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1/2)
大街上的行人里,总是有许多不太能被证明的精神病患者。他们喜欢往书店跑,因为很少有书店这种地方,你既可以在里头晃荡上老半天,还不需要花钱。时间一长,你一眼就能辨认出这种人。不管牛皮吹得多大,他们身上总透着一股子酸腐和迷茫。
乔治·奥威尔,《书店回忆》
从奥威尔的时代到现代,情况有所变化。或许是国民保健制度的功劳,那些当年给书店店员奥威尔的日常生活带来苦恼的“不太能被证明的精神病患者”可以免费治病,抑或他们有了同样经济实惠的方法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虽说在我们的一两位常客身上,奥威尔的记述是适用的,可今天更普遍的情况是,某位顾客在店里待了几分钟,在空手而去之前,说一句:“你简直可以在这书店待上一整天!”或者是,一对夫妇偏要找一个最不方便的地方摆放从店里拿的一大堆书,一边尖叫着把一艘炮艇说成装甲车,一边疲惫地坐在燃烧着的火炉边的扶手椅上。如今,要是顾客露出“迷茫”的神色,那基本可以断定, 他们不是在等药房(往北第三家)的医师开方子,就是在等威格敦的汽车修理厂打电话来说他们的车通过了车检,可以去取了。
6月1日,星期日
一方面,亚马逊看似惠及了消费者,但另一方面,却有许多不为外界所知的人因为它给卖家带来的严酷环境蒙受损失——过去十年里,作家眼见着自己的收入直线下降,出版商亦是如此,这么一来,他们不再有勇气冒险力推无名作者,而现在经纪人也不复存在了。即便还没到通过削价来打压竞争对手的地步,亚马逊似乎也将重点放在了匹配敌我价格上,乃至在某些销售里,你简直没法看出来如何才能有利可图。随之而来的经济压力不仅落到了独立书店头上,也令出版商和作者陷入困难,而最终受损害的是创造力。悲惨的真相就是:除非作者和出版商联合起来坚决抵制亚马逊,不然图书产业将面临荒芜。今天的《星期日泰晤士报》上有篇阿曼达-福尔曼的好文章,谈及了这一问题。
6月2日,星期一
网店订单:3
找到的书:3
劳里回店里来打工的第一天。果不其然,“季风”系统出了一大堆问题。劳里是爱丁堡龙比亚大学的学生,她很讨厌那地方,轻蔑之情丝毫不加掩饰。过去几个夏天,她都会来店里打工。今年夏天我也答应了让她来帮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之后她就要踏入这可怕的世界,试着去找一份真正的工作了。
自我买下书店十三年来的头一次,我除了关掉收音机外别无选择。广播3台罗布·考恩”的《经典必读》本周的嘉宾是特里·维特。
屈塞,就是那个我经常与之分享对公众的看法的女人,趁着午休来串了趟门,恰好赶上一位顾客来柜台前结账。那位顾客把一本书放到柜台上。我拿起书看价格,却发现在第一页我们的定价标签旁边有很久以前的铅笔字迹“59p”。随之而来的是对究竟哪个才是正确标价的争吵,其间我能看到屈塞在努力憋笑。那位顾客最终勉强接受标签上的价格,说了句“我只是想花掉点零钱”,这时屈塞再也憋不住了,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那位顾客花了五分钟才整理出准确数额的零钱,全是2 便士和1便士的硬币。
流水:33049
顾客人数:16
6月3日,星期二
网店订单:2
找到的书:2
