看的那部电影俗不可耐,是我自己永远不会去看的那种,但我在扮演香农,所以我说我很乐意去。

星期六晚上我试图成为香农。那部电影糟透了,比我想象的还糟,是只有异教徒才看的那种电影。但我很难把查尔斯看作异教徒。他只是查尔斯。我想告诉他电影很不道德,他不应该看这种东西,但想到自己仍然是香农,我便什么也没说。他问我想不想吃冰激凌,我只是莞尔一笑。

我回到家时,只有肖恩还没睡。我微笑着进了门。肖恩开玩笑说我有男朋友了,那是个真正的玩笑——他想让我大笑。他说查尔斯很有品位,我是他认识的最正派的人,然后就去睡觉了。

在我的房间里,我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我首先注意到的是我的男式牛仔裤,它和别的女孩穿的牛仔裤全然不同。接着我注意到我的衬衫太大了,让我显得比本人块头更大。

几天后查尔斯打来了电话。盖了一天的屋顶后,我正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我灰头土脸,身上一股涂料稀释剂的味道,但他不知道。我们聊了两个小时。第二天晚上,他又打来电话。第三天也打了。他说我们星期五该去吃汉堡。

星期四,拆完废品,我驱车四十英里去了最近的沃尔玛,买了一条女士牛仔裤和两件蓝色衬衫。当我穿上它们,我几乎认不出自己的身体,认不出它苗条有曲线的样子。我立刻脱下衣服,觉得这些衣服不够端庄。严格地说,衣服不算出格,但是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买它们——为了我的身体能被注意到——即便衣服没有问题,这个想法也让它们不够端庄。

第二天下午,小工队收工后,我跑回家。我冲了个澡,洗去身上的灰尘,然后把新衣服摆在床上,盯着它们看。几分钟后,我穿上它们,再次被自己的形象震惊。没有时间换衣服了,于是我套了一件夹克,尽管那是一个暖和的夜晚。然后在某个时刻,不知为何,我决定我根本不需要那件夹克了。那一晚接下来的时间,我不必提醒自己是香农;我有说有笑,一点儿也不必装腔作势。

那个星期,我和查尔斯每天晚上都在一起。我们经常出没于公园、冰激凌店、汉堡店和加油站。我带他去了斯托克斯商店,因为我喜欢那里,而且那个副经理总是把面包铺没卖出去的甜甜圈送给我。我们谈论音乐,谈论我从未听说过的乐队,他告诉我他多么想成为音乐家,去周游世界。我们从未讨论过我们的关系——我们是朋友还是别的。我希望他能提起这个,但他没有。我希望他能用其他方式让我知道——比如轻轻拉过我的手,或者用胳膊搂住我——但他也没有这样做。

星期五我们在外面待到很晚,回到家时,屋里一片漆黑。母亲的电脑开着,屏幕保护程序在起居室里投下一片绿光。我坐下来,机械地查看杨百翰大学网站。成绩已经公布。我通过了。不只是通过,除了西方文明课,我的各科成绩都是a。我将拿到一半学费的奖学金。我可以回去了。

第二天下午,我和查尔斯在公园里懒洋洋地荡着轮胎秋千。我把奖学金的事告诉了他。我本想炫耀一番,但不知为何,我的恐惧油然而生。我说我不该上大学,我应该先读完高中,或者至少去读一读高中。

我说话时查尔斯静静地坐着,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他说:“你的父母没送你去上学,你生他们的气吗?”

“这是一个优势!”我几乎是喊叫着说。我的回答出自本能。就像听到一首朗朗上口的歌曲中的一句歌词,马上忍不住接下一句。查尔斯疑惑地看着我,仿佛是要我把那句话和刚刚说的那番话调和一下。

“嗯,我很生气,”他说,“即使你没有。”

我什么也没说。除了肖恩,我从没听过任何人批评我的父亲,对此我没法回应。我想告诉查尔斯关于光明会的事,但这些话属于父亲,甚至连我都觉得它们听上去很尴尬,像是事先排练过的。我无法让这些话属于我,为此我感到羞愧。那时的我相信——一部分的我将永远会相信——父亲的话应该也是我自己的观点。

一个月来的每天晚上,我从废料场回来时,都会花一个小时洗掉指甲和耳朵里的灰尘和污垢。我会将打结的头发梳好,笨拙地化妆。我会在手指肚涂上厚厚一层乳液,让老茧软化,以防某一晚查尔斯会摸到它们。

当他终于那么做的时候,是在一个傍晚,我们坐在他的吉普车里,开车去他家看电影。我们正沿五里溪前行,他突然越过变速挡,将手放在我的手上。他的手很温暖,我想握住它,但我却猛地抽开手,就像被烫了一下。这种反应不由自主,我真希望能立即收回。他第二次尝试时,我还是这种反应。我身体抽搐,屈服于一种奇怪又强烈的本能。

本能传递给我一个词,一个大胆的词,有力,有陈述性。这个词并不新鲜。它已经陪伴我很久,静静地,一动不动,仿佛沉睡过去,栖居在记忆深处某个遥远的角落。查尔斯的触摸唤醒了它,让它重新鲜活起来。

我将双手放在膝盖下,斜靠车窗。我不肯让查尔斯靠近我——那天晚上,以及接下来几个月的晚上——都不行,当那个词,我的专属词,闯入我的记忆,我战栗不已。妓女 。

我们来到他家。查尔斯打开电视,坐到沙发上,我轻轻坐在另一边。灯光暗下来,片头字幕滚动着。查尔斯一点一点靠近我,起初慢慢地,后来更有信心,直到他的腿碰到了我的腿。想象中我飞快逃离,一次心跳间便逃到了千里之外。事实上,我只是退缩了。查尔斯也退缩了——我把他吓了一跳。我调整姿势,身体陷进沙发扶手里,并紧四肢,尽量远离他。这个不自然的姿势我保持了大概二十秒,直到他明白了我没有言明的意思,挪到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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