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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是清白的。”能势的表情十分正经,“所以侦查员也排除了野上的嫌疑。”
“野上没去过被害人的住处……所以,他应该也不知道那屋里有一堆萝莉装吧?”
“我试着跟他确认过,他好像不知道。他是听我说了才知道的,说是之前警察也没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还问了我很多次,问被害人是不是真有那么多萝莉装,甚至到最后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说,室濑虽然喜欢画绘本,喜欢想一些童话一样的故事,但她本人的着装风格并不是那样的。相反,她的装束以裤装为主,妆很淡,头发也是短发。”
“跟和泉春菜的男性风格打扮有相同之处啊。”
“我也这么觉得。”能势合上了笔记本,“从野上那里问到的就是这些。你怎么想?三年半以前的那件案子和这次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吗?”
新田哼了一声。
“很难判断。和泉春菜这件案子里,有个男人进出她的住处。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也是那个男人的,那个男人现在是最有嫌疑的人。如果三年半以前那件案子的凶手也是他,那动机是什么?他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室濑亚实的男朋友不是野上吗……”
“难道不是三角恋吗?”山岸尚美淡淡地说。
新田回头看着她:“三角恋?”
“野上不是从来都没进过她的房间?房间太乱只是个借口,实际上是不想让野上看出房间里有其他男人的痕迹,难道不是这样吗?也就是说,女方脚踏两只船。”
新田和能势相对无言,同时点了点头。
“有可能,”能势说,“正因为野上这个年轻人的存在,警方便放弃了调查死者的恋爱关系这条线。事实上或许还有与死者交集更多的男人。”
“会是这次的凶手吗?”
“不会吗?”
“不,”新田把头摆向一边,“太有可能了。”新田看向山岸尚美:“谢谢你提供了很重要的信息,了不起。”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尚美微笑着,“男人一般不会想到女人出轨,对于这一点我也一直觉得很奇怪。”
“山岸小姐,这是因为男人都是乐观的动物,”能势说,“觉得自己很有能耐,想不到妻子或女朋友会出轨。”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幸福的动物呢。”
“没错。”能势眯眼喝了一口啤酒,又认真地看向新田。
“我准备调出室濑亚实公寓的监控录像看一看,如果同一人作案,那么在我们收集的监控录像里,肯定会有同一个人出现。”
“拜托了。”新田感受到了能势犀利的目光。
“不过,”能势稍稍降低了音调,“有人匿名提供线索的那件事你知道了吗?”
“听说了,匿名举报热线又接到了电话。”
“说是会告诉我们凶手在晚会上的装扮,让我们等着。又在装模作样,要是知道凶手的装扮,直接告诉我们不就得了。”
“可能是举报者不到那一刻也不知道吧。不过真是这样的话,既然凶手变了装,他又怎么知道那就是凶手呢?”
“太奇怪了,完全不能理解举报者的意图。”能势将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看了看表,“啊,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我先回去了。哦不对,是你们二位继续,就像刚才那样,我不打扰了。”能势戴上毛线帽,披上羽绒夹克:“新田,明天就是一决胜负的日子了,我们各自加油吧。”
新田没有回答,而是举起鸡尾酒向能势致意。
能势向山岸尚美问候新年好,然后走出房间。
“你真是天生当警察的料。”山岸尚美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吧?没人能赢过我。”
“不是这个意思……”尚美停下了,似乎在暗示什么。
“那是什么意思?”
“新田先生即便不当警察也很成功,像现在,酒店的工作也能胜任啊。”
新田轻轻晃了晃身体,笑着说:“还不是整天惹氏原生气?”
“起码没有惹客人生气嘛。不仅如此,还成功地打动了仲根女士。让别人感到自在也是天生的才能之一。”
“非要这么说的话,你也有当警察的天分,刚才那一番推理就很精彩。”
“那只是因为新田先生不懂女人而已。”
“不过,可以再顺便请教一个问题吗?被害人收集萝莉风格的衣服,会是男人的影响吗?”