迟了五分钟开店,因为钥匙卡住了。今天的第一个顾客买了两本瑞德·哈葛德的初版书,每本850镑。就在我默默问自己“这两本是不是定价低得离谱了”的同时,他问我:“两本13镑行不行? ”听到我一分钱都不肯便宜,他回答:“那啥,你总得问问看,对吧?”于是我对他说,不对,你不是非得问问看的。
打烊后我去加利斯顿”找阿拉斯泰尔和莱斯利·里德吃晚饭,他们目前住的屋子是问费恩和埃拉租的。阿拉斯泰尔说起他第一次去美国旅行是经伦敦走的。当时他刚毕业的圣安德鲁斯大学有位讲师给了阿拉斯泰尔他伦敦一个名叫汤姆的朋友的电话。他打了电话给“汤姆”,想问问能否留他过一夜。结果“汤姆”竟然是t s艾略特。一起吃饭的另一位朋友斯图尔特·亨德森问他:“艾略特闻起来什么味儿? ”阿拉斯泰尔不假思索地答道:“像一座发霉的讲坛。这完完全全就是他想让别人闻到的味道。”
后来我问斯图尔特——他是个诗人,给广播4台做节目, 包括《本周精华》——他为啥突发奇想问这个问题。他答道,有一回他采访了英国军乐队的最后一位在世者,那支乐队曾在”二战”前受邀为希特勒办过一场私人音乐会。受访者是一位老太太,她显然不明白斯图尔特要的回答不仅仅是“是/否。最后关头’斯图尔特在绝望中决定问她:”希特勒闻起来什么味儿? ”她就此打开了话匣子,提供了他期望中的所有素材。
流水:12538镑
顾客人数:19
6月4日,星期三
网店订单:3
找到的书:3
今天店里安静得惊人,装新到的书的箱子堆在店里,永远乱糟糟的,我正好有机会把其中一部分整理出来,标好价格上架。源源不断有新货在来,要保持这地方整洁有序堪称一场战斗,尤其是现在我们还得上网查价格,辨别一本书是否值得上传到网店。这严重拖慢了整个进程。
今天的高潮无疑要属我妈出现的那一刻。她紧紧抓着一本我至少六年前买的书——当时我会把新进到的货放在爸妈家里。我以为那些书我已经完全清走了,不料她找到了一只漏网之箱,在里面仔细翻了一遍,结果发现了一册限量签名本w b叶芝的《旋梯》 (the dg stair)。这个版本限量642册,其中600本带叶芝签名。我妈不算很喜欢书,难得看到她为了本书这么雀跃,不过并非因为此书的价值更是因为她拿着的这本书,曾经也在从她诞生的土地上走出来的—代人中最著名的诗人手里待过。今天剩下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想买下这本书后怎么会丢在脑后,努力回忆着最初是在哪里得来的。毫无头绪。
流水:15748镑
顾客人数:20
6月5日,星期四
网店订单:2
找到的书:2
上午10点左右,正当妮基和我在闲扯借东西给别人的风险时,一位顾客插进来问我们这儿有没有“休息间” 。我俩茫然地面面相觑了一阵,还是妮基打破了沉默,说:“要休息的话,壁炉旁边有个舒适的位子。”在这种时候,妮基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臭凯里”出现了,一如既往地满身百露33香水味儿。他今天拄着拐杖,但向我打包票说很快就能健步如飞。她对妮基不屈不挠的追求事迹很是鼓舞人心,尤其考虑到妮基不仅从来没给过他任何积极信号,而且有好几次还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她对他毫无兴趣。
开车去了格拉斯哥,从贝尔斯登的一对退休夫妇那儿买了十五箱书。
流水:11550镑
顾客人数:10
6月6日,星期五
网店订单:2
找到的书:2
