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她是介然在集市上的斗牛场遇见他的。他几乎赤身裸体,赤手空拳和一头公牛捕斗,任何保护惜施也没有。他那么英俊、那么勇敢,她怎么也忘不了他。几天后,她又在一次狂欢节的舞会上见到他。她是戴面具化妆成乞丐参加的。女奴们穿着侯爵夫人的及服、戴着短项链、手镯、金耳环和宝石围绕着她。胡达斯由一群看热闹的人环绕着,和一个付钱给他的女人跳舞,想同他共舞的女人个个迫不及待,为了安抚她们,人们不得不竭力地维持着秩序。贝尔纳达问他要多少钱,胡达斯跳动着舞回签说:“半个雷阿尔。”
贝尔纳达摘下了面具。“无问的是买你这个人要多少钱。”她说。
胡达斯看到,她那张不戴面具的面孔并非像乞丐那么卑微。他丢下他的舞伴,迈着见习水手的高傲步伐走到她面前,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价。“五百金比索。”他说。
她像精明的估价员那样用一只眼睛测了测他。他身材魁伟,皮肤像海豹,躯干线条起伏像波浪,臀部窄小,双腿细长,双手平静得和他的职业不相称。贝尔纳达估算说:“你有六英尺高。”
“再加三英寸。”他说。
贝尔纳达让他把头低到她够得着的高度,查看的牙齿。他腋下的狐臭熏得她头晕。他的牙齿健全而整齐。
“如果你的主人知道有人想用一匹马的价钱买你,他一定会发疯的。”贝尔纳达说。
“我是自由人,我自己愿意卖。”他回答。接着又以把握十足的口气加了一名:“是的,夫人。”
“侯爵夫人。”她纠正说。
他彬彬有礼地向她鞠了个躬,这使她吃了一惊。她用他出的一半的价钱买下了他。据他说,“只是了为了这愉快的相见。”作为交换,她尊重他的自由的人格并给他时间继续同马戏团的斗牛搏斗。
她把他安顿在一个离她的房间很近的、马夫住过的房间里。从第一个晚上起,她就不闩门、一丝不挂地等着他,相信他不用邀请自己就会来。但是她却等了两个星期:她欲火中烧,辗转反侧睡不香。实际情况是,他一知道她是什么人并从内部看到她的住宅后,便立刻同她划清了主奴的界限,自知身份低下。然而,当贝尔纳达不再等他、把门闩插上、穿着衬衫睡下的时候,他却从窗口跳进她的房间。他的狐臭使房间的空气变得窒闷,把她憋醒。她感觉到他像牛头怪那样的黑暗中气喘吁吁地摸索着找她,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直扑她的脸,感觉到他那双利爪抓住了她的衣衫领并把她的衬衫刺啦一声撕为两半,同时对着的耳朵吼道:“婊子,你这个婊子。”从这个夜晚起,贝尔纳达知道,在有生之年,别的事她什么也不想干了。
她为他失去了理智。夜晚他们一起去郊外参加灯火舞会。他像绅士那样穿着长礼服,戴着圆顶帽,这都是贝尔纳达按照她的爱好为他买的。她最初随便戴上一副面具,后来干脆什么也不戴了。她给他披金挂银,戴项链、戒指和手镯,在他的牙上镶了钻石。
当她发现他竟然和碰到的任何女人睡觉时,她觉得自己简直要气死了。但是最后还是委曲求全了。就是在那段时间,女孩子奴多明加·德·阿德维恩托趁午休时刻走进她的房间,因为她以为贝尔纳达还在榨糖作坊那儿干活。结果撞见他们:双双光着屁股正在地上做爱。女奴不仅目瞪口呆,更是惊慌失惜,抓着门环不知如何是好。
“别像个死鬼似的呆在这儿了!”贝尔纳达冲她吼道,“快给我滚开,不然你就在这儿和我们一起滚个够。”
多明加·德·阿德维恩托哐啷一声关上门走了。那哐啷声,贝尔纳达觉得简直像给她的一记耳光。当晚,她把她找来,威吓她说,峄发生的那件事,她如果说出去,将受到无情的惩罚。“放心吧,白女人。”女奴对她说,“你可以不准我做任何事情,我一定听你的。”然后又说:“不幸的是,你不能禁止我想任何事情”
