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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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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啦死啦:“错了啦。一开始就错啦。重猜重猜。”

可我已经不打算重猜了,我现在不关心他能否赢虞啸卿了,他肯定能,我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那才是真要紧的事。

我:“你有办法拿下南天门”

死啦死啦:“剩了东西你要吃光啊。我尝口你的稀豆粉…”

我把他去拿的豆粉给推开,一个一直在上恶当的人有理由像我这么愤怒。

我:“你去西岸不是要找证据让虞啸卿放弃进攻。你是找攻下南天门的法子。”

死啦死啦:“对呀,跟这顿饭一样,干干稀稀的混着,多好你又绕糊涂啦”

我:“你已经找到了,可你不说,跟我不说,跟虞啸卿也不说…为什么”

死啦死啦:“啊什么法子这么好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说”

我:“别骗我,都这么熟啦。今天你很怪,知道吗我以为是被虞啸卿催的。可不是…刚才你劝我在禅达安家,我觉得,你很伤心。”

死啦死啦有点木,然后开始苦笑,连苦笑都很做作:“我没心肺。何来伤心”

我:“为什么有办法不说这办法都能让你想到仗打完之后了,还让你伤心。”

死啦死啦:“因为没有。你心眼子多得像马蜂窝。”

我:“我在想…地道,你摸到南天门的树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对啦,你很高兴,你敢跟狗肉打架的,你就敢钻汽油桶…那就是拿下南天门的路。对不对…你一个人不行的。要很多人…打这种仗,部下只对你信任是不够的。要盲从…除了炮灰团,虞师没人会听你的…”

我从一个隐约的感觉摸索着实在,像在沙盘前一样,凭着对我这团长的熟悉和南天门前刻骨铭心的经验摸索出一个打法,然后我被我想到的吓到了,并且我确定这就是我眼前这位的打法。我被吓住了。男人会被吓哭吗体质羸弱却杀人无算,我一直以为这至少让我比别人坚强,但我几乎被吓哭了。

死啦死啦看着我的表情苦笑,他知道瞒不住了。

我:“你疯了吗!这样去打我们都会死的!你从不说军令如山,可说什么我们都听都信,是因为你带着我们活下去,再苦再难我们抱着团活下去!不用你来为我们发明千奇百怪的死法!——我叫我们炮灰团,那是开玩笑的!你真当我们是炮灰!”

死啦死啦:“走。走。”他看了眼那摊上目瞪口呆的旁人:“别在这说。”

我:“你把脑袋给我好吗我捎上你脑袋做第三回逃兵!不是躲虞啸卿,是为了让炮灰团的弟兄们活命!你那颗脑袋太惹事啦!——老板,菜刀!”

死啦死啦:“走走!再泄露军机视与日寇同谋!”他一边往桌子放了点钱。

我:“给过啦!我请你个拿我们不当人的王八蛋!”

那家伙很抠门地把钱又收了,掉头就走,我狂怒地跟着。

我前边那个瘸子比我瘸得更厉害,他跌跌撞撞躲着我,我怒气冲冲追着他。

我:“你不要说出来!”

死啦死啦:“我没有说出来。”

我:“你发誓,发毒誓!天诛地灭!”

死啦死啦:“我发誓…就算说出来,虞啸卿也不会用咱们团的。没看他在沙盘上怎么用咱们团的备用炮兵阵地而已。”

我:“自欺欺人!你是短兵相接的天才——虞啸卿说的!这种战不用你用谁用了你,你又用谁主力团特务营就算你用,他们听你的”

死啦死啦:“我不会说的!”

我:“你现在还在想,说还是不说!——我们都想胜利,谁他妈不想!——可怎么又是我们——别走啦!你看着我!我像不像个活鬼我们每个人都像。你现在不是看着我,是看着炮灰团的所有弟兄,你告诉我,告诉所有弟兄,我们还有什么没做”

他看了我半晌,叹了口气,“…我真不会说的。真的。”

我:“那干什么叹气因为你在纠结,说还是不说,最后一定会说。这就是你说的。对和错,很重要!”

死啦死啦:“…你也觉得说是对的”

我:“自己心里要打的仗,自己打去——就像你对我一样!谁跟你说对错豆饼不辣他们分不清对错,不会为了对而死,也不会因为错就不活——可他们和虞啸卿卖一个价,不好不坏,活着!我在跟你说死活!”

死啦死啦:“他们分不清对错吗你低估了他们。”

我:“他们跟着你,我们跟着你,我们只是跟着你,哪怕你要揭了竿子做陈胜王,那也是向死求活。”我在那气极反笑:“知道啥叫一目五先生吗就是一个独眼的领着四个瞎子,我们就是一目五先生,炮灰团就是一目五。”

死啦死啦:“那你高估了我…跟你们在一起混久了,很快活…可真是的…我也快要丢失了我的魂魄。”

我:“快要就是说,为了你那个要丢还没丢的魂魄,你会…说出来”

他又看了看我,走开,是逃避,也是决定。

我:“…我看见他们了!!”

死啦死啦回过了头,他惊讶,如其说因为我话里的内容,不如说是因为我有点疯狂的语气。

死啦死啦:“…谁们”

我:“死人!”

说出这个词让我濒临崩溃,我瘫软了,靠着墙,滑在了地上啜泣。我不知道死啦死啦向我靠近过来是出自同情抑或好奇,反正连我自己都不记得我有过这么软弱。

死啦死啦:“…谁们”

我:“康丫,李乌拉,要麻,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我记得名字的,不记得名字的,脸熟的,脸生的,我喜欢的,我讨厌的,我压根记不住的,所有的,死在缅甸的,死在南天门的,死在江那边的,回不来的,死了的,都看着我,好像他们还活着,看着我,就只是看着,什么都不说,又什么都说了,看着,看着…求求你,我快疯了…行行好,求求你。”

我把自己难受得晕头转向,然后感觉到那家伙触碰着我的肩膀。

死啦死啦:“你…心思不要太重。咱们都只做咱们够得着的事…你看,想太多啦,就发噩梦了。”

我:“谁发噩梦呀你看得见死人,我们都不信,都说你被鬼催的,现在我知道,你真是被鬼催的。快死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了,就对面,就南天门,看着我们,江上没桥,他们过不来。我没死,又去看,再看不见了。我想看见…不,我不知道是不是想看见。太难了,被他们看着就觉得碎掉了,什么碎掉了,心碎掉了,魂碎掉了。你天天被他们看着,你怎么过来的怎么还能把我们送去那个地方”

他沉默地听着,一边用手轻轻拍打我的肩膀。那不是安慰人的表情,是个凝固的表情。

我:“他们还好吗他们缺啥李乌拉要不要跟迷龙说话康丫吃了郝兽医的假面条没骂要麻在那边是不是也跟人打架…我要不要给他们烧点纸钱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得烧多少才够他们花”

死啦死啦:“…我…哪里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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