因为昨天妮基多上了一天班,今天店里由劳里值班。我去了卢斯湾钓鱼。啥也没钓到,不过从店里偶尔逃出来一回还是值得的。艾略特写邮件来说这周末“书店乐队”会到这片来, 想找个地方办场音乐会,问他能不能过来住几天。我回信说我很乐意为他们星期天开店,他要来住当然也是欢迎的。
流水:10949镑
顾客人数:7
6月7日,星期六
网店订单:2
找到的书:2
今天劳里看店,天气也好了起来,阳光明媚。
她的第一位顾客是个威尔士女人。她来这边度假,顺便带了十箱苏格兰相关的书想卖掉。她丈夫从车上把书搬进了店里。有些书挺有意思大概占总量的百分之二十吧,但品相都太差了。我在头三个箱子里翻看的时候,那个女人在清单上我拿出来的书的条目旁做了笔记。这一迹象无一例外表明有人给他们的书估了过高的价格。她时不时会拿起一本,喃喃道 “噢是的,此书稀见”或者“珍贵”或者“初版”,好像这么说了就能多少影响我的出价似的。等她终于不说话了,我给其中大概二十本书开价60镑。她立马回复说“噢,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听到这里,我离开了房间,去楼上泡了杯茶。 五分钟后我回来时,她和她被书包围的丈夫,还有那些书都消失了。
下午4点,艾略特来了。他果然没拿自己当外人,像往常一样,把小提箱里的东西丢得屋里到处都是,无远弗届。
流水:128镑
顾客人数:20
6月8日,星期日
下午2点开店,“书店乐队”正好到达。他们做了做准备, 3点30分开始表演。演出很棒。“书店乐队”的成员有本、贝思和波碧。他们正在苏格兰和英格兰北部巡演,是艾略特说服他们来威格敦的书店里演出的。同行的还有他们的朋友约翰,调试准备的时候他可以搭把手。这支乐队的p在于他们主要在书店里表演,而且他们的歌都是根据刚读的书创作的。店里站满了来看演出的观众:卡勒姆也带着孩子来了。晚上我们吃完饭、酒酣耳热之际,乐器声又响了起来,他们唱了民谣(约翰的专长)。我们喝喝酒,唱唱歌,一直到凌晨3点才歇。
6月9日,星期一
网店订单:3
找到的书:2
醒来开了店,宿醉得想死。
今天脸书上有条“仇恨者保罗”的留言:“我们之前争论过。你可以神气十足地辩解说这网页你就是用来描述开店日常的,但首先你得记住,因为网络的覆盖面很广,你的所作所为给自己的生意带来的坏处可能要大过好处。拿我为例吧,由于你在脸书上发的无聊帖子,还有膨胀的自信与态度,好几年前我就不再光顾你的店了。我当真觉得你以后别这么做了,在背后拐弯抹角说顾客坏话显然是很幼稚的。成熟点吧,找个更有益的爱好来代替大喊大叫。”
晚上我同艾略特和纳塔莉·麦基尔罗伊一起喝了杯啤酒,麦基尔罗伊是今年的“驻场艺术家”。纳塔莉的计划是要找三十一棵盖勒韦土生土长的苹果树,然后在广场上的一栋空楼里创造一座室内果园。在节庆结束时,她会以抽奖的方式卖掉这些树。我花园里就有一棵。结出的果子很大。今年有三位“驻场艺术家”——纳塔莉,亠个在纺织品上作画、名叫阿努帕·加德纳的女人,还有阿斯特丽德·耶克尔,她去年在郡大楼的玻璃窗上做了个很棒的剪影装置。今年阿斯特丽德做的是用胶合板拼成的人形,会放到各家店铺门口。阿斯特丽德是德国人,但在搬回德国之前在爱尔兰农村长大。她说话带着一种非常特别的混合口音。
在上个星期从格拉斯哥买入的那批书里有一套“苏格兰登山俱乐部”的日志,如今想来,我本该留在那儿才是。这套书几乎不可能卖出去,而且放苏格兰登山类书籍的架子已经塞满这类书了。
流水:294镑
顾客人数:17
6月10日,星期二
网店订单:3
找到的书:2