干练的酒店女员工把易拉罐放在桌上,偏着头。
“还真是不好说,因人而异吧。如果她深爱着那个男人,应该不会拒绝男人喜欢的装扮。退一步说,女人原本就向往着与自己性格不太一样的打扮。”
“原来是这样。”新田附和着,想继续问尚美是不是也一样,但还是忍住了。
不过尚美继续说道:“如果是萝莉装的话,还是需要动力的。”
“什么动力?”
“一般的成年女性还是会有点儿抗拒,所以要有一个克服抗拒心的理由。最好的理由就是仪式感。”
“仪式感?”
“如果是在活动上,抗拒心就会减轻许多。比如万圣节、我们酒店的跨年晚会都是很好的机会。你参加过一次就知道了,客人们的装扮真的很大胆。我总是能感到人类与生俱来的、对变身的渴望。”
仪式感——这个词触动了新田大脑的某根神经。之前他曾想象过,在打扮成少女的被害人身边的会是什么样的男人,可苦苦思索也没得到答案。不过,如果是参加活动的话,情况就不同了。
“谢谢,你可能又为我们提供了一条线索。”
“能帮上忙就好。”
新田喝着鸡尾酒,不经意地看着墙壁。墙上贴着跨年晚会的宣传海报。
“不过话说回来,日本人真是奇怪,在跨年夜开化装晚会。我看过美国人的晚会,因为是在万圣节,也不觉得有什么。”
山岸尚美的酒刚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新田先生曾到过洛杉矶吧。”
“太荣幸了,你还记得。”
“那儿怎么样?”
“我很满意,气候适宜,风景迷人。不过那时我还是个中学生,很多事不大懂。”新田回忆着遥远的过去,又突然回过神来,“为什么问这个?”
山岸尚美看着地面,表情有些迷茫,接着又看向新田。
“我在考虑调动的事情,而且是美国。我们公司在洛杉矶的酒店装修之后重新开业,急需日本员工。”
“特意从日本调人吗?当地不是也有很多日本人?”
“这是我们酒店的传统,喜欢把当地人和外地人融合起来。”
“这样啊,真是个升职的好机会。我觉得不错,你看呢?”
山岸尚美没有立即作答,而是轻咬着嘴唇,内心的情绪一目了然。
“在纠结吗?”
“是。”尚美小声答道。
“我才刚刚找到礼宾台工作的乐趣,始终感觉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不过也感觉自己一直在逃避……”
“逃避?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也会逃避?”
对于新田的挑衅,山岸尚美没有正面回应。
“新田先生,你最近做过跳跃的梦吗?”
“跳跃?”
“小时候没有梦到过吗?轻轻一跳就能飞得很高,而且迟迟不会落下来。挥挥手脚还会像小鸟一样飞起来。”
“啊,”新田点头说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经常梦见,不过最近没有了。”
“我也是,长大了之后就再也没做过这样的梦了。可这真的是好事吗?我觉得,那个梦代表我们还想去更高的地方,不再梦见证明我们开始安于现状,是我想多了吗?”
“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也在安于现状呢。”
“啊……新田先生可能不是的。”
新田将鸡尾酒一饮而尽,把空易拉罐捏扁,小声说道:“滑雪的跳跃。”
“哎?”
“滑雪时的跳跃看起来是在高空飞舞,实际上却是在向下跳。起跳的跳台是负角度的。”
“这我听说过。”
“所以我认为,追求高度并不是跳跃的全部。”
“啊……”
山岸尚美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在新田看来,她并没有生气,只是心里的某个开关突然打开了。
“不好意思,”新田马上道歉,“刚刚真是班门弄斧了。”
“不,我很受启发,”尚美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站了起来,“我得走了,抱歉打扰了这么久。”
“没有,其实这是你工作的地方,不过我还有话要说——”新田补充道,“如果你真决定要去洛杉矶,请务必在出发前联系我,我想趁你还在这里工作的时候来住一晚。”
山岸尚美一瞬间露出吃惊的神情,但很快转为漂亮的微笑。她将双手放在身前,恭敬地低下头:“太荣幸了,随时欢迎光临。”
“一定一定,今天辛苦了,晚安。”
“晚安。”山岸尚美抬起头,慢慢转身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