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的一日6(2/2)
“医院?”
“你忘了我之前从手铐的异常情况,作出石本添要留在医院的推论吗?将”医院“和‘中区交通瘫痪’放在一起,画面便清晰起来了。港岛设二十四小时急症室的公立医院有三板:西区的玛丽、湾仔的邓肇坚和东区的尤德夫人那打素医院,在西区和中区发牛意外,伤者都会送到玛医,但万一玛层医院病者太多,急症室人手接近饱和,救护车就会转送伤者到湾仔的邓肇坚医院。然而,如果中区主要干线发生涉及化学品的车祸,工人要对路清理,平日已经水泄不通的中区交通更会接近瘫痪,救护车难以确保伤者准时送抵急症室,救护员便只好继续使用玛丽医院。”
小明想起冯医生提过,早上因为交通关系,镪水弹案的伤者没能转到郾肇坚医院,结果玛骸的急症室从早上一直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一想到这儿,小明仿佛被电击打中,他突然理解关振铎介入调查的理由。
“组长……您认为……清晨的西环火灾也是石本添主使的?”
“对。”关振铎嘴角徽翘,似乎对小明赶上他的田心路感到满意。弋假如在德辅道中制造化学原料货车车构是为了糜痪玛匿医院急症室,那么,制造伤者便更不可能是意外。清晨西环的火灾,中区运载化学原料的货车翻车、嘉咸街镪水弹事件,全部的始作俑者都是石本添。”
小明记得黄督察说过西环火灾的起因可疑,重案组会接手调查——那么说,纵火狂徒应该就是细威一伙。
“细威和两个大圈先在五点多纵火,再驾着车子……两部车子来到西半山区的巴丙顿道,并在便利店买食物,然后等待十点多在医院上演逃亡剧?”小明一边推敲一边说。
“差不多是这样子。”关振铎十指互扣,放在膝盖上,点点头。“不过,这想法没有实质的证据支持,只是一种合理推论,所以我没有跟小蔡说明,决定亲自到嘉咸街镪水弹事件现场看一下。”
“组长,您说过您本来以为嘉咸街的犯人是模仿犯,就是出于这个推测?”
“没错。我当时想,或许石本添别有所图,于是派人模仿旺角的案子,制造混乱,好让他在医院进行某种诡计—但当我发觉嘉咸街的案件跟旺角的吻合,我便发觉,这不是偶然、或是简单的诡计,而很可能是一项筹备了半年、精心策画的犯罪行动。”
关振铎干咳了一声,再说:“如果嘉咸街的案件只是出于模仿,那可能纯粹是石本添想进一步令急症室陷入混乱,让大量伤患挤满医院,但若动机如此单纯,他就不用安排在嘉咸街动手的犯人事先在旺角做案,而且还要做两次。旺角的案子,一定出于某种理由,于是我就提出‘旺角的是预演’的推理。”
“组长,您不是说过犯人是为了伏击仇人,所以在旺角做实验吗?”小明想起早前在车上的?湾仔邓肇坚医院急症室于二○○二年停止服务,由毗邻的律教治譬院接瓣。对话。
“什么伏击仇人?”关振铎怔了怔。
“您举了连续杀人事件的推理小说做例子嘛,我当时答,为了掩饰真正想杀害的目标……”
“你怎么只取字面上的意思啊!”关振铎失笑道:“重点是”掩饰“,而不是‘杀人’哪,原来你以为我调查那三名伤者,是为了找出他们有没有仇人吗?我找的不是受害者,而是共犯。”
小明拍一下额头,暗骂自己想错方向了。
“组长您怎么会猜伤者中有共犯?”
“将‘石本添故意谒虎离山、留在医院’、‘令急症室挤满伤者、陷入混乱’和,部署半年,使用腐蚀性液体制造大量伤者”并排,最合理的答案便是“趁乱伪装成另一个人”。安排一个普通人入院,然后让石本添跟他掉包,之后石本添便能够以那个人的身分光明正大地生活,而警方永远无法找到业已消失的“石本添”。循这个方向去推论,伤者之中就一定有石本添的棋子——而那颗棋就是拖鞋档的周老板。”
“慢著,这么说的话……周祥光是假装受伤入院?”
“不,当然是真的。没可能骗得过急救人员嘛。”
“咦?但组长您说案子是石本添策画,但伤者又是共犯……”
“即是说故意用镪水毁容啊。”小明听罢,愕然地盯着关振铎。
“您是说,周祥光用镪水湲向自己的脸?”
“动手的当然不是周祥光,而是阿武。”关振铎稍作停顿,再说:“不过,周祥光是自饶的。”
“自愿?”