要是侯爵知道了,他会装聋作哑的。总而言之,西埃尔瓦·玛丽亚是他和妻子尚存的唯一共同的东西。他不把西埃尔瓦·玛丽亚当亲女儿看,而只当作她的女儿看。贝尔纳达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甚至于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当她在榨糖作坊工作很长一段时间后归来时,女儿长大了,和先前不同了,她竟然把她当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她把女儿叫来,打量着她,询问她的生活情况,但是一句话也没从她的嘴里掏出来。
“你和你爹一样。”她对孩子说,“是个怪物。”
在侯爵从“上帝之爱”医院回来的那一天,夫妻俩的精神状态依然如故。他告诉贝尔纳达,他决定使用战争手段执掌家政。他讲话的样子急迫而激动,使贝尔纳达无言以对。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女儿的奶奶老侯爵夫人的卧室还给女儿,因为是贝尔纳达把她从那里赶出来并让她和奴隶们一起睡的,当年的富丽在尘土下依然原封未动;豪华的床榻铜光闪闪,奴隶们以为那是金的;还有那新娘用的罗纱蚊帐,装饰着金银绦带的华贵衣服,雪白色的卫一间一一无数香水瓶和化妆品像军队一样整齐地排列在梳妆台上,轻便尿壶,青瓷的使盆和痰盂,这是因患风湿病而瘫痪的老妇人为她不普出世的女儿和从未见过的孙女设想的梦幻般的世界。
当女奴们使卧室恢复了当年的面貌后,侯爵开始整顿这个家庭:他把那些在连拱廊下的阴凉里打盹儿的奴隶轰走,用鞭子和牢房威吓那些仍然在角落里大小便或在关闭的房间里耍钱赌博的奴隶。这并不是他想出来的新惜施。当贝尔纳达掌权、多明加·德·阿德维恩托执行的岁月,这些惜施就曾严格地施行过,侯爵曾公开妈笑她的极其重要的决定:“在我家里,做什么事情我都服从。”
但是当贝尔纳达沉浸于对可可豆的嗜好及多明加·德·阿德维恩托死后,奴隶们便又悄悄地卷土重来。先是女奴们带着孩子来帮助干零活儿,随后是了逸恶劳的男奴们躲到走廊下去乘凉。贝尔纳达被败落的幻觉吓坏了,便打发他们到大街上去乞讨。有一次发生家庭经济危机,她决定解放奴隶,只留下三四个奴隶干家务活儿。但是侯爵却毫无道理地反对说:
“如果叫他们饿死,就让他们死在这里,不能死在偏僻的角落。”
当西埃尔瓦·玛丽亚被狗咬伤后,他不再执行那些过会简单的规定。他把权力授予他认为最有威信和最值得信任的一奴隶,让他执行他的指示,指示的严厉性连贝尔纳达本人都感到惊愕。在家里自从多明加·德·阿德维恩托死后第一次有了秩序的第一天夜里,他在女奴们的茅屋里发理西埃尔瓦·玛丽亚睡在六个黑姑娘中间,她们睡的吊床在不同的高度上彼此交错地悬吊着。他把她们全叫醒,他要把新的管理规定告诉她们。
“从现在起,这个孩子必须回房去住。”他对她们说,“你们要明白,整个王国也要明白这件事,而这个王国中只有一个家庭,它只由白人组成。”
他想把她抱回卧室去,孩子不肯,他不得不让她明白,安排世界秩序的是男人。回到奶奶的卧室后,他给她脱掉女奴们的粗布裙换上睡衣时,没有听见她说一句话。贝尔纳达在门口看到了他们:侯爵坐在床上,费力地扣着睡衣的钮扣儿,钮扣儿就是扣不进新扣眼。小女孩站在他面前,冷淡地望着他。贝尔纳达克制不住地嘲弄说:“你干吗不跟她们结婚?”她见侯爵不理她,便函又说:“生一些长着鸡瓜的、本土的侯爵小姐,卖给马戏团,生意一定不坏。”
她身上有些东西也改变了。尽管她的冷笑很残酷,她的面孔却似乎不那么痉了。在她不忠实的内心深处流露出一丝同情心,侯爵没有感觉到。一听见她走远了,他便对孩子说:“她是一头猪。”
也觉得孩子对此产生了一点感兴趣的火星。“你明白什么叫猪吗?”他问她,渴望得到的回答。西埃尔瓦·玛丽亚却一声不吭。她让他把自己放在床上躺下,让他把她的头放在羽毛枕上,让他把散发着雪松木箱子的香味的床单盖在身上,一直盖到膝处,却没有慈悲地看他一眼。他觉得自己的心灵在颤动:
“你在睡觉前祈祷吗?”
