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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小说中的江户川乱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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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长谷部史亲

一、《江户川乱步杀人原稿》

江户川乱步在其他作家的小说中,不时粉墨登场。由此可见他的气场有多么强烈、存在感有多么不容忽视,不管从哪个角度挖掘,都能找出充满魅力的素材。在这些作品中,我想特别挑出几篇深入探讨。因为此举有助于我们认识江户川乱步这位作家在他人眼中的形象,同时这似乎也是乱步部分虚像的构成要素。

作品中有乱步出现或以乱步为题材的小说,早期的可举并木行夫于《妖奇》杂志昭和二十七年(一九五三)一月号刊登的《江户川乱步》为例。并木行夫之后又陆续发表了《小说大下宇陀儿》、《小说野村胡堂》、《小说木木高太郎》,这些都属于传记小说的一种。不过这些作品要说是小说的确是小说,但内容并没有太多的虚构成分。

接着还可举出中岛河太郎的《传记小说江户川乱步》。这是昭和二十九年(一九五五)十二月,刊登在杂志《侦探俱乐部》乱步六十大寿纪念特刊上的。故事以接获小酒井不木死讯的场景揭开序幕,用物语的风格描述了乱步的半生。从这一个角度来说,这种方式比起单纯的平铺直叙更多了一分悬疑,读起来也更引人入胜。但是,这篇作品的创作定位同样是人物传记,并没有异想天开的想象发挥的空间。

近年来,陆续有更多的作家以江户川乱步为主题撰写小说,歌野晶午的《买尸体的男人》便是一例。还有岛田庄司,也曾在数篇作品中提及乱步。松本清张也写过《额与齿》这样的作品。另外,还有像北村薰的《怪人二十面相·传》及《青铜魔人》那种风格的,乱步本人虽未出现,话题却因乱步作品中的人物而掀起。

至于这几年来最大的话题作品,应是久世光彦的《一九三四年冬——乱步》吧。这部小说聚焦在乱步二度宣布停笔、流浪各地下落不明的时期。此书一出便备受各界瞩目,一九九四年获得山本周五郎奖。书中虚拟乱步正在创作《栀子姬》这篇小说,对乱步立体的勾勒笔法广受赞赏。不过关于这本《一九三四年冬——乱步》,被各界提到的机会很多,所以在此不再深入。在此,我想从松村喜雄晚年的小说《江户川乱步杀人原稿》谈起。

松村喜雄撰写的长篇小说《江户川乱步杀人原稿》出版于一九九〇年。故事从江户川乱步生前未发表的手稿突然出现、由此引发一连串杀人事件开始。如果在知名作家身故后发现未发表的手稿,这本身就是一件必然会引起大轰动的事件。在过去的侦探小说名作中也有此类题材,例如狄克森·卡尔 (1) 的《疯狂帽商之谜》及埃勒里·奎因 (2) 的《哲瑞·雷恩的最后一案》,就是以爱伦·坡及莎士比亚这两位大师生前未发表手稿的出现为话题展开的。不过在《江户川乱步杀人原稿》中,读者很快就会发现,原来只有草稿开头的署名是真迹,内容却是伪作。

故事一开始,几乎能稳稳当选某政党下一任总裁之职的政治领袖收到一个包裹。寄包裹的是一位知名的侦探小说家,也是政治家过去的好友,只不过两人当时几乎毫无交集。拆开包裹一看,发现里面放着一篇名为《弟子》小说的草稿复印本,作者署名江户川乱步,政治家先睹为快,里面的内容令他大吃一惊。文中暗示了一位被官方当做自杀处理的年轻女子,实际上是被四名男性中的一人谋杀的。作品中虽未直接点出真实姓名,但内容与政治家的前半生经历依稀重合,考虑到自己的微妙立场,政治家不能坐视不管。

在《江户川乱步杀人原稿》中,插入了这篇问题小说《弟子》的全文。昭和初年,十七岁的少年结识了浅见大五郎这位当红侦探小说作家,之后少年与其他三名伙伴频频上门造访,关系日渐亲密,但作家在亲密态度的背后潜藏着贪婪的意图。换言之,作家刻意诱导他认识的美丽女子与其中一名少年坠入情网,企图借由近距离观察这段恋情可能引发的悲剧,帮助创作自己的小说。最后女子死亡,留下一个无解的谜。和一般侦探小说不同,文中只暗示真凶是四名少年之一,并没有明确的解谜过程。

