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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告密者的忧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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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虽然还是清晨,但刺眼的夏日阳光已经快把柏油马路烤焦。

半泽从银行大厦旁边的专用通道进入地下,然后穿过行员专用入口,前往位于总部大厦二楼的总行营业部。结束了八点半开始的小组会议之后,他开始浏览未处理盒中堆积的文件。

即使暴风雨一样的金融厅审查已经结束,总行营业二部的工作也依然排得满满当当。半泽没能按计划申请到高温假,虽然盂兰盆节 放了五天假,但当初定下的旅行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不仅如此,他们连去附近散心的时间也没有。这导致妻子小花终日郁郁寡欢,每当在报纸上看见金融厅的相关报道,她都会怒火中烧,嚷道:“真是不可原谅。”

上午九点五分左右,渡真利的电话打了过来。

“现在方便吗?有个紧急的消息想告诉你。”

渡真利的声音有些僵硬,丢下一句“我马上去你那里”,便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五分钟后,渡真利出现在了营业部的会议室,他的对面坐着半泽。

“金融厅给董事长寄的信到了,情况不妙。”

渡真利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信?什么信,业务整改令吗?”

“不,不是业务整改令。寄件人是金融厅的审查局长,对方好像不满我们应对审查的态度,要求银行内部整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反正,也只有黑崎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半泽用无所谓的语气答道。

“你说得没错!”渡真利有些自暴自弃地喊道,随后压低了声音,“他们准备追究你的责任,半泽。听说岸川部长正在研究对你的处分意见。如果放任不管,后果不堪设想。那件事怎么样了?你得早点下手,要不然会被对方干掉的。”

“不用这么慌张。”

面对探出大半个身子、激动得唾沫横飞的渡真利,半泽表现得相当平静,“接下来我会提交书面报告。我跟内藤部长商量好了,报告由我直接交给人事部部长。”

“你可要小心啊。”渡真利显得很不安,“千万别因为证据不足让他们逃了,这样你就等于给自己挖了个坑。身为次长居然想扳倒大和田常务,这是白痴才会干的事。在这家银行,也只有半泽你会干这种蠢事了!”

渡真利的说法把半泽逗得微微一笑,他一言不发地从座位上站起。

“啊,还有——”

渡真利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半泽,“近藤回来了。你听了可别惊讶,他好像回到宣传部了,职位是调查员。人事部也认为他已经痊愈了。”

“我知道,近藤跟我说过了。”

听了半泽的回答,渡真利有些怅然若失,只好讪讪道:“是吗?”

多晚都好,我想跟你见一面——和近藤一起拜访完京桥支行的当晚,近藤打来了这样一通电话。接到电话后,半泽草草地收拾了办公桌,然后去了新宿的居酒屋。他和近藤约好在那里碰面。

近藤当场坦白了与大和田的交易,并向半泽道歉。

“我说,近藤。”

注视着眼中含着泪水,不断地说着“对不起”的近藤,半泽开口了。

“我没有责备你的资格。对你来说,宣传部是梦想吧。不管过程如何,你总算实现了梦想。这是好事啊。”

“但是,我因此背叛了你们。就算知道自己要去宣传部,我也高兴不起来。”

“我不认为自己遭到了背叛。”半泽干脆地说。

“你只是做了身为银行职员必然会做的选择。人总是要生活的,为了活下去,我们需要金钱和梦想。想得到这两样东西并没有错。提交书面报告不是你的义务。就算没有那份报告,我也应付得来。所以,别担心我——恭喜你。”

“谢谢你,半泽。你——你,真是个好人啊。”

近藤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就这么放声大哭起来。

“近藤也平安回到了银行。这次轮到你了,你可千万不能被外调,拜托了。”

渡真利对半泽说完鼓励的话,竖起了大拇指。

当天下午两点,半泽把书面报告亲自交到了人事部部长伊藤的办公室。

“不够有力。”伊藤大略读完内容,表现得十分平静,“报告上列举的几乎都是间接证据。虽然我认为它们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相,但灰色就是灰色,再怎么接近也变不成黑色。对方想要狡辩的话,也不是找不到理由。田宫电机社长的证词,没办法拿到吗?”