女儿连看都不看他。由于睡惯了吊床,她像胎儿那样蜷着身子,没有说晚安就睡了。侯爵十分仔细地把蚊帐掖好,免得蝙蝠钻进去吸她的血。快十点了,赶走了奴隶,府邸清静了,但女精神病人们的合唱声让他难以忍受。
侯爵把那些猎犬放出来,它们突然向祖母的卧室跑去,到了门前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地着门缝乱闻。侯爵用手指肚抓紧挠着它们的头,告诉它们一条好消息,使它们安静:“是西埃尔瓦在里头,从今天夜里起她京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那些发疯的女病人一睦唱到深液两点,吵得他没有睡好。他和第一批打鸣的雄鸡一起醒来,他首先想到是到女儿的房间看看。她不在那儿,而在女奴们的棚屋里。睡在最外边的女奴醒来,脸上现出恐惧的神色。
“她是自个儿来的,老爷。”没等她们,在西埃尔瓦·玛丽亚被狗咬着的时候,当时谁和她在一起。名叫卡里达德·德尔·科夫雷的唯一的黑白混血女人吓得哆哆嗦嗦地说是她。侯爵安慰了她。“以后你要像多明加·德·阿德维恩托那样照管她。”他对她说。
他对她讲了她应负的责任。他提醒她。一分一秒也不要让那孩子离开她,对她要亲热,要理解,但是不要什么都满足她。最重要的是不要让她穿过竖立在奴隶们的院子和住宅其他部分之间的那道铁蒺藜围墙。早晨醒来和晚上睡觉前,要把孩子的情况全面地报告给他听,不要等着他问。
“做什么,怎么做,都要特别注意。”他最后说,“对我的这些吩咐,你必须一个人负责办到。”
早晨七点,把大猎犬关进笼子后,侯爵去了阿夫雷农西奥家。医生亲自出来开了门,因为他没有奴隶,也没有佣人。侯爵责备了自己,他觉得自己应该受责备。“我不该这个时间来你这儿。”他说。
医生对他敞开心扉,感谢他送的马。那匹马,他刚刚收到。他他穿过院子,一直走到一个旧铁匠棚子里,现在那里只剩下一堆锻炉的废物。只有两岁的美丽的枣红马,崞开了它依恋的马棚,显得惶惑不安。阿夫雷农西奥轻轻地拍着马脸抚慰它,同时用拉丁语对着它的耳朵低声地许着愿。
侯爵告诉他,那匹死马,他已经把它埋地“上帝之爱”医院的老园子里了。在霍乱流行期间,那个地方被确定为有钱人葬身的墓地。对这份非同平常的恩惠,阿夫雷西奥深表谢意。他们这样谈话时,医生注意到侯爵远远地站一旁。侯爵坦白地说,他从来也不敢骑马。“对马,我像对母鸡一样害怕。”他说。