这份原稿来自一位蒙着神秘面纱的美女,通过旧书业者送到小说家手上,取得手稿的时候,小说家答应了两个条件:小说必须公之于世;须将复印本寄给政治家。然而,政治家并未与寄送稿件的小说家直接接触,反而试图凭一己之力打开僵局。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出曾经共享那段青春岁月的四人之中下落不明的两个人。另一方面,小说家对于政治家收到包裹后毫无音信的态度还来不及怀疑,便已卷入江户川乱步未发表原稿出现的风暴旋涡中。神秘的美女也主动接近政治家,在寻找失踪的两个人的过程中发生了杀人事件。

文中出现的《弟子》,早在小说家到原稿的阶段,便已根据文体和笔迹的差异判定并非江户川乱步的真迹。本来《弟子》就是以参与办案的刑警为第一人称,以犯罪实录的风格撰写的。从后面将提到的《乱步叔叔》一书也可窥见一斑,松村喜雄试图把乱步定位为反写实作家。在这样的设定下,很难想象乱步会写出实录风格的小说。换言之,《江户川乱步杀人原稿》的作者松村喜雄,应是在“这是伪作”的前提下,刻意建构出完全不似乱步风格的作中作《弟子》。因此不可能会有伴随未发表原稿出现的浪漫,文中描写的出版界骚动也只不过是一场闹剧。

撇开故事的情节发展不谈,对于这篇作品和江户川乱步,我们可以从多样化的角度考察。首先,应该先谈谈作为《弟子》蓝本的保罗·布尔热 (3) 的《弟子》。尚未步入文坛前,乱步任职于鸟羽造船厂,当他第一次接触到陀思妥也夫斯基时便大受震撼,据说后来又读了许多翻译小说。根据他在《侦探小说四十年》上的记载,其中令他深受感动的,除了歌德、司汤达和纪德之外,也包括了布尔热的《弟子》。

布尔热的作品现在虽已乏人问津,但在大正至昭和初期,其作品却被大量翻译成日文。他被视为近代心理小说的开山始祖,对于人类心理的细密分析是其作品的特征。尤其这本《弟子》,带着浓厚的伦理色彩,在恋爱实验的最后,把情人逼上自杀之路的青年的行为构成了整个故事的高潮。追究青年刑事责任的过程与侦探小说颇有相通之处,不仅是江户川乱步,木木高太郎在议论侦探小说时也曾提到过这篇作品。上世纪前半叶,在弗洛伊德思潮的影响下,心理学掀起高潮,那是一段特别的时期,乱步也受到闵斯特伯格 (4) 的启发,写出了《d坂杀人事件》和《心理测验》。此外,在美国作家范·达因 (5) 的成功背后,也可窥见心理学逻辑架构的影子。

话题回到《江户川乱步杀人原稿》。此书以乱步偏爱的布尔热《弟子》为出发点,自乱步的《石榴》寻求解谜之钥,这点值得关注。但是虽说是解谜之钥,其实只不过是极为细小的提示。此外,除了作中作《弟子》设定的时代背景与《石榴》的执笔时间相近这个事实之外,我们感觉不到必须是《石榴》的必要性。这里刻意搬出《石榴》的最大理由,恐怕是作者松村喜雄自身的强烈意志。

昭和九年(一九)九月刊于《中央公论》上的《石榴》,对于已在各种杂志读物连载通俗长篇小说的乱步而言,是久违的短篇作品。再加上这篇作品的发表舞台又是文坛的主流杂志,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充分苦思构想后才精心写成的。乱步自己也对成果十分满意。昭和十年(一九三六),由柳香书院出版的精装自选集,甚至也用《石榴》作书名,可惜在侦探小说界得到的反响不大。在此,笔者暂且不提详细经过,但松村喜雄显然在揣测乱步意向的同时,也意图让《石榴》受到更多关注。

众所周知,松村喜雄(一九一八至一九九二)是江户川乱步的亲戚(表兄弟的儿子)。在他死后由晶文社出版的《乱步叔叔》,是他仔细重读了乱步所有的作品,再穿插种种私人回忆后写成的作品评论。根据此书记载,打少年时代便经常出入乱步家的松村喜雄,尤其在满二十岁之前,曾与朋友定期造访乱步,聆听芳醇的文学话题。当时的成员包括石川一郎、花崎清太郎(花咲一男)。

《江户川乱步杀人原稿》的作中作《弟子》,在作品中出现的浅见大五郎这位当红侦探作家,令人一下子就联想到江户川乱步。而聚集在浅见大五郎身旁的四名青年,不可否认多少有作者年轻时的投影。就某种角度而言,这篇作品也可看成作者的青春残像。此书固然是松村喜雄的晚年力作,但在探究江户川乱步生平轨迹的某一面上,也堪称为不可错过的一册。

