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斯克斯的故事(续)(2/2)
佛朗库尔刚说完客套话,我父亲就非常激动地站起身,对他说道:“侯爵先生,您是我期待已久的人。请把我的家当作您本人的家,我所有的东西您都可以随便用,我只求您做一件事,那就是关心一下我儿子的教育。要是哪一天他能拥有和您相似的风范,那我肯定会认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父亲之一。”
假如佛朗库尔明白我父亲这段话背后蕴含的种种悲情,那他或许就不会过分得意,但他的理解纯粹是字面上的,因此听完这番恭维之辞后他心花怒放。他甚至变本加厉地做出各种不得体的举动,不断地暗示我母亲美艳动人,而我父亲年老体衰。可是,我父亲还是不知疲倦地为他鼓掌叫好,并告诉我要学习他、仰慕他。
中饭吃罢,我父亲问侯爵,他是否可以教我跳萨拉班德舞。我的这位家庭教师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得比刚才任何时候都猛。等最放肆的一阵狂笑过后,他恢复常态,他向我们保证说,萨拉班德舞已经二十个世纪没人跳了,现在跳的都是快步舞和布列舞[2]。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被舞蹈老师称作“口袋提琴”[3]的乐器,然后分别演奏了这两种舞蹈的舞曲。
等他演奏完毕,我父亲带着非常严肃的神情对他说道:“侯爵先生,您使用的是只有少数高贵人士才会操作的乐器,您让我相信,您确实曾经做过舞蹈教师。再说,您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并不重要,您更适合干的事肯定还有很多,相信都会让我大开眼界。我请您从明天开始就给我儿子上课,以法国王宫里的贵族为标准来要求他,培养他成为类似的人。”
佛朗库尔承认,由于各种不幸的遭遇,有一段时间,他被迫当舞蹈教师谋生,不过,他依然是个有相当身份的人,更适合干的事,正是全方位培养一位年轻贵族。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从第二天起,我就要上我的第一堂舞蹈课和礼仪课。不过,在向诸位描述这倒霉的一天前,我需要先交代我父亲当晚与他岳父卡丹萨的一段对话。其实,这段对话我并没有一直记在心里,但此时此刻,他们的语句突然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想,诸位或许也会有兴趣听一听。
认了那位良师后,我一直感到非常新奇,我留在家里陪他,压根儿没有想过上街闲逛。偶然间,我从我父亲的实验室前路过,我听到他抬起嗓门儿,带着些许怒气对卡丹萨说道:“我亲爱的岳父,我最后一次警告您:您要是再继续您那套神秘的举动,派人去非洲内陆,我会向内阁大臣揭发您的。”
“我亲爱的女婿,”卡丹萨答道,“假如您想知道我们的秘密,那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我母亲是戈梅莱斯家族的后人,您儿子的血液中也流淌着这个家族的血。”
“卡丹萨先生,”我父亲接着说道,“我在这里任职是为国王效力,戈梅莱斯家族的人,还有他们的秘密,完全与我无关。您放心,明天我就会把我们这次交谈的内容向内阁大臣禀告。”
“也请您放心,”卡丹萨说道,“我们在这方面的事情,内阁大臣会禁止您未来再向他汇报的。”
他们的谈话到此为止。在当天白天剩下的时间里,戈梅莱斯家族的秘密一直困扰着我,当天夜里,这个问题也让我思索了一段时间。不过,到了第二天,可恶的佛朗库尔开始给我上第一堂舞蹈课,这件事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了,而这堂舞蹈课的效果完全与我父亲所期待的背道而驰,它让我的头脑从此彻底沉浸在数学的世界中。
贝拉斯克斯正说到此处,卡巴拉秘法师插话道,他有重要的事要和他妹妹交流一下。众人于是四散而去,各自回到休息的地方。
[1] 译注:指无关封建领地权利义务关系的自由土地。
[2] 译注:布列舞,又译“布雷舞”,一种轻快的二拍子法国舞曲,从16世纪末期开始在欧洲流行,18世纪时,常作为组曲的组成部分。
[3] 译注:“口袋提琴”是巴洛克时期流行于宫廷的一种乐器。因为体积很小,演奏师们可以把它放在口袋里,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一边跳舞一边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