“我估计,周祥光是因为欠债所以愿意当棋子。石本添的手下——可能是细威、可能是阿武、可能是那个长发男—物色一个身材祀年龄跟石本添接近,欠下高利贷的债户,以金钱威逼利诱对方合作,不少欠债户愿意为钱键而走险。半年前他们找到周祥光,于是按石本添吩咐,筹备一个让石本添取代周祥光身分的计画。阿武在旺角制造镪水弹案,故布疑云,之后让周祥光‘合理地’在嘉咸街市集工作,为抹消他的容貌作准备。”
小明这一刻才明白关振铎向顺嫂问及三名伤者有没有任何金钱纠纷之类的用意,问题不是他们有没有跟人结怨,而是他们有没有被人利用的把柄或弱点。
“今早,阿武按计画执行,跟周祥光以搬货做借口,一同窜进嘉咸街和威灵顿街交界的荒废唐楼之中。周祥光很可能只待在梯间,或是在唐楼门前装作搬货替阿武把风,而到顶楼投掷镪水弹的只有阿武。阿武做案后,在梯间进行了重要而大胆的一步——用腐蚀液泼向周祥光的脸和双手,我猜,这瓶腐蚀液的浓度应该较低,但一样可以造成二级化学灼伤。或者阿武有准备瓶装水,在确认周祥光的睑部皮肤受损后进行清洗,总之周祥光就是如此自顾地受伤了。”
小明想像著当时的情况,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随后急救人员赶到,替周祥光清洗和包扎,而阿武就陪伴他上救护车,一同到达玛丽医院,完成这一幕。”
“组长,您何时确认周祥光就是用来掉包的替身?李风或钟华盛也有可能吧?”小明问道。
“跟顺嫂她们聊过后,就确认了八、九成。”
“那时候便知道了?”
“首先,李风年纪太大,不适合用作掉包,而且医生说他伤到眼睛,那应该是真正的意外受伤。”关振铎举起右手食指,“余下是钟华盛和周祥光,两人都有嫌疑,但钟华盛的机会较小,因为他身上有纹身,一旦掉包便很易被第三者发现。周祥光最可疑,一来他在嘉咸街工作的日子最短,二来他在市集的举止奇怪,完全不像一位商人,三来,他的眼睛没有受伤。”
“眼睛没受伤不是理由吧。”小明插嘴说,“医生说他戴上了太阳眼镜,所以才没有被腐蚀液体溅到眼。”
“你错了,冯医生的话反而让我更确定周祥光就是共犯。早两天暴雨后,这几天都天色昏沉,哪需要戴什么太阳眼镜?”
小明细心一想,这几天的确没有阳光。
“伤者被送到医院,同时间石本添也因为讹称腹痛到达,接下来就是那场‘逃走’的戏了。”关振铎回头往急症室的方向望瞭望,说:“伤势不及李风或钟华盛严重的周祥光,在分流检查后会排在他们之后接受治疗,而事实上因为伤者太多,急症室处于混乱状态,周祥光就容易避过耳目,离开本来的位置,进行掉包诡计。刚才已说过石本添、施永康祀长发男如何在二楼洗手间进行计贪,同时间,阿武应该扶著周祥光在附近守候……可能在三档的洗手间,或是二楼的杂物房吧。两个惩教人员一走,长发男就回到二楼洗手间接走石本添,跟他一起到周祥光所在的地点掉包。”
“让石本添换上周祥光身上的衣服?”
“不,不是衣服。周祥光被腐蚀性液体所伤,衣服早脱光了,他那时应该只穿着袍子,或是裸著上身吧。要掉包,就要再执行之前做过的步骤一次——用镪水毁掉石本添的容貌和双手。”小明倒抽一口凉气。
“组长,您说……石本添为了逃跑,连自己都要忍受剧痛,淋腐蚀性液体?”
“对啊,如果不这样做,没可能瞒过医护人员的。”关振铎保持着淡然的语气,就像对这极端的做法毫不讶异。
“石本添毁掉脸孔,用水清洗,再以类似急救人员的手法包扎后,便跟阿武回到本来周祥光等待治疗的位置。而周祥光则换上衣服——大概是连帽的风衣——忍住痛楚跟长发男离开医院。当时医院正凶为石本添越柙大乱,他们要进行这步骤相当容易。虽然周祥光包得像个木乃伊,但在医院出现包扎著绷带纱布的出院病人并不稀奇吧。长发男更可能准备好车子,两人可以轻松离开现场,从容不迫地驾车回去柴湾的巢穴,跟细威三人集合。”
“难怪冯医生说‘周祥光’应急处理不足,原来不是分流站看走眼,而是,那个人,根本没接受正确的急救治疗啊!”小明恍然大悟。
“石本添的计画到这时都很顺利,但他再聪明也料不到那个意外。”关振铎语带讽刺、又有点无奈地说:“细威他们居然撞车了,还爆发枪战,三人死亡。长发男和阿武知道后应该很焦急,但主持大局的石本添只能待在医院里,更教他们束手无策的是,阿武甚至无法收到石本添的进一步指示,因为黄昏六点前医院不接受访客,他们大概六神无主,连本来杀掉真正的周祥光的步骤也延后了。”
“杀掉周祥光?”