“这是很遗憾的,因为同马的隔绝,使人类落后了。”阿夫雷农西奥说,“倘若有一天我们把这种隔绝打破的话,我们就能制造半人半马怪了。”
由于有两扇窗子面对大海,房子内部显得挺亮。房子被一个铁石心肠的单身汉精雕细刻一般地收拾得井井有条。整个房子充满了香脂的芳香,不由得使人想念它具有药品的效力。有一线收拾得很整齐的写字台和一个玻璃柜,柜里摆满了青瓷瓶,瓶子上贴着拉西文标签。能治病的竖琴丢在一个角落里,上面落满面了金黄色的粉末。最显眼的是书籍,许多是拉丁文的,书脊都装饰得花花绿绿。医生在书籍的夹道里行走,就像犀牛在玫瑰花间穿行那么灵巧。侯爵却被那么多书压得喘不过气来。“人们知道的一切知识大概都在这个房间里了。”他说。
“这些书毫无疑用处。”阿夫雷农西奥诙谐地说。“我的生命在治疗其他医生用药引起的疾病的过程中耗掉了。”
他把一只在他那把大安乐椅子上睡觉的猫抱开,让侯爵坐下。然后,他反怀杯他自己在炼丹炉上煎的草药汤端给他喝,一面谈论他的医疗经验,直到发现侯爵感到厌倦。果然,他突然站起来,转过身去,从窗口望着孤寂的大海。他一直背对着医生,终于鼓起勇气说话了。“硕士。”他低声叫道。阿夫雷农西奥没有料到他这样叫他。“啊哈?”
“由于医生严寒职业秘密一丝不苟,也仅仅为了让你心中有数,我要老实对你讲,人们的传闻是事实。”侯爵用严肃的口吻说,“那只疯狗也咬了我的女儿。”他望了望医生,发现他的神情十分平静。
“我早知道了。”医生说。“我猜想,你这么早到这儿来,一定了为这件事。”
“不错。”侯爵说,他又提出了早先就医院里那个被狗咬的人提过的问题:“我们该怎么办呢?”
阿夫雷农西奥没有像前一天那样粗暴地回答,而是要求看看西埃尔瓦·玛丽亚。这也是侯爵想对他提出的要求。这样,两人不谋而合,马车就在门口等他们。
到家后,侯爵遇到贝尔纳达正坐在梳妆台前,像他已忘记的、他们做爱的久远年月那样卖弄风情地梳洗打扮,但是这次并不为了任何人。房间里飘着她的肥皂散发出来的春天般的香气。她在镜子里看见了丈夫,并不含讥讽地对他说:“我们是什么人,单元送马给人家?”侯爵没有理睬她,只是从乱七八糟的床上拿起她平日穿的长衫,仍到贝尔纳达身达,毫不同情地命令她说:“快穿上,医生来了。”
“我有救了。”她说。
“不是为你来的,虽然你很需要。”他说,“是来看女儿的。”
“对她毫无用处。”她说,“要么死,要么就这样活着,没有其他可能。”但是好奇心压倒了一切:“他是谁?”
