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儒勒·凡尔纳大道的午夜 08(2/2)
蛇和蝎子都消失了,里维拉左手里只有一根塑料针管,里面还有乳液残留。“‘上帝未曾赐予过我们比这更美好的东西’,你知道这句话吧,凯斯?”
“知道。”凯斯说,“听人用它描述过很多东西。你每次打针都搞这么一出?”
里维拉放松下来,取掉胳膊上绑的橡皮管。“对。这样更有意思。”他笑了,眼神又变得缥缈,脸颊上泛起红晕。“我在静脉上面装了一片滤膜,所以从不怕针头脏。”
“不疼吗?”
里维拉明亮的双眼注视着他。“当然疼了。不疼就不够爽,对吗?”
“要我就用药贴。”凯斯说。
“没劲。”里维拉套上一件白色的短袖纯棉t恤,嘲弄地笑了。
“一定很爽。”凯斯站起身说。
“你会爽吗,凯斯?”
“我没办法,戒了。”
“自由彼岸。”阿米塔奇碰了碰操纵板,小小的博朗牌全息投影仪放出的影像逐渐聚焦,显示出自由彼岸的骨架,图像全长接近三米。“这里是赌场。”他指出,“这一带是酒店,私人公寓,和大商店。”他指着另一个地方。“蓝色区域是湖泊。”他走到模型一头。“这是支大雪茄。两头都会变窄。”
“我们都看出来了。”莫利说。
“变窄就会有山峰效应。地面看起来变得更高,更陡峭,但是不难爬。爬得越高,重力越小。上面有运动场地。这里是速行圈。”他指着那里。
“干什么的?”凯斯凑上前。
“自行车竞速。”莫利说,“低重力,高抓力车胎,时速能超过一百公里。”
“这一头跟我们没关系。”阿米塔奇仍然板着脸。
“操。”莫利说,“我爱死骑自行车了。”
里维拉咯咯笑起来。
阿米塔奇走到投影的另一头。“这一端就有关系了。”纺锤尖最后一段全是空白,所有的内部细节都到此为止。“这就是迷光别墅。这里重力急剧变小,每条路都曲折蜿蜒。它只有一个入口,在这里,正中间。零重力。”
“里面是什么,老板?”里维拉伸长脖子凑上来。四个小人在阿米塔奇的指尖旁闪烁,阿米塔奇像拍小虫子一样把它们拍掉。
“彼得,”阿米塔奇说,“你将是第一个搞懂这件事的人。你要给自己弄到邀请。你进去后,再设法让莫利进去。”
凯斯注视着那片代表迷光的空白,想起芬兰人讲述的故事:史密斯,吉米,会说话的人头,还有那个忍者。
“有细节吗?”里维拉问,“你懂的,我需要准备服装。”
“来了解下街道。”阿米塔奇回到模型中间说,“这里是德斯德雷塔大街,欲望之街。这里是儒勒&12539;凡尔纳大道。”
里维拉翻了翻白眼。
阿米塔奇挨个念出自由彼岸上的街道名字,而他的鼻子、脸颊和下巴上却长出十几个闪闪发亮的脓包。连莫利都笑起来。
阿米塔奇停住话头,看住他们三个人,眼神冰冷而空洞。
“对不起。”里维拉说,那些脓包闪了闪,消失了。
凯斯在睡眠期的后半段醒来,莫利蜷在他身旁的床垫上。他糊里糊涂地躺在那里,感觉到莫利全身绷得紧紧的。她闪电般起身,穿过一块黄色塑料板,他才慢慢意识到,她已经将那块板子划破了。
“别动,朋友。”
凯斯翻过身,从裂缝中探出头。“怎……”
“闭嘴。”
“就是你了。”一个锡安人的声音,“猫眼管、管他们叫‘刀锋’。俺叫马尔科姆,妹妹。兄弟们想跟你和牛仔聊聊。”
“什么兄弟?”
“创始人,兄弟,锡安元老,你晓得……”
“如果我们打开舱门,老板会被光线惊醒的。”凯斯低声说。
“已经弄很黑了,来,”那人说,“跟我来。咱去见那些创始人。”
“你知道我眨眼就能劈了你么,朋友?”
“甭站那可劲说,妹妹。来吧。”
锡安创始人中还有两位在世,因为长期生活在失重环境而加速衰老,经历了钙质流失的棕色双腿显得弱不禁风。他们漂浮在舱房正中,太阳光被引入舱房,四周环绕的球形舱壁上覆满耀眼的壁画,绘出一片五彩缤纷的红叶林。房间里有浓重的树脂烟气。
“‘刀锋’,”莫利飘进房间,正好听见其中一位说,“好比附在鞭上的刺。”
“这位姐妹,这是我们的一个故事。”另一个说,“一个宗教故事。我们很高兴你能与马尔科姆同来。”
“你为什么不说你们的土话?”
“我来自洛杉矶。”那老人满头钢丝般的小辫纠结在一起,“在很久以前,爬上重力阱,走出巴比伦。领导我们的部族归来。现在我的兄弟将你比作‘刀锋’。”
莫利伸出右手,刀刃在烟雾中闪闪发亮。
另一位创始人仰头大笑。“快来到了,末日……那些声音。那些声音全在野地里吼,预言巴比伦将被毁灭……”
“那些声音。”来自洛杉矶那位创始人注视着凯斯,“我们在很多频道上进行监听。从无间断。在众多的语言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对我们说话。放了一段伟大的混录音乐给我们听。”
“他们管自个叫冬,寂。”另外那位将这个词拆成两个单字。
凯斯胳膊上汗毛直竖。
“寂对我们说话,”第一个人说,“寂说我们要帮助你们。”
“什么时候的事?”凯斯问。
“你们停靠锡安之前三十个小时。”
“你们以前听到过这个声音吗?”
“没有。”洛杉矶人说,“我们并不确定它有何意义。若是末日果真到来,我们要当心假先知……”
“听我说,”凯斯说,“那是个人工智能,你明白吗?是个人工智能。它可能只是潜入了你们的储存库,找到它认为你们想听的音乐揉在一起……”
“巴比伦,”另一个人打断他,“生了好些妖魔,我们都晓得。妖魔丛生!”
“你管我叫什么,老先生?”莫利问。
“刀锋。你将要鞭打巴比伦,鞭笞它的黑暗之心……”
“那个声音告诉你们什么?”凯斯问。
“他叫我们帮助你们。”另一个人说,“说你们或许是末日的使徒。”他苍老的脸上满是忧虑。“他叫我们派马尔科姆跟你们去,开上他的加维号拖船,去自由彼岸的巴比伦港。这点我们会照办。”
“马尔科姆是个粗人。”另一个人说,“拖船也开得威风。”
“但我们决定把爱洛尔也派去,他开巴比伦摇滚号,以看护加维号。”
房间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就这样?”凯斯问,“你们是替阿米塔奇干,还是怎样?”
“我们租场地给你们。”洛杉矶来的创始人说,“我们在本地有些关系,也不用遵从巴比伦的法律。神谕就是我们的法律。但这一次,也许,我们错了。”
“想好了就干。”另一个人温和地说。
“走,凯斯。”莫利说,“趁那个人还没发现,咱们赶紧回去。”
“马尔科姆会带你们回去。神爱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