“阿武表面上是拖鞋档员工,实际上是监视者,在市集打工是为了令周祥光成为一个不会被人怀疑的普通摊贩老板。周祥光知道自己的脸容会毁掉,身分会被人取用,但为了报酬,他只好默默地按计画行事。我想,阿武应该告诉他,掉包之后石大哥会找黑市医生替他治疗,再让他偷渡到大陆或东南亚生活。不过,石本添才不会真的这样做,对于这种没利用价值的棋子,用完便自然丢弃掉,干净俐落。”
“所以组长您刚才要阿武说出巢穴位址啊……”小明摸著下巴,点头道。
“纵使周祥光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人命就是人命,我也不想他无辜被杀。”
“组长,您真的从阿武的步姿认出他是旺角案件的犯人吗?”
“我当然认得,但我不是因为那原因气找出b犯人,而是用来,验证‘自己的推理是否正确。在跟冯医生谈过后’因为所有客观证据全指往相同的结论,我几乎肯定周祥光就是石本添,阿武就是镪水弹案的犯人,我需要的只是确认这推论熙误。我在嘉咸街等你开车来时已想到用方法引阿武露马脚,于是买了这顶黑色的棒球帽,再来就是等候一个跟旺角案那胖子步姿相同的人走过,如果那个人出现,他又往六号病房探望‘周老板’,我就能完全确定自己的推理。我倒是没料到阿武竟然瘦了这么多,难怪警方多月来发放资料,仍找不到他啊。”关振铎从怀中取出包著透明胶袋的帽子。
“您怎知道阿武犯案时戴上了帽子?”
“他没理由不戴。在光线充足的白天犯案,很容易被人看到,如果他连帽子也不戴,附近大厦的居民目击,就有可能认出他。我猜,他犯案时大概还披上外套了,甚至可能戴上口罩。而且,他知道自己戴帽的模样已曝光,警方正在找他,他就更需要戴上帽子行动,因为一旦被目睹,便能顺水推舟令嘉咸街的案件跟旺角的连结起来。”
“为什么他要把案件连结起来?让人以为是模仿犯不是更好吗?”小明奇怪地问。
“小明,我现在把你的问题丢回给你——为什么石本添不来硬的,直接从医院抢人?”
“呃……他伯节外生枝?”
“他连惩教署内应也有了,要逃易如反掌啊。”关振铎笑道。
“思……他良心发现不想伤人?”
“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机会较大。”
“我真的搞不懂,他为什么用上如此复杂的方法去逃走。”小明摇摇头,表示放弃。
“小明,逃狱跟杀人一样,其实很简单的。”关振铎缓缓地说。“要杀一个人,只要用一颗子弹,或用刀子轻轻一划,对方便死了。逃狱也是一样,只要你有足够人力物力,就算是森严的监狱,你也可以在墙上轰出一个洞来,把囚犯带出去。这些犯罪最难的不是‘过程’,而是‘善后’。杀了人,如何逃过警方耳目?逃狱后,如何不被警方追捕?这些才是令谋杀和越狱变得困难的原因。”
小明默默地听着组长的讲解,就像徒弟倾听师傅的教诲。
“石本添要逃,很容易,但他一逃就要躲在黑暗之中,因为全香港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位元前头号通缉犯藏匿在我们身边,而警方会锲而不舍地一直搜索,他只是从一间监牢逃到另一间较大的监牢而已。石本添不笨,他不会愿意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他是个追求彻底胜利的家伙,所以他才用上这个计画。在香港这个都市,要获得新身分是很困难的,除非你参与了证人保护计画,获得港督——思、九七后便是行政长官——批准,更改了一切纪录和档案,否则难以成事。但石本添采用了匪夷所思的做法,他毁掉自己和目标的容貌和指纹,再取代对方,如此一来,他便获得新生。”
“但他其实只要制造一起独立事件,譬如叫阿武直接向周祥光泼镪水便可以了,为什么要做一连串、伤及数十人的镪水弹案?”