“是阿夫雷农西奥。”侯爵说。
贝尔纳达十分气恼。她宁肯就这样赤身裸体、孤单地死去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荣誉交给一个暗藏的犹太人。他曾经是她父母的家庭医生,后来他们不用他了,因为他池露病人的病情,以夸耀他的诊断。侯爵反对说:
“尽管你不鼓欠他,我更不喜欢他,但你是孩子的母亲。”他说,“就凭着这种神圣的职责,我要求你相信他的检查。”
“从我这方面来说,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已经死了。”贝尔纳达说。和预料的相反,小女孩毫不忸怩作态,怀着查看一件带发条的玩具的好奇心接爱医生对她的身体进行仔细的检查。“我们医生是用手看病。”阿夫雷农西奥对她说。小女孩很高兴,第一次对他微微一笑。
她的健康情况是显而易见的,因为虽然她有一副贫血的模样,可是她的身体的机能很协调,她的肉体上布满了金黄色的、几乎看不见的汗毛,幸福的花朵含苞欲放。她的牙齿完美无缺,眼睛明亮,双脚平稳,双手灵巧,每一根头发都预示着长寿。她很有力量、很克制地回签居心叵测的提问。必须十分了解她才能发现她的回答没有一句是真话。只是在医生找到脚踝上那道很小的伤痕时,她的神色才显得紧张。阿夫雷农西奥自然而然地耍起了小心眼儿。“你从哪儿摔下来过吗?”小女孩不眨眼儿地肯定地说:“从秋千上摔下来过。”
医生开始用拉丁语跟自己说起话来。侯爵打断他说:“请用西班牙语对我说话。”
“不是对你。”阿夫雷农西奥说,“我在用拉丁语自言自语。”
西埃尔瓦·玛丽亚对阿夫雷农西奥的检查很着迷,甚至让他把耳朵贴在胸前听诊。她的心房发出不安的咚咚声,她的皮肤上渗出了冰凉的、青紫色的、散发着强烈的葱头味的汗珠。检查完后,医生亲切地拍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儿。“你很勇敢。”他对她说。
单独和侯爵在一起时,医生对他说,女孩知道那只狗有狂犬病。侯爵不懂他的话。“她对你讲了许多谎话。”侯爵说,“但是这种谎话她不会讲。”
“不是她,先生。”医生说,“是她的心房告诉我的:她的心房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小青蛙。”侯爵花了一些时间重述了女儿说过的其他一些令人吃惊的谎话。但他讲述时不是怀着憎恶的心情,而是怀着做父亲的几分骄傲。“说不定她会成为诗人。”他说。阿夫雷农西奥不认为说谎是艺术创作的条件。
“作品越透明,诗意就越明显。”他说。
他唯一无法解释的事情是小女孩汗水的洋葱头味。由于他不清楚某种气味和狂犬病有什么联系,所以认为那种气味不是任何疾病的症状,便把它排除了。
后来,卡里德·德尔·科夫雷对侯爵说,西埃尔瓦·玛丽亚偷偷地迷上了奴隶们的学问,他们让她嚼刺藤黄药膏,赤身裸体把她关在一间洋葱头储蓄室里,以便消除狗的病毒。
阿夫雷农西奥不忽略狂犬病的最微小的细节。“被狗咬的伤口越深,伤口离大脑越近,发生的昏厥就越严重,越迅速。”他说。他想起了他的一个病人的情况,那个人是过了五年后死的。但是留下疑问:他是不是后来传染上狂犬病而没有发觉?伤口迅速愈合不说明任何问题,过一段时间后,伤疤可能肿起来,重新裂开、化脓。死前遭受的折磨非常可怕,还不如死了好。在这种情况下,唯一正确的做法是依靠“上帝之爱”医院,那里有经验的塞内加尔人,他们对付发疯的异教徒和中邪者很在行。否则的话,侯爵本人必须忍受把女儿锁在床上直到她死去的痛苦。
“在人类的漫长历史中,”他最后说,“没有一个狂犬病患者能够活下来讲述自己的病情。”侯爵下定决心,十字架无论多么重,他也坚决地把它背在身上。这就是说,他要让女儿死在家里。医生赞赏地望了望他。那目光与其说表示尊敬,毋宁说是表示遗憾。
“在你来说,这样做也算够伟大的了,先生。”他对他说,“我不怀疑,你的心有承受不幸的勇气。”他又一次坚持说,症状并不令人感到不安。伤疤离最危险的部位很远,谁也记得出过血。西埃尔瓦·玛丽亚非常可能没有染上狂犬病。
“那么与此同时该做什么?”侯爵问。
“与此同时,”阿夫雷农西奥说,“让她听音乐,把家里摆满花,让饭鸟儿歌唱,带她到海边看夕阳,把一切使她感到快乐的东西送给她。”
医生挥了挥帽子,并照例讲了一名拉西格言跟他告别。但是这一次,为尊重侯爵,他把格言翻译出来了:“快乐治不好的病,药也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