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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王大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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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咱们结婚吧?”

“还没结过。好啊。”

白白露突然这么问,田小明随着直觉这么答。白白露这么问的时候,正挽着田小明的手逛斯坦福购物中心,想给田小明买两套回国用的西服。这里离斯坦福近,白白露偶尔和田小明来逛,但是很少买东西,看花,看街面上流行什么,喝咖啡,喝酒。

王大力发来电邮,想请田小明回国。王大力在武汉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国内折腾。开了房地产公司,不做了;做煤炭运输,不做了;做手机电池,不做了……没挣到什么钱,也没赔钱,和人合伙,做发电厂相关的环保科技,脱硫、脱硝,发了。王大力说,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适度多元化。

他挑了两个方向,电子游戏和生物科技,最后定了生物科技。不做电子游戏的原因是王大力觉得电子游戏缺德。他有四个孩子,一个合法计划内,三个不合法计划外。生了一个之后,他觉得老大太孤单;生了第二个之后,觉得斗地主缺一个,孩子们成长环境有缺失;生了第三个之后,觉得麻将三缺一。他自己哥儿仨,小时候最羡慕邻居四个小孩,一家人就够一桌麻将。四个小孩都生出来之后,ipad出来了,王大力没时间哄孩子,四个孩子人手一个ipad,也不打麻将,也不斗地主,每个人玩自己的电子游戏。王大力觉得这样不对,但是又心软、不耐烦,不愿意把孩子们的ipad从他们手中夺走,他也想象不出,不会斗地主、打麻将的小孩儿们,抱着一块玻璃板长大,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他至少能忍住不去挣电子游戏的钱。

做生物科技的原因更简单,王大力认识田小明。田小明在国内上了最好的大学,在美国又上了最好的大学,学的都是生物。王大力听田小明说过他们puno公司研发长生不老药的故事。听田小明说,如果成了,他就有足够的钱组织编写《论一切》了。田小明的结论是,这种研发从根儿上就错了,老天不是这么设计生命的。王大力的结论和田小明的不同。王大力的想法是,老天也是人,也有疏忽,被怪人偷窥天机。要不然,人类怎么能像飞鸟一样飞上天去?人类怎么能搞出原子弹那样从岩石中集中能量、能完全毁灭全人类的东西?puno和田小明他们这次只是赌输了而已。再赌一把,还可能赢呢。风险投资嘛,输了,就输了。

“你说,一个人真正能消费多少?一张床、一块布、一个屋檐、一碗饭,最多,加两个凉菜、三瓶啤酒。女人?我有过四个女人,一个合法的,三个合情的,每个都给我生了一个孩子,每个现在都不太爱理我,亲情多于爱情,同情多于恋情。第一个女人在美国洛杉矶;第二个女人是会计,在公司管钱;第三个女人漂亮、外向,在公司管市场营销;第四个女人内向、耐烦、心眼儿多,在公司管人事和行政。平时都忙,平时也基本碰不上。

“年三十啊,发来照片,四个儿子,每个人都穿着一身新买的名牌衣服,一人一个ipad,打电子游戏,那就是精神毒品啊!ipad真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保姆啊!乔布斯,魔鬼啊!大儿子都快十五了,个子比我都高,树也不会爬,架也没打过,吃喝嫖赌一样都没经历过,见了生人就往他妈怀里钻,一无聊就躺地下打滚,要ipad。以后公司交给他?全毁了!

“我这四个女人彼此关系良好,你猜她们在一起时会干吗?打麻将!三个自摸了一个‘發’,她们四个一起拍照,每个人也都穿着一身新买的名牌衣服,计算机玩得溜,还在照片上添汉字,一个头顶上‘恭’,一个头顶上‘喜’,一个头顶上‘發’,一个头顶上‘财’,合起来,‘恭喜發财’!你说,我的春节过得多喜庆啊!她们说,我和员工过完三十儿,如果憋得实在难受,带两三个跟班去d市,尽量放空,对脑子好,而且开春后,不会因为破事儿烦她们。我说:‘靠,d市妹妹们也是人啊,人家也回家过年啊,我春节去,我和留守的老妈咪们吃早茶、行山、做义工、畅谈人生和企业管理吗?’说不过我了,她们把手机关了,说:‘还给你自由,你还要怎样啊?人要太贪,老天必办!’你看,她们还咒我!

“你说,你知道这些血泪后,你想想,一个人真正能消费多少?你挣十万块,和挣一百万,差别很大。你挣一百万,和挣一千万,差别很大。你挣一千万,和挣一个亿,差别还是很大。你挣一个亿,和你挣十个亿,差别不太大了。你自己能花多少啊?一个亿和十个亿都够了。但打仗十个亿还真不够,几发导弹,打没了。你挣十个亿,和你挣一百个亿,差别没有了。你挣一百个亿,和你挣一千个亿,差别又出现了。你要小心了,你的孩子们有被绑架的风险了。咱们来做这个生物科技公司,美国的技术,中国的市场,在中国市场做好之后,反打美国市场。你看,完美组合。我对你绝对信任。这个高科技公司,咱们在美国注册,连香港都不去,在美国硅谷注册,一开始就血统高贵,全地球最高科技的地方。注册个网站,名字要响亮,中国生命科技公司,chalifesciences。这个高科技公司,事儿都你管,人、财、物!我四个女人都别碰!我怕你嫌她们烦,她们的确烦,也怕她们爱上你。