“如果是独立事件,伤者和加害者都会被警方留意,即使成功掉包,也有可能在调查中露馅,风险反而更大,意外毁掉容貌和双手的案例几近没有,即使有,警方都会先把事件当做有意图的伤害事件,这就增加了不稳定因素。比较之下,制造一连串、装作恶意犯罪的案子才最有利,如此一来,真正的目的——让石本添取代身分——便难以察觉,警方亦会把周祥光当成芸芸伤者中的一员,而最好的是,万一犯人落网,亦不会牵连到石本添,因为每人都以为犯人只是个愤世嫉俗的神经病。所以,石本添反过来希望警方发现嘉咸街的案子跟旺角的是由相同犯人所做,他就可以暗渡陈仓,而阿武为了在细节上让事件连结起来,便会戴上帽子。”
小明觉得,关振铎跟石本添跟自己就像不同层次的棋手,他们在每一步都在运算,推敲对手的意图、策略,而自己不过是见步走步而已。从关振铎的说明,小明渐渐理解早前所见所闻的每个细节,例如关振铎对顺嫂说笑的那句“有没有见过不可疑的熟人”,就是因为知道犯人早混进市集,不会以陌生人的姿态做案;石本添要阿武在嘉咸街做案,而没有选择湾仔或铜锣湾的市集,是为了令掉包用的伤者被送进玛露医院而不是东区医院,因为赤柱监狱的犯人都会被送到玛屠;医院j座二楼是警务社会服务部,石本添利用火灾和镪水弹案制造大量伤者,二楼的社工们就忙于到急症室及各病房辅导伤者和家属,进一步“掏空”二楼,减少彼人撞破的可能。
如果石本添计画顺利进行,植皮手术后他会面目全非,彻底抹消本来的面貌,以周祥光的身分光明正大地过活,同时暗中策划新的犯罪活动。小明预计,石本添应该不会以周老板的身分返回嘉咸街,反正阿武只要向街坊推说老板受伤留家休养便成,之后再出让摊档、消声匿迹便可。最讽刺的是,公立医院甚至会提供善后的整形手术,由政府负责买卖,如果关振铎没有识破诡计,石本添可说是获得完全胜利。
“这个胶袋,也不过是刚才向接待处的护士讨的。我根本没有带证物袋。”关振铎一边笑着说,一边从透明胶袋中取出帽子,戴到自己头上。
“组长……您莴什么刚才要吓唬石本添?骗他说什么药物有危险会致死之类?”
关振铎用鼻子哼了一声,说:“石本添是个人渣。他弟弟石本胜虽然也是个坏蛋,曾经在逃走中面不改容地枪杀五个人质,但如果论个性狠毒,石本胜在兄长面前不过是个小毛头,石本添可以漠视一切,利用他人的性命来达到他那微不足道的目的,在他眼中,烧掉一栋公寓、用镪水弹制造恐慌,令数十甚至过百位无辜者卷入事件,都没有什么大不了。我平生最痛恨这种自私自利的混蛋,就算石本添这回失败了,他回到监狱里肯定仍不会反省。我骗他,不过是小惩大戒,让他知道在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能够看穿他的一举一动,他并不是什么犯罪天才,只是一只输给年老刑警的丧家犬罢了。”
小明少有地从组长眼中看到愤怒,不过关振铎的怒气很快熄灭—港岛重案组黄督察和负责追捕石本添的o记探员同时驾车抵达。
“关警司,我们在您提供的地址拘捕了两名嫌犯,其中一人脸部有严重的化学灼伤,已送到东区医院治理。”o记的探员向关振铎报告。“我们在那个单位内还搜出两把ak47突击步枪、数支手枪和大量子弹,看来我们及时阻止了一宗严重的械劫案。”
关振铎满意地点点头,小明猜想,这说不定也在组长的预料之中。
在办过手续,说明了大概的案情后,关振铎将羁留病房中的两个嫌犯留给黄督察和o记处理。小明跟他回到停车场,天色已接近全黑,时间已来到晚上七点。
“组长,现在回家吗?”小明问。他载过关振铎回去旺角的家好几次了。
“不,回去总部吧。”关振铎说。
“咦?您急着回去完成报告,好安心退休吗?”