“拿不到。”半泽答道。

伊藤抱住胳膊,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恕我冒昧,部长,您怎么看?”半泽问道。

“凭我的直觉,大和田常务为了救太太的公司,的确利用了田宫电机。他的行为涉嫌账外放款。”

“账外放款”的意思,是指银行高层通过客户将贷款借给不具备融资资格的公司或个人。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犯罪。

“但是,说到底这不过是我的直觉。”伊藤说。

“银行什么时候开始奉行疑罪从无的原则了?在我的认知中,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的才是银行。”

“时代变了,半泽。”

伊藤的容貌给人一种理性的节制感,此时,他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或者,你想凭一己之力挑战整个时代?这样或许也不错。”

“世上偶尔也需要傻瓜。”半泽说,“我想用这份报告做筹码,赌一赌这家银行的道德。”

“那你一定会输得很惨,道德两个字根本一钱不值。”

伊藤深知什么叫作集体,什么叫作组织,因此他的回答露骨得可怕。这就是人事部部长。

“这些道理你比我清楚,只是你永远不会相信罢了。”

伊藤大大地叹了口气,给半泽的报告盖上了阅览印。这意味着,这份报告已经正式离开半泽,进入回览流程。

“他们或许会让你出席董事会。还有一件事,对你相当不利。董事会上其中一个议题,就是讨论前不久结束的金融厅审查。结果可能不太好。”

“我做好思想准备了。”

伊藤盯着半泽,微微点了点头。

半泽回到营业二部后,发现办公桌上夹着一张便签纸。便签纸是小野寺写的,“回电”一栏上画了圆圈,打电话的人是《东京经济新闻》的松冈。半泽正准备把便签纸扔进垃圾桶,突然停住手。

黑崎氏的事

通信栏上的一句话撞入他的眼帘。半泽脑海中浮现出松冈的脸,那张脸总是给人黏液质 的感觉。他犹豫了一会儿,拨出了便签纸上的电话号码。

2

“半泽好像已经把报告交给了人事部部长,我们该怎么办?”

电话里的声音像一根脆弱的线,仿佛稍微用力,就会被扯断。通过这焦虑、虚弱的声音,可以清楚地看出贝濑性格中的软弱。

半泽的手中不但握有隐瞒伊势岛饭店投资亏损的报告,在接下来的董事会上,他还打算揭发大和田在转贷一事上的不正当行为。

大和田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反省之意,他充其量只是后悔被人抓住了把柄。在他看来,自己之所以陷入如今的困境,完全是因为贝濑的无能。因此,他对贝濑产生了一种错位的愤怒。

后悔与反省是两种不同的情感。

这个男人要是再能干一些,区区一个半泽又怎么能抓住我的把柄。这个想法在大和田的心中挥之不去,不断地向上翻涌。

最终,这种情感变成了冰冷决绝的话语,从大和田的嘴里蹦了出来。

“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承担责任。”

电话另一端的人或许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大和田的宽慰,听到这句话后,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

“但是,分明是常务命令我不要公开伊势岛饭店的投资亏损——”

“贝濑君。”大和田的语气满是失望,“你好像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既然是‘投资’,当然有产生‘收益’的可能性。这充其量只是我的个人意见,我并不想命令你做什么。”

“怎么会——”

大和田打断了贝濑的反驳。

“首先,我不是你的直系上司,没有命令你的权力,这一点你应该心知肚明。隐瞒投资亏损,说到底是你自己的判断。事到如今,你居然说是因为我的意见,这理由说得通吗?你每年究竟拿多少薪水?这么推卸责任你不觉得丢人吗?”