“尽管我长得比你好,好很多,但是你经常说莫名其妙的话,很多女人喜欢这个,这很不好玩。钱全部我出,股份,咱俩一人一半,我多一票,我当董事长,你做ceo。我还没当过董事长呢,当一把,尝尝。二十一世纪是生物的世纪,谁说的来着?技术方向你把关,你说做啥就做啥。咱们可以做药,干掉某种肿瘤啊,或者干掉癌症。癌症我不懂,你不是说有各种信号通路吗?切断它、欺骗它,癌症不就好了吗?至少缓解了。痛经,我懂啊。你别小看痛经!你的《论一切》里没研究到痛经吧?多少妇女得啊!妇女本来就可怕,每月流血不止,但是还活得比男的时间长,没道理可讲。让她们乐意了,啥都愿意干;不乐意了,什么道理都不听!

“我创业初期还在琢磨,怎么管好女干部,亦舒、张爱玲的书我都咬牙读过,不管用啊,我还是学不会。后来,我彻底放弃,让她们管我,天下终于太平了。痛经期的妇女,完全是另外一种生物,超级负能量,超级不讲理,古代各种破坏之神的原型都是痛经妇女。你知道谁比痛经妇女更悲惨吗?告诉你,是她们的老公。你知道谁是这些痛经老公的杰出代表吗?我。我四个女人都痛经,一个人痛一个星期,中间没交集,也就是说,她们在向我传递负能量!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说回正题。我们说到哪儿了?我们的中国生命科技公司做什么?还可以做体外诊断设备!比如,能验尿知道怀的是男是女;比如,能和手机连上,能上传健康数据到云端!或者能无痛,比如无痛测血糖!说着说着我都兴奋了,生物太有意思了!我们的中国生命科技公司,如果成功了,你就有钱《论一切》了。我也有钱了,没准,多到我真能考虑一下社会问题了。如果不成功,就算赌输了,一把牌,手气差,我们不玩了,或者从头再来。田小明,你觉得如何?”

田小明收到中学同学王大力这个邀请的时候,正觉得美国湾区的生活无聊。为了降低风险,他所在的puno公司改变了策略,只做新药研发的前期,到了一期临床就卖给其他大型药厂。现金流越来越稳定,但是田小明开始怀念当初做长生不老药的兴奋。他和白白露的男女朋友也做了三年,一次架也没吵过。按一个老牌友的说法,田小明是怪胎,白白露也是怪胎,仿佛两个齿轮,都不圆满,充满问题,但是对上了,可以一口一口地往生命的前方走。麻友们开始还想问田小明,喜欢白白露什么,后来每次打牌,都是白白露做吃的,一次比一次做得娴熟,也就不再问了。

“王大力请我回国和他一起创业,生物类高科技,你说我去还是不去?”田小明问白白露。

“具体怎么安排的?”

“细节没谈呢。大方向是他出钱,我出力,我当ceo,他当董事长。我拿工资,他不拿,股票一人一半,事成对半分。”

“他怎么想起做这个事儿?”

“钱多到需要想想如何用吧。而且,他说他马上四十了,还没当过有实质意义的董事长,他想当董事长。”

“当董事长有什么用?”

“女生戴珠宝有什么用?男人也是人,也有妄念。历史上,很多男人其实很小就做很大的事儿,林彪二十八岁就当军长了。”

“那是因为战乱,年岁稍大的都被打死了,被敌人或者自己人,就剩小孩子了。而且,军长,那时候的一个军,几个人啊?”

“反正他想干。”

“那我怎么办?我学位还没拿到呢,美国还没玩够呢。”

“我也没说一定要回去,不是和你商量嘛。你怎么办?可以休学,和我一起回去。也可以继续念书,我的思念萦绕着你。”

“你知道一个成语吗,叫鞭长莫及?你有那么长,跨过太平洋?你的思念?你有本事让我一周梦见你两次,每次梦都是春梦吗?如果你真行,你从今天开始试试。我去睡午觉了。你准备,开始,发功,春梦大袭击。来吧,来吧,我准备好了。”

“白白露同学,你正经点,拿出点理科生的样子来。我们先定我回不回去,再定你怎么办,好不好?”

“好,我不会拦着你为祖国做贡献的发财梦的。用生命吹牛逼种族的人时刻不会忘记吹牛逼这件事儿的。”

“如果不考虑你我分开这件事,你觉得我回去好还是留下来好?”

“不可能不考虑分开这件事,这本来就是一体的。你的理科是怎么被训练的?你可以简化议题,但是不能做错题。”

“那好,我们就把这当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来分析。对于复杂问题,我们建个模型吧。”

白白露看了一眼田小明,没马上拦着他。

田小明打开电脑,在云端存储器上敲了一个文件名“datg decision criteria”,下载之后,呈现给白白露看,是个excel表格。

田小明说:“这是我以前选女朋友用的分析模型。我当时想不清,莉莉好还是梦梦好,就建了这么一个模型。其实也不复杂。现在这个问题虽然不是挑女友,但也是要做出选择,所以,模型结构应该是类似的。”

白白露盯着电脑屏幕看:“你还挺坦诚的啊。”

“是啊。不坦诚能让世界更美好吗?”

“不能。那你能把你电脑、手机、微博、微信、云端存储的用户名和密码都给我吗?世界就更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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