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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兽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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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如果非要强辩那颗饰扣就是小山田丢失的, 恐怕只能如此推测——小山田把那颗从手套上脱落的扣饰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然后便忘得一干二净。后来小山田觉得这双手套没什么用了,于是转赠给司机。之后,大约过了一个月吧,或者三个月(因为静子收到恐吓信是二月份的事),一次小山田爬到天花板上时,藏在口袋里的扣饰掉了出来,这样的推测相当不自然。

手套上的扣饰放在内衣口袋而非外套口袋,这本身就很蹊跷(大多数时候,手套都是放在外套口袋里的,照理说小山田是不可能穿着外套上天花板的,而穿着西服爬上天花板就更难想象了)。况且,像小山田那样有钱的绅士,他几乎不可能仅靠一套衣服过冬。

于是,事情在这里来了个大逆转,大江春泥的阴影再次侵袭而来。难道之前作为判断小山田是性虐待者的侦探小说色彩浓厚的素材,引发我超出常理的推理?(不过,他拿着舶来品马鞭抽打静子的事实是确凿无疑的。)这么说,难道小山田是被人杀害的?

大江春泥,啊,怪物大江春泥,再次盘踞在我的心头。

这种想法一旦萌生,一切事物都变得值得怀疑起来。我不过是一介幻想小说家,简简单单就构筑出意见书那样繁杂的推理,如今想来岂不十分奇怪?我觉得那份意见书的内容似乎隐藏了个天大的错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沉迷于与静子的爱情中,一直把那份意见书搁置着,不愿重新誊写送出。难道我不送出的实际原因是因为我一直隐约觉得它有问题?现在我十分庆幸没这么做。

仔细一想,这件事情的证据未免太齐全、太容易得到了!去小山田家的路上,我需要的证据仿佛说好了似的先后在我面前出现。如同大江春泥作品里说到的,当侦探手里掌握的证据过于充分时,他就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首先,那些笔迹几乎乱真的恐吓信,很难真正说服我们就是六郎伪造的。就算能模仿春泥的笔迹,那文风呢?本田不就说过春泥的风格难以模仿吗?六郎这个实业家凭什么连极具特色的文体都学得那么像?在这之前,我一直没有联想到春泥作品里一篇题为《一张收据》的短篇小说。故事讲述了歇斯底里的医学博士夫人因憎恨丈夫,制造丈夫模仿自己笔迹的假象,并制作了假纸条等证据,将杀人罪嫁祸给丈夫。难道,春泥不会在这件事中运用相同的手法陷害六郎吗?

换个角度来看,整件事情仿佛是春泥作品精彩片段的合集。例如,在天花板上的偷窥行为来自于《天花板上的游戏》——其物证饰扣也是模仿同一本小说,而模仿春泥笔迹的桥段则取材自《一张收据》,静子脖颈上的伤痕暗示性虐待狂的部分则与《b坂杀人事件》的手法不谋而合。此外,不管是玻璃碎片造成的刺伤,还是裸尸漂流到厕所下面等等,整件事情无不充斥着大江春泥特有的气息。相符的部分若说是偶然岂非太巧了?从开始到结尾,春泥的影子不是一直笼罩于整件事情之上吗?我觉得自己仿佛遵从大江春泥的指示,构思出他想要的推理,甚至觉得自己已被他附身了。

春泥肯定潜伏在某处,一直睁着蛇蝎般的双眼冷眼旁观。我的疑虑不是基于理性,而是一种感觉。但,他究竟在哪儿?

我躺在棉被上辗转反侧,想着这些事。但就算你我这样身强体壮的人,也禁不起连日来的胡思乱想,不由得被疲劳拖到梦乡中,迷迷糊糊打起盹来,还做了个怪梦。醒来之际,脑中浮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当时夜已深,我还是打电话到本田的住处找他。

“记得你说过大江春泥的夫人有张圆脸是吧?”

本田一接起,我毫无半句寒暄,劈头就问了这个问题,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答道:

“嗯嗯,没错,是说过。”

本田愣了半晌,发现是我打来的,声音里立刻充满了困意。

“而且老是梳着西式发型?”

“嗯,没错。”

“戴眼镜?”

“嗯,是啊。”

“牙齿也不太好是吧?两颊老是贴着止痛药布,应该没错吧?”

“您知道得真清楚,您见过春泥夫人吗?”

“不,我听樱木町附近的居民说的。不过你遇到春泥夫人时,她还在牙疼吧?”

“嗯,她总是如此啊,大概牙齿天生不好吧。”

“贴在右脸颊上吗?”

“不太记得了,应该是右边吧。”

“但是,梳西式发型的年轻小姐,脸上竟然贴着旧式药布,似乎有点儿蹊跷,毕竟现在没人贴药布了。”

“是啊,老师啊,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该不会发现那件事情的线索了吧?”

“嗯,正是如此。细节有时间再告诉你吧!”

就这样,为了慎重起见,我向本田确认了过去早就知道的信息。

之后,就像解一道几何题般,我把稿纸上种种图形、文字和公式写了又擦、擦了又写,直忙到快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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