“但是,那个时候确实——”

“我没有命令你的权力。你应该找融资部,或者其他负责授信的部门商量。我插手这件事既不合理也不必要。还有——”

大和田完全发挥了演讲时的好口才,他滔滔不绝地说:“我不管半泽的报告是怎么写的,总之,我从来没有拜托客户把资金转贷给妻子的公司。这一点,岸川君会帮我做证的。尽管如此,我还是对你很失望,贝濑君。但我们毕竟相识一场。我帮你争取过了,这次的董事会你就不用出席了。你在心里感激我吧。”

按照大和田的说法,自己这么做似乎是为了贝濑。实际上,他是害怕贝濑在董事会上说出不该说的话,所以才暗中活动,阻止了贝濑的出席。

大和田挂断电话,快速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愤怒地抱紧了胳膊。

贝濑固然可气,但半泽更加可恨。他身为一名小小的次长,居然敢挑战自己的权威,这让大和田的心中涌起不可抑制的愤怒。

但是,大和田是有胜算的。

近藤的报告已经被压住了。妻子的公司和田宫电机同属一个法人会 ,他只要一口咬定,借贷关系是在当事人双方的同意下产生的,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原本那笔钱就是大和田从京桥支行离任之后借出的。所以,利用支行长的特权进行账外放款的意图,多少欠缺一点说服力。

不管对方罗列多少间接证据,都没有直接证据。无论半泽把报告写得多么天花乱坠,也无法追究自己的责任。

为了到达今天的位置,大和田已经把无数的竞争对手、敌人踩在了脚下。现在,半泽也即将成为失败者中的一个,把姓名留在这片白骨累累的尸山上。

“等着我的反击吧,蠢货。”大和田坐在办公室的座位上,低声自语道。

3

“我本该习惯了你的行事风格,但这次的做法还是让我大吃一惊。那毕竟是董事会啊,你居然想在董事会上逼问大和田常务。”

在八重洲地下购物中心的一间冷饮店里,渡真利说道。他的面前摆着一份文件,是半泽提交的书面报告的复印件。

“选我负责伊势岛饭店必然是这个结果,我猜董事长也没想到这一点吧。”

“要做就做到最后,绝不半途而废,这做法相当‘半泽’。但是,有件事我得提醒你。”渡真利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探出身子,“大和田可不是好对付的,他一定会准备一套说辞反驳这份报告。不,如果仅仅是这样还算好的,他们手上还有攻击你的资料。”

“金融厅的信吗?”半泽问。

“业务统括部很多人认为应该重视这封信,理由是可能会给今后的审查带来麻烦。现在既然出现了这份报告,我想他们的目的也没那么单纯,多少有掩护大和田的意思吧。岸川部长可是大和田的心腹啊,不好对付。”

此时,一个穿着西装、高高瘦瘦的男人一边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走进了冷饮店。正是《东京经济新闻》的记者——松冈。

“审查辛苦了。”松冈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渡真利旁边的位子。“不过,不愧是半泽次长啊。”他向半泽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提前写好的稿子是不是不能用了啊?”

听了渡真利的调侃,松冈神情严肃地说:“现在还没到放松的时候。”

他话锋一转:“我听说,贵行差一点就被冠上逃避审查的罪名了。”

“你今天的目的是这个?”半泽问。

“是的。实际上,我正在负责一个项目,内容是调查金融厅审查的真相。那位让多家商业银行背上巨额拨备金的黑崎审查官,他的做法尤其引人注目。其中,贵行的审查更是具有意料之外的冲击力,毕竟你们让那位臭名昭著的审查官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在此之前,他可是把afj、白水银行一个接一个地逼到了绝境。其他银行也在议论这件事呢。”

“我们没有做任何逃避审查的事。”半泽佯装不知,“正因为带着这种先入之见,那位审查官才会犯错。”

随后,半泽开始讲述当时的情形,松冈听得津津有味,问道:“为什么黑崎审查官会认为那些硬纸箱里藏着资料呢?”

这个问题触及了事件的核心。“关于这一点,半泽次长知道些什么吗?”

“不知道——”

半泽想起便签纸上的那句话,黑崎氏的事,问道:“我倒想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今天应该有话对我说吧?”