二、生岛治郎的《浪漫疾风录》

战后,对海外侦探小说的系统性介绍,是江户川乱步的主要功绩之一。他在以《宝石》、《宝石增刊》为首的杂志上刊登的随笔及评论,有很多都属于这类介绍性文章。此外,我们也不能忘记一点,对外版书的翻译出版着力颇深的早川书房,在侦探小说那一块,乱步的建言能起到很重要的决定性作用。昭和二十八年(一九五四)开始的口袋版推理系列丛书,从一开始就打出“江户川乱步全卷解说”的广告语,在选定收录作品名单时乱步也尽了不少力。还有昭和三十一年(一九五一)日本版eq 的创刊,据说也是基于乱步的建议。

生岛治郎的《浪漫疾风录》,是从回顾作家越路玄一郎的年轻岁月、最早在早川书房工作的情景拉开序幕的。越路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不理想,于是趁着早川书房创刊新杂志招聘的时候去应聘,结果获得田村隆一 (6) 的赏识而被录用。在这里,越路见识了早川书房积弊已久的职场不良风气、社长的极度吝啬,还有低廉到不足以负担生活的薪水。虽说是和父母同住并通勤上下班,但可以自由使用的钱太少,逼得他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

不用说书中的越路玄一郎,就是以生岛治郎自身为蓝本的。他在日本版eq 创刊前夕加入早川书房,昭和三十八年(一九五八)离职。这本《浪漫疾风录》,是以早川书房期间的经历为素材写成的小说,当时的一干作家都以真名在小说里出现。正如卷末“后记”上说的,刻意给自己冠上假名避开第一人称叙述,是因为不希望这部作品被视为所谓的私小说。同时,这样的手法可以与小说中的人物产生相对距离,使作品中的世界看起来更加客观、立体。另外,他成为专职作家的前因后果,在第二部小说《能否成为明星》里有详尽的交代。

话说,文中的越路,不仅必须校对杂志刊载的小说原文和译文,还得学习从编辑到印刷成册的各项程序,他积极投入原本不熟悉的工作领域。当工作终于进行到选定包含创刊号在内的三期杂志所需作品、发行创刊号的阶段时,首任总编辑突然辞职不干了。田村隆一赶鸭子上架,找来都筑道夫 (7) 接替总编辑之职。于是,越路开始跟着都筑不断钻研编辑工作。后来都筑因社外繁多的文化活动忙得分身乏术,决定离职专心当作家,越路也因此成为eq 的第三任总编辑。

乱步在这本书中虽然出场机会不多,但偶尔也有他造访早川书房的镜头。

现身编辑室的乱步宛如光头怪物,令人害怕。(中略)当然,越路自少年侦探团以来就是乱步迷,不仅是少年读物,也爱看《帕诺拉马岛奇谈》、《阴兽》及《影子杀人》等成人作品。

继这次见面之后,又描写了乱步带领编辑及新秀作家共二十人,前往新桥及柳桥的日本料理亭一掷千金的奢侈场景。之后一行人又去了银座,一家接一家地喝酒。越路酒量不佳,但带着他的田村隆一是酒王,可以陪乱步一醉方休,眼看夜色越来越深也毫无打道回府的迹象,等到乱步终于说出“该回家了”,田村却开口挽留,叫他“再换一家喝”。乱步闪身一个箭步钻进出租车,田村追着不放,大吼“乱步,别跑!”那场面实在滑稽,引人发笑。

江户川乱步以前酒量也很差,战前并不爱参加酒宴,但战后却变了个人似的,喜欢带人到处喝酒,酒量这才练出来了。

附带一提,根据《侦探小说四十年》中的描述,在征得乱步的许可后,笹本寅 (8) 的一位亲戚在东京开了间名为“乱步”的廉价小酒吧,但乱步自己好像不常光顾。的确,就文中说到的去高级料亭、到俱乐部大肆豪饮的描述来看,他当然不大可能去小酒吧。此外,神田某天妇罗料理店,据说至今仍挂着乱步的签名板。

撇开这些插曲不谈,在《浪漫疾风录》中,另外还有很多即便乱步没有出现也会被提及的场面。例如文中提到乱步把星新一 (9) 介绍给《宝石》,看中大薮春彦 (10) 的那一幕后,接着写道:“从极短篇列冷硬派小说,乱步不分领域,心想要栽培年轻潜力。”这应可算是深刻描写出乱步不偏重任何类型,期望侦探小说能有健全发展的一则佳话吧。

文中,越路对抗偏重解谜的既有侦探小说观的思路显而易见,对照海外作品的成果付出粉身碎骨的努力,试图开拓崭新的地平线。换言之,对于日本侦探小说界根深蒂固的本格至上主义的怀疑和矫正,正是越路的基本态度。文中也描述他曾搜购整批《新青年》的过期杂志作为编辑eq 的参考,但是最后几乎没派上任何用场。过去的价值观可以视为历史价值予以认同,但如何从中跳出来才是重点所在。结果,起用新作家于昭和三〇年代完成总计十卷的《日本推理系列》,成了越路个人的一大骄傲。

