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哥·塞拉诺和螺丝事件 D(2/2)
“你是说,只有那件外衣不是他的?”
“外衣应该是凶手按照扎泽茨基平常的打扮预先准备好的,但凶手似乎弄错了,所以最后必须让目击者见过的那件外衣穿在真正的扎泽茨基身上。此外,如果扎泽茨基打领带的话,事情就更麻烦了。”
“这一点我不明白。洁,你说‘预先准备好的’是什么意思?他是什么时候、怎么准备的呢?目击者见到了什么?目击者又是谁?”
“凶手必须让死者穿上外衣,是因为目击者见过最后留下弹孔的那件灰色夹克。”
“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使目击者再次见到时——”
“不,凶手是要让赶到现场来的警察们看,警察们看到的扎泽茨基必须也穿着那件灰色的夹克才行。不然,目击者的证词就有可能和警察们看到的不一样了。”
“不一样?谁的证词?警察们看到的扎泽茨基的着装会和谁的不一样?”
“假的那位卡尔·扎泽茨基。”
“喂,怎么又有假的卡尔·扎泽茨基呀?洁!这个说法我可是第一次听到,快把话给我说清楚!”
“光靠我说并不能真的解决问题。马卡特先生,你能对我的朋友说清楚这件事吗?”
但艾刚却摇摇头,无力地回答道:“不,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回想不起来吗?”洁问。
“是的,我什么都回想不起来。”艾刚又摇了摇头。
“海因里希已经把事情告诉过你了吧?”
“在来这里的路上,我才跟他说的。”我补充道。然后问洁:“你说的那位目击者究竟是谁?”
“当然就是他呀。”洁似乎有些不耐烦地说。
“他?艾刚?”我吓了一跳,不禁反问道。
“是的,海因里希。目击者就是这位肩胛骨上有翅膀痕迹的艾刚,不然还会有谁?快,马卡特先生,赶快发动你的记忆好好想想,否则这件事就无法进展了。你记得劳鲁·里格尔这个人吗?”
艾刚还是摇着头。
“完全不记得了吗?”
“刚才听海因里希提到过,所以记得这个名字……不过,并不是我早就知道他,是刚听到的。”艾刚说。
“那天艾刚见到什么了,洁?”
“好,让我从头说起吧。艾刚,你和劳鲁·里格尔一起走进杰森大楼二层劳鲁的办公室。对吧?”
洁说完,一直观察着艾刚的表情。但艾刚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神情茫然。
“你记不起来了吗?那我们就从更早时说起吧。你从晚上六点过后,就一直和劳鲁·里格尔待在一起。你们两个在八打雁的酒吧街一家接一家地喝了很多酒,一直喝到杰森大楼劳鲁的办公室前为止。你喝得醉醺醺的,与劳鲁一起走进他的办公室。”
“喝得醉醺醺的?洁,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洁听到我的问话,马上不耐烦地摆摆手说:“嘘,嘘,我就是知道,海因里希,这个问题待会儿再回答你。”
“我喝过酒……和劳鲁·里格尔两个人?当天晚上从傍晚一直喝到夜里……”艾刚低着头说。
“一九七六年一月二十四日晚上。马卡特先生,你记不起来吗?”
“那么久以前了……不,我什么都记不起来。”艾刚痛苦地说道。
“你跟着劳鲁进入他的办公室。事情具体是这样的:你们从走廊推开大门进去,穿过办公室大厅后来到会客室。劳鲁大概走在你前面。接着发生了什么事?劳鲁怎么了?他在喊叫着些什么?在他的叫声中,你又看到了什么?马卡特先生,在沙发上,就在会客室里的沙发上,你现在坐着的这种沙发上。”
“不……不,我完全记不起来了。”艾刚垂下眼睛,双手抱着脑袋。
“洁,算啦,他根本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得病了,你这样逼他,只会达到相反的效果。”我看不下去,忍不住劝说道。
“海因里希,放心好了,我是脑科专家,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这种方法看起来是老套了点,但对他这种情况来说最合适。他可是写出过那本《重返橘子共和国》啊,所以一定行,完全可以放心。我认为他的大脑里还留有记忆的片段。”
洁说着,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为了恢复他的记忆,难道就没其他办法了吗?”