松冈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

“半泽次长总是给我提供消息,我偶尔也得报答您一下。”

“求之不得。”

“这个消息是我前几天采访时听说的,说到底只是流言,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无法验证真假。但是我可以告诉您,提供消息的人绝对值得信赖。”

松冈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压低声音,“黑崎审查官似乎与贵行的职员有私人关系。也许,是那个人泄露了贵行的消息。”

渡真利惊讶地抬起头。

“私人关系,吗?我们银行的谁和黑崎——”

“姓名不方便说出来。我只能告诉二位,那个人的地位不低,不是董事也接近董事。”

“董事?喂,半泽,难道——”

渡真利瞟了半泽一眼。

“二位已经知道了吗?”松冈吃惊地问道。

“关于那个人,还有别的信息吗?”

松冈给出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听说,那个人的千金是黑崎审查官的未婚妻。周末的时候,审查官经常去未婚妻家做客。我听到的消息就是这些——如果帮不上忙的话,您可别怪我。”

“怎么会。谢谢你,这顿我请。”

半泽说完,拿起桌上的小票站了起来。

半泽与渡真利离开冷饮店,经由地下通道,向位于丸之内的东京中央银行总行走去。

“那家伙不是个简单的娘娘腔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大和田吧,果然是他。”

一直低头沉思的渡真利突然开口,“他想利用这次金融厅审查把伊势岛饭店分类,顺便给银行扣上逃避审查的罪名,逼迫中野渡董事长下台。大和田和羽根关系亲密,他一定也知道纳鲁森的事。”

“不——不是大和田。”半泽说。

“你说什么?”

“向黑崎泄露消息的人,不是大和田。”半泽重复了一遍。

渡真利不由得停下脚步。

“为什么这么肯定?”

半泽转身看着渡真利,说出了证据——

“大和田没有女儿。”

4

第二天,半泽外出会客,刚刚回到银行,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你好像给我打过电话,有什么事吗?”

打电话的人是业务统括部部长岸川。岸川似乎刚刚结束了上午漫长的会议,他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戒备。不用说,他一定听说了那份报告。

“实际上,有件事想问岸川部长。”

“问我?什么事?”

“电话里不方便说。”半泽说,“我现在过去您那里,可以吗?”

电话里没有传来岸川的答复,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烦的咂舌声。

“要花很长时间吗?”

半泽说不用,岸川回道:“麻烦你五分钟之内结束,我可是很忙的。”随后挂断了电话。

半泽赶到部长办公室,发现谨慎的岸川叫来了木村。坐在部长身旁的木村和往常一样,毫不掩饰自己对半泽的敌意。他立刻开始了对半泽的“口头攻击”:“营业二部的次长妄图直接向部长问话,这么做不是越级吗?”

“情势所迫,顾不上这些虚礼了。”半泽轻巧地搪塞。

他盯着岸川的眼睛说:“这件事与木村部长代理无关,能不能让他离开。”

岸川的眼中出现了片刻犹疑,“也好,木村部代,你暂时离席吧,有需要我会叫你。”

木村满脸不悦地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关上之后,岸川开口了。

“事先说明,你不要跟我兜圈子,半泽部长。我的时间很宝贵,挑要紧的说吧。”

“我想问您的问题,与部长在京桥支行经手的贷款有关。”

岸川大概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表情僵硬地等着半泽接下来的话。

半泽并没有急着提问,相反,他开始把带来的资料铺在桌面上。资料是四年前的融资申请书,融资部内部保留了副本,半泽拜托渡真利复印了一份。

“这是您任职京桥支行行长期间批准的贷款。您还记得一家叫田宫电机的公司吗?”

“田宫电机?”岸川佯装不知,“不记得,那家支行的客户太多了。比起这个,还是赶快说正事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半泽拿出新的资料摆在茶几上。

是那份交给人事部部长伊藤的报告复印件。

半泽直视着岸川的眼睛,说道:“或许您已经看过了这份报告,这笔贷款,之后被转贷了。转贷对象是这家公司——”

岸川盯着拉菲特的信用调查报告,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这家公司,您是知道的吧,部长?”