今天劳里看店,大部分时间我都待在花园里,所以我跟顾客的唯一一次接触发生在12点30分她去吃饭的时候。那位顾客问:“你这边有没有关于这一地区历史的小册子?”我回答:“没有。不过在’苏格兰室’里,有许多写当地历史的作品。欢迎你去看一看。”那位顾客走了,一边出门一边说“噢不要,我们不要书。我们只对免费的小册子感兴趣”。
书店的后花园是狭长形的(长50米、宽7米),在这幢房子最辉煌的乔治王朝时代,应该是做菜园子用的。所以它的泥土里富含石灰,不宜种植我喜欢种的杜鹃、木兰、映山红和其他杜鹃花科的植物。有一株看起来长势良好的山茶,四月里开花,但几天工夫花朵就会变黄,不久就谢了。
我买下这地方时,花园里主要是假山和矮小的针叶树,但经过这些年,我在里面从头到尾种上了新植物,如今每逢春天, 梔子花、清香的铁线莲、紫藤、荚逐、月桂、各种各样的地被、当地特有的树和灌木群芳竞艳,香气袭人。依靠花盆和杜鹃花 科专用的堆肥,我甚至种活了映山红和杜鹃。这是我最钟爱的地方,在一年的这个时节,白昼长,气温暖,夜里露天独坐真有超凡之兴味。黄昏时分,蝙蝠出动了,拿着一杯威士忌坐在长椅上看着渐渐暗淡的天光中它们掠过的身影也是乐事一桩。有一回,一只蝙蝠为了追逐猎物飞到了我的近前,它盘旋而去时,我都能感觉到它翼下的微风拂过我的脸庞。老一辈盖勒韦人管它们叫“飞鼠”,或许爱听轻歌剧的人能明白意思。
流水:18489镑
顾客人数:19
6月11日,星期三
网店订单:2
找到的书:2
劳里今天来看店。
她去吃午饭的时候,有位顾客在一箱尚未标价的书里翻出一本企鹅版《三尖树时代》。上面用铅笔写着12便士的售价(可能是1970年代购自一家慈善商店)。听到我说此书的价格是150镑,她坚定地表示这“不能忍”,如果真是这样,她还不如“去图书馆借呢”。我觉得“不能忍”大概是她的出厂设置。
吃过午饭,我开车去邓弗里斯,4点30分从火车站接了安娜。5点45分到家。
燕子蛋都孵出来了:一个巢里三只小燕子,另一个巢里四只。但愿船长不要对它们赶尽杀绝。
流水:12750镑
顾客人数:15
6月12日,星期四
网店订单:6
找到的书:5
还是劳里当班。天清气朗,阳光和暖,能回到盖勒韦,远离伦敦的尘嚣,安娜显然非常高兴。
刚开门,老爸就打电话来问我想不想去钓鱼,所以大半个上午我是跟他在船上度过的,在埃尔利格湖上钓鱒鱼。我们钓到了六七条野生褐鱒。埃尔利格湖离威格敦大约六英里。加文·马克斯维尔”小时候住在那附近,在《埃尔利格之屋》里写到过这个湖。屋子现在归姓科纳的一家所有,1930年代,当纳粹的威胁逐渐浮出水面,他们离开了欧洲大陆。“二战”中,他们收留了1938年逃离欧洲大陆的奥地利“颓废派”艺术家奥斯卡·科柯施卡”。当地留下了许多传闻,说科柯施卡把装好画框的速写送给对他友善的农民和其他人,而受赠者一无法理解这位艺术家的现代派天才一在礼貌地收下礼物后,将作品扔进废纸篓,然后在画框里放进照片。
我经常和我爸一起去钓鱼,在一个暖洋洋的日子里伴着荡漾的水波,沿湖岸漂流而下,让人乐而忘忧。水位够高的时候,我俩会去附近的卢斯河上钓鮭鱼,我打小就跟着他在那儿钓鱼。每逢这个季节,我俩都对天气敏感起来:如果足够暖和,适合去埃尔利格湖,而且有一点云覆盖(不至于太亮),清风也宜人,我俩就约在泊船的棚屋碰头,出发钓鱒鱼。如果雨水足,卢斯河的水位上涨超过一英尺,我俩就会约在岸边见面, 去捕鮭鱼。碰上条件同时能满足的情况,卢斯河永远优先于埃尔利格湖。