“不哪。”关振铎笑道:“案子解决了,手足们就会下班——我想赶在他们离开前回去吃蛋糕啦,哎,不吃就太浪费了……”
翌日早上,小明回到刑事情报科b组的办公室。第一队因为昨天忙碌了一整天,蔡督察就批准队员休假,反正余下都是一些文书工作。小明其实也不用回来,他只是趁周末上午回办公室收拾一下,中午跟女朋友到郊外兜兜风。
“咦,组长,您回来了?”小明发觉关振铎正在房间收拾私人物件。
“哦,是小明吗?”仍戴着棒球帽的关振铎稍稍抬头,瞄了一眼便继续执拾。“虽然我可以晚几天才收拾,但我想尽早把房间让给小蔡使用——他之后就升级当组长啦。”
“可是组长您不用写昨天的调查报告吗?”小明说。小明心想,案子如此复杂,恐怕只有关振铎能有条理地完成报告。
“报告可以回家慢慢写。”关振铎笑道。
“对了。”小明突然想起一事,“昨天o记的同事说在柴湾拘捕了两人,那应该是长发男和真正的周祥光吧,那当内因的惩教员施永康呢?好像没有看到拘捕的消息?”
“没有啊,他的确没有被捕。”关振铎轻描淡写地说。
“没有被捕?但他不是一样有罪吗……”小明有点错愕。
“小刘会处理了。”
“刘警司?a组的刘警司?”
“对,我叫他派人接触施永康,逼对方做线民。”
小明疑惑地瞧着关振铎,他以为自己已了解案情,但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对这内鬼网开一面。
关振铎看到小明的表情,便说:“施永康是内应,但惩教署的内应不只一人,只抓一个施永康并没有好处。”
“不只一人?”小明对这突如其来的情报感到奇怪。
“施永康是押解及支援组的,他平日根本没机会跟石本添接触,石本添的计画必须要有充分的沟通才能实行,石本添身边肯定还有其他棋子。小明,你知道为什么我推断惩教署有内应?”
“不就是施永康的作供影片……”
“不只哪,是时间啊。”
“时间?”
“镪水弹案在十点零五分发生,恰好在吴方他们接到通知,要押解石本添到医院之后,两者的时间太吻合了。监狱方不一定会让石本添送医,送医的时间也不确定,所以内应确定石本添会到医院,就通知阿武行动,好让伤者和石本添在接近的时间到达医院。万一有任何情况,镪水弹案就不会发生,留待将来再执行,反正西环火灾和中区车祸对石本添来说都是容易再准备的部署,唯独镪水弹案不可以轻率进行。”
“啊……”小明在脑海中思考案子的时间关联。
“事实上,医院二楼洗手闻那个修理中的厕格也很可疑。如果没有那一格,石本添的诡计就不能实行,但把厕格伤装成修理中,只要警方一调查就会发现可疑之处o换言之,”修理中b是真的,而要令厕格真的需要维修,就要安排人手加以破坏。在医院破坏一个厕格可能不难,但如果要确定时间、状况、没有引起怀疑就很困难。所以,医院里必须有内应,在适当时间弄坏厕所后,再通知院方的总务部,好让“修理中”成为事实。”
“所以医院里也有内应?有医护人员被收买?”小明吓了一跳。
“医院里不只医护人员的——别忘了在j座也有惩教人员驻守。”
“啊!羁留病房!”
“我恐怕石本添在这几年间,利用口才笼络了一些惩教员。”关振铎仍是一边执拾,一边说:“监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天地,惩教员很容易跟囚犯建立微妙的关系,在石本添这种恶魔面前,年轻的菜鸟很容易掉进他的心理圈套,成为他的同党。施永康可能只是其一,搞不好押解及支援组还有其他内应,毕竟谁负责押解囚犯都是主管随机决定,石本添未必只有施永康一颗棋。起诉施永康是件易事,但石本添回到狱中,到时只会有另一场计画。他喜欢安插内鬼嘛,我们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嘿。”
“这样啊……”小明沉吟道。他加入情报科只有半年,虽然知道a组有从线民获得情报,但这一刻他才感到这一环节如何重要。
“……组长,您要我送您一程吗?我待会可以顺道载您回旺角,我中午约了女友到西贡兜风。”小明指了指关振铎面前的瓦楞纸箱。
“哦,那就太好了,我本来打算搭地铁的。”关振铎说:“以后如果顺道,也可以载我吗?”
“以后?组长您不是退休了吗?”
“我是退休了,但之后会以顾问的身分替警方效力,相信仍会经常出入警署。”
“啊!”小明对于日后还有机会从关振铎身上学习办案技巧,感到相当雀跃。“当、当然没问题!请组长尽量吩咐我!”
“我已经不是组长啦。”关振铎笑着说。
“啊,对……关警司?呃,不,关前警司?”小明觉得这称呼好别扭。
关振铎看到小明困窘的样子,不禁噗哧一笑,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叫我师傅吧,我以后就把你当徒弟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