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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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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让我们回到故事里,从绢代女士告诉我琴野宗一正是被害者的当晚继续说下去。绢代女士表示不仅衣料的花纹相同,还有更进一步的证据。她边说边从腰带间取出一张折得又细又长的纸片,打开来,我看了一眼,发现似乎是一封书信,大致内容如下:

某月某日——如今已想不起来正确的日期,总之是命案曝光的当天,某月某日下午四点,在g町的那栋空屋(既然说“那栋”,就表示这封信的收信人万右卫门应该早就知道这栋空屋了)。在那里等你,请你务必过来。我想在那里清算这几年来的恩怨。你该不会看了这封信以后就吓得躲起来吧?

总之,上面的事情还写得煞有介事的。寄信人自然是琴野宗一,而文章最后还盖上琴野家的标志,一个圆圈里面一个“宗”字。

“那么,万右卫门兄在那段时间里到过那间空屋吗?”

我惊讶地问道。万右卫门是个容易情绪激动的人,一旦激动起来就不顾后果,难保他不会做出这等蠢事。

“关于这一点,我实在无法说什么。丈夫一看到这封信立刻脸色大变,您也知道那人的脾气,一气起来太阳穴的动脉都会隐隐跳动,我想这样下去不行,不能让丈夫跟那个疯子起冲突,所以一直好言相劝……”绢代女士说道。同时,如前所述,万右卫门从当天下午一直到深夜,都窝在书斋里撰写次日要带去东京的计划书,所以绢代女士才放了心。但是,如今仔细一想——万右卫门终究不是不交代去向,就彻夜不归的人,何况他已经两天两夜不见踪影了,或许当时一整天窝在书房只是为了让绢代女士安心罢了。万右卫门的书房位于和式房间面向庭院的房间里,只要从侧廊离开,打开木条门,就能自由进出。倘若做最恐怖的猜想,当天他偷偷离开书房,到附近的g町赴约,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回到书房,这也绝非不可能。

万右卫门绝不可能带着杀意到空屋赴约。舍弃百年传统的家族名望、放弃美丽的妻子,与早已败北的琴野宗一拼命,这实在没道理。就算他当时真的赴约,想必也只是想当面辱骂琴野卑劣的做法,赏他一顿拳头罢了。但是刚才也说过,在空屋里等待的对手,是个诅咒世俗、仿佛精神异常者的宗一,不管他怀有什么阴谋都不足为奇。如果宗一当时手中握有硫酸瓶,准备将对方的面容毁去呢?这只是一种假设,但你看,这不是非常接近事实的假设吗?对宗一而言,万右卫门是个再怎么憎恨也不为过的情敌。让情敌的面孔变得像瘌痢病患者那样丑陋,这难道不是独一无二的复仇方式吗?让夺走爱人的男子,变得像残废一样,一生痛苦不堪;同时,让背弃自己的女子,也就是绢代女士一生随侍在面目恐怖的丈夫身旁,可说是一举两得。至于赴约的万右卫门先生嘛,若先看穿敌人的阴谋,场面将会变成怎样?他真能克制勃然大怒的情绪吗?几代祖先遗传下来的怨恨的血液,难道真能被理智地控制吗?不难想象,之后两人一定在这里上演了一场超乎常规的打斗。同时,就在一发不可收拾的情况下,敌人备妥的毒药立刻成了将打斗升级的致命武器,于是引发了如此可怕的结果。这样想来,似乎毫无不合理之处。

绢代女士昨晚一夜没睡,心里不断地上演着上面说到的猜测。实在受不了了,便下定决心,联络平时交情不错的我,诉说这些恐怖的疑惑。

“但是,就算他再怎么激动,夫人或许不知道,琴野先生不止被泼硫酸,而是还是被迫喝下的啊!古时候有切断犯人背脊、灌人铅液的酷刑,这恐怕是不输给这类酷刑的残忍之至的手法吧,万右卫门兄有可能做出这么残酷的行为吗?”

我没有多想便把心中想法如实说出。结果,绢代女士却羞赧地低下头,而后抬眼看了我一下,随即满脸通红。我立刻心领神会。万右卫门先生在某方面的行为相当残暴。不久之前,妻子曾和绢代女士结伴到笠置温泉游玩。当时,妻子发现绢代女士身上有许多奇怪的伤痕,绢代女士要妻子保密,并向她解释这些伤痕的由来。万右卫门先生在某方面有虐待倾向,绢代女士想到这一点,不由得面红耳赤了起来。

但是,我假装没看见,继续安慰她说:

“我想,你太杞人忧天了。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你先生外出只不过两天,说他失踪似乎太早了。就算被害者是琴野先生,我们已经在现场逮捕了一名叫赤池的青年,此人精神方面似乎有些异常。如果他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说明自己的清白,接下来他很有可能被视为嫌疑犯。因为,他竟然在尸体前冷静作画,这种人就算要逼人喝下硫酸也不是不可能的!”

总之,我把能想到的安慰语言一股脑儿说出来,但相信直觉的绢代女士似乎没怎么听进去。于是我只好说:“现在再怎么争执也无济于事,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过一两天再看看?别担心了,说不定谷村先生这几天就回来了!”只不过被害者是琴野宗一这点,毕竟我是警察,无法放任不管,就算不提谷村先生及夫人的名字,从其他方面也能确认死者的身份。当然,我原本打算在当晚以被害者是琴野宗一为新线索,前往他寄宿的住处拜访,确认他是否下落不明。但是,一离开谷村家,回到了署之后,发现我不在期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署内的气氛依稀有些骚动。司法主任斋藤警部补——此人当时被誉为县内屈指可数的名侦探——突然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

“喂,被害者身份已经查出来了。”

仔细一问,原来在我离开后不久,两名糕饼铺老板来到警署,表示想辨认一下硫酸杀人事件被害者的衣物。幸亏衣物还留在警署,待他们看过之后,立刻异口同声地说:“没错,这肯定是貉馒头店的老板琴野宗一。这件结城是琴野先生事业如日中天时期特地定制的特殊款式,在名古屋找不出第二件。最近,琴野先生也穿过这件体面的衣服到我们店里游玩,绝对不会错。”两人做出了以上证言。警署为了确认,也派人前往琴野寄宿之处调查,果不其然,琴野自前天起便不知去向,至今尚未露面。

也没什么好怀疑的,被害者确定是琴野宗一了。至少在被害者方面,绢代女士的直觉很可怕地实现了。照这样下去,加害者或许真如她所预感的,就是那个人。我被这种不吉利的预感逼迫得惶惶不安。

“既然知道被害者是琴野,看来另一家糕饼铺也有必要调查。毕竟,这两家是出了名的竞争对手。啊,对对对,我记得你跟那家糕饼铺的谷村家往来密切嘛,能不能麻烦你去调查一下?”

司法主任不经意地说道,听得我胆战心惊。“这……我实在……”

“嗯,交情太好反而不容易调查吗?好吧,那我亲自出马,顺便把其中的谜底一一揪出来吧!”

号称名侦探的司法主任舔了舔嘴唇,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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