“海因里希,和你说的正好相反。想要治好他的脑子,还有很多其他的办法。但要解决那桩案子,就只能这么做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哦。”
我双手交抱在胸前,心想,真的是这样吗?想想确实没有错,那毕竟是三十多年前的案子了,除非他能想起来,否则不但摸不清案件的来龙去脉,更无法得到任何证明。
“你说,他就是那位目击者?那他究竟看见了什么?洁,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当然知道。”洁说。
“那就请你告诉我们吧。”
“不。”洁考虑了许久,然后一口回绝了我的请求。
“这不是很简单吗?对于你来说,不过是给我们做个说明而已。”
“是的,是很简单。”
“那就请你告诉我们吧。”
“对不起,但我还是只能拒绝你的要求。如果我说出来,我的话就会成为他的新记忆。这样,他也许永远都无法靠自己把事情记起来了。”洁说。
“为什么非得让他记起来不可?只要你的解释有道理不就行了吗?”
“这在法庭上不会被采信吧?”
“法庭?”
“是的,我的目的是找出审判时能派得上用场的证据。”
“什么审判?只要能揭开真相,事到如今,何必再去打扰法庭……”
“海因里希,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地找出真相?如果你认为我揭开真相的目的只是要在这里向你们说明的话,那你真是想得过于简单了。”洁说。
这时我才明白他如此费心的背后另有深意。
“但这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知道什么?”洁瞄了一眼时钟后反问我。
“他那天晚上经历的一切啊,是靠推理吗?”
“哦,可以这么说吧。”洁用拳头抵住额头,冷淡地答道。
“靠推理就能知道?很简单吗?”
“是的,这很简单。”洁说着又站了起来。
“对你而言也许很简单,这我知道。但是对我而言,却还没摸着头绪。”
“为什么?这些内容不都在这里写着吗,还称不上推理。”洁大步走近书桌,从书架上取出一本薄薄的书,说,“都写在这里头了。”
他冲我们挥了挥手上那本《重返橘子共和国》,接着把书摔在桌上,又开始一边踱着步,一边说道:“所有的一切,都完整无误地写在这里了。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你们自己看吧。”
“你说他就是目击者,为什么?”
“因为他的肩胛骨。”他停住脚,说道,“哦,不。要揭开全部秘密,除了期盼奇迹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采用科学或医学的治疗方法,都没有用吗?”
“对于他这样的病例,科学帮不上任何忙,没有任何科学方法可以唤起特定一段时间,或某一件特定事件的记忆。使用彭菲尔德 [7] 的电刺激疗法?心理学医生的催眠术?这些都只会引导出错误的记忆而已。即便混杂着一些正确的记忆,也无法得到足以让法庭采信的结果。因此我认为,办法只有一个。”
“就是你说的奇迹?”
“是的。”
“只需老老实实地等待,奇迹就会发生吗?”
洁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不停地快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洁,你所谓的解决是什么?”
“解决就是解决,解决一切问题。卡尔·扎泽茨基为什么被杀?是谁杀的?为什么切断脖子?为什么在脑袋和躯体里塞入螺丝?为什么要给扎泽茨基穿上外衣?为什么要在尸体上留下两个弹孔?艾刚·马卡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为什么会受重伤?他明明应该充当目击者,却为什么中途凭空消失了?芮娜丝·席皮特在这之中起了什么作用?她又知道些什么?为什么始终保持沉默?我所说的解决,就是将这所有的谜底完全揭开,让马卡特先生的记忆得以恢复,帮助那些应该得到帮助的人。”
“你认为这些谜都能揭开吗?”
“哦,是的,这就是我所说的解决。你所期待的不也正是这个吗?海因里希,我说得对吧?”
听完洁的话,我又想了想,最终接受了他的说法。这时,洁桌上的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