“哎,我怎么会知道?”岸川答道。

“你搬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融资案件,到底想干什么?而且,你还写了一篇莫名其妙的报告。”

“我向京桥支行确认过,贷款发放之后,相关负责人发现了田宫电机把资金转贷给拉菲特的事实,于是他向当时的支行长——也就是您汇报了这件事。然而,您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谁告诉你的?”

岸川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一个叫古里的客户经理,我昨天向他确认的。”

“古里?啊,那个课长代理啊。”岸川的语气透着不屑,“他这么说,大概是想把自己犯下的错误推给上司吧。手下的客户居然把银行贷款转贷出去,这对客户经理来说可是难以饶恕的失误。但是啊,你……”岸川看起来有些烦躁,“居然敢诬蔑我知情不报,你有什么证据?这事发生在好几年前,况且,这笔贷款老早就被回收了,不是吗?”

“确实,银行回收了贷款。”半泽平静地说。

“但是,这家叫拉菲特的公司却一直没有把三千万日元还给田宫电机。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都说了,让你别再纠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不管你是不是想用这些陷害我和大和田常务,但我要告诉你,银行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开什么玩笑。”

半泽的口中缓慢地吐出了这句话,声音低沉却不容辩驳。

岸川惊讶地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

“银行没有时效。”

半泽的这句话仿佛按下了岸川身上的消音键,他彻底沉默了。此刻,岸川的眼中燃起熊熊的怒火,死死地盯着半泽。下一秒,他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啊,木村君吗?半泽次长马上就要回去了——你干什么!”

岸川对按下电话通话键的半泽大声吼道。

“你不是已经把这件事写成报告了吗?事到如今,为什么要特地来问我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说,你虽然写了报告,却没有证明它的自信?”

岸川发出令人憎恶的冷笑声。

“自信?怎么可能没有,我来是想看看你的态度。”半泽平静地说。

“我的态度?什么意思?”

“如果你是正派的银行从业者,应该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我来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承认这份报告的勇气。如果有的话,请你在董事会上帮我做证。”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呢。”岸川说,“区区一个次长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话说回来,你才是被金融厅指责的问题次长,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三道四。有时间跟我在这儿胡言乱语,讨论不知所谓的报告,还不如想想怎么为自己开脱吧。”

半泽用冷漠的语气回敬道:

“如果说有人在审查中行为不当,这个人也不是我。而是与黑崎勾结,泄露银行内部机密的人。”

“泄密者?”

岸川厌恶地说:“胡说什么呢。你明知无法逃脱责罚,就捏造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告密者,你以为这样就能转移视线吗?”

“怎么会。”半泽冷静地摇了摇头,“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黑崎即将和银行某位高层的千金喜结连理。”

岸川瞪大眼睛。半泽继续说:“说的是您家的女儿吧。”

一瞬间,时间的齿轮仿佛生了锈,岸川周围的时间全都静止了。

“你疼爱未来女婿那是你的自由,可是,你不该把本应告诉营业二部的破产消息泄露给黑崎。黑崎也有问题,他隐瞒了同你的私人关系,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作为主任审查官走马上任。这件事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也逃脱不了处罚。你也是,岸川。这件事一旦公开,令爱一定会感到遗憾吧。本以为自己可以嫁给金融厅的青年才俊,没想到结婚前会发生这种事,真是好事多磨啊。”

岸川的眼神开始不安地四下游走,那张完全褪去血色的脸可以证明他内心正在遭受极度的煎熬。

“我打算在董事会上公开黑崎和你的关系。《东京经济新闻》的记者也在打听这件事。如果我把消息告诉他,他一定非常乐意写一篇独家新闻。如此一来,最大的受害者应该是令爱吧。”

岸川惊讶地抬起头,他想说些什么,可声音仿佛粘在了干涩的咽喉中,怎么都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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