我爸第一次带我去钓鱼那年我两岁,当年的我就斩获了人生中第一条鱒鱼。现在回看,抓到鱼的当然是我父亲,但确实是我收绕钓丝的,而在那一刻,我跟那条鱒鱼一起上钩了。 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一四五岁吧——我会缠我爸带我去钓鱼。作为一名捕鮭鱼的狂热爱好者,他不希望有个小拖油瓶让他分神。所以他给了我一根我爷爷以前用的陈旧的破钓竿,把一截打包机的绞绳绑在树上,然后走到离水边一段距离的地方,将绳子的另一头绑在我的腰上。这么一来,他就能一个水塘接着一个水塘地捕鱼,同时我又处在他能确信安全的范围内,我呢, 漫无目的地胡乱摆弄着钓竿——不过百分百确定自己是可以有所收获的——而且不会失足掉进水里去。
午饭后回到店里,发现今天目前最大一笔生意是一个乔治王朝时代的红木盥洗台。这东西是我大约十年前在邓弗里斯的拍卖会上花80镑买的,大部分时间里,我都用它来当花盆,为一株波士顿蕨增光添彩。最终我决定清掉它了。原因不记得,也许是我给我的波士顿蕨买了其他容器,可以不那么像抽水马桶了。有位美女很喜欢它,花200镑买走了。妮基老是藉这盥洗台嘲笑我,言之凿凿说它永远不可能卖出去,这下她看到自己判断错误准会气得发疯的。
流水:34249镑
顾客人数:15
6月13日,星期五
网店订单:2
找到的书:2
妮基和劳里今天都在店里。
妮基走了进来,盯着原本放盥洗台的空位:“那丑八怪去哪儿了?甭告诉我叫哪个傻瓜给买去了。噢不会的,不可能有人那么傻。”
有个戴贝雷帽、贼头鼠脑的男人来到柜台前说:“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放铁路类书的那块儿有本《铁路工人》那书不是写铁路的,你应该把它放到正确的地方去。”
偏不放。我应该用那本书痛扁你一顿。有种客人特喜欢指出某本书放错了地方,好像要告诉你他们知道的书比你多。一本书位置不对头,多半是因为某位顾客给放乱的,而不是店员。
上星期四从格拉斯哥买的那批书里有本1942年出版的《书商约翰·巴克斯特私想录》。很多书买来后,你在标价时会忍不住去翻一翻内容,而这一本似乎跟我尤为相关,于是我把它放在一旁,店打烊后便读了起来。
流水:16450镑
顾客人数:15
6月14日,星期六
网店订单:3
找到的书:3
妮基看店。开车去邓弗里斯参加一个朋友的五十大寿。
流水:18828镑
顾客人数:26
6月16日,星期一
网店订单:1
找到的书:1
今天劳里代班看店。
安娜和我开车从邓凯尔德去边境区的斯图尔特·凯利家里取书,然后同他一起在爱丁堡“夏宫”度过了下午。斯图尔特是作家、记者、文学评论家和前布克奖评委。因为最后一个身份,他每天会收到大量出版社寄来的书,都急不可耐地等着他写书评。他把这些书堆了一叠又一叠,直到我觉得有必要开车跑一趟运走一批。他是图书节的常客,是位了不起的知识分子,也是个好朋友。“夏宫”原本是皇家狄克兽医研究院的一部分,俗称“狄克兽医”,即爱丁堡大学兽医学院。现在这地方由他的一位爱尔兰慈善家朋友买了下来,进驻了很多艺术家与创作人才。漫步其间,我想起了我的祖父,1930年代,他就是在这几栋房子里学习,取得了博士学位。
出门时,我让劳里把顾客问的一些问题记下来。她的笔记里有这些问题:
“威格敦为什么叫威格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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