但是既有的本格至上主义,其实不仅限于文中描述的时代,至今的影响仍然细水长流,命脉犹在。这个奇怪的现象究竟源自何处?放眼日本侦探小说的历史,所谓的解谜小说引领主流的时间本来就短。哪怕用最宽泛的计量标准,顶多也只有昭和二〇年代初期以后的那十年。而且,就连乍看之下好像是将解谜小说带至巅峰的横沟正史及角田喜久雄等人的作品,若以现在的观点验证,也未必能归入偏重解谜的小说。能通过严格的定义归入解谜小说的,顶多也只有高木彬光及土屋隆夫的部分作品,还有鮎川哲也、楠田匡介、鹫尾三郎等人的作品群。这显然是与木木高太郎不成熟的“侦探小说最高艺术论”走同一路线,空有理念却没有实质内容,这就是解谜乃至诡计偏重主义的真面目。

江户川乱步深爱侦探小说的特殊性,因此在他写的随笔及评论文章中,似乎有特别强调这个特殊部分的倾向。为了促进侦探小说的普及,所以让人先理解特殊性而非一般性——就这个角度而言,此举是自然而然的选择。乱步甚至还制作诡计分类表,追求侦探小说特殊性的热情非比寻常。因此,虽然从前述逸话也可看出乱步对各式各样的侦探小说都不吝给予好评,但他通常还是被视为诡计至上主义者,经常被拖进解谜小说迷的核心阵营。因此《浪漫疾风录》中的越路,也不得不与乱步的这种假象战斗。

然而,不如说更为严重的,应该是名称(或者说用语)的问题。不仅是日本,世界各地都欠缺实例的特殊侦探小说,不知不觉中踢开“本格”这个名词本来的意义,定型为本格侦探小说。而且《浪漫疾风录》的越路在试图抵抗既有价值观时,不得不在无意识中追认这个称呼,更加深了事态的严重性。因为,本格至上主义阻碍了侦探小说在文化上的发展这个命题本身,就文字的意义而言便已自相矛盾。想必无论在世上任何情况下,本格(正统)部分占有最大据点都是自然的吧。如果被人说不能追求本格,任谁都会被“本格”这个名词的形象所惑,感到狐疑。简而言之,我们首先应该先从“绝非本格派的侦探小说,不知怎的却被称为本格侦探小说,这是一种错误”这个认识出发。

为了避免误解必须先声明,我对解谜小说并不忌讳也无意排斥。或者该说,我珍惜这种小说所拥有的极度发挥侦探小说特殊性的一面。但是若就小说整体动向来看,解谜小说是稀有的变种,说穿了只不过是少数侦探狂的玩物。那样的存在被称为本格却无人抱持疑问,冷静想想这才更不可思议。而对于本格至上主义的批判和反对意见,并未检讨只是歇斯底里地不断老调重弹,因此双方的议论无法取得同一立足点,永远对牛弹琴。这种状态持续久了,就和法律时效的概念一样,令事态陷入胶着。正如前述所言,实体明明很脆弱,本格至上主义却像偏执的亡魂,至今徘徊不去。

《浪漫疾风录》的越路玄一郎,被迫不批判地沿用“本格”这个用语,在讨论上或许陷入自缚手脚的窘境。但是,他先以编辑身份,其次再以作家身份,成功地为那个领域提供了实体。在社会情势激变的昭和三〇年代,创出的文化能量令人瞠目。这应该也算是一种透过虚拟小说的形式,鲜活描写出时代百态的宝贵记录文学。此外如果一并阅读在该书中出现过的小林信彦写的小说《梦之砦》,以及都筑道夫写的散文集《直到成为推理作家》,背景跨度会更为宽广,更引人入胜。

还有一个我想强调的重点,是江户川乱步的存在。正如前面断断续续记录下来的,在本格至上主义与反本格至上主义对立的模式中,两方阵营争相拉拢江户川乱步。只要有乱步压阵便可补强自家论述,从这个角度可清楚看出他的影响力有多么巨大。但乱步的言论,有时看似本格至上主义,有时却又似乎相反,令人想起盲人摸象的寓言故事。由于命题和反命题从不同位相出发,日本的侦探小说界终究无法达到统合。但是有江户川乱步这巨人般的存在,或许本就不该从中寻求统合。

三、斋藤荣的《乱步幻想谱》

我至今仍清楚记得第一次阅读斋藤荣的《乱步幻想谱》时的状况。记得那时我才刚进大学不久。推开常去的咖啡店门扉,在以黄色为基调的椅子上坐下后,在场的一位学长给我看一本书的封面,笑着问我“要看吗?”那本书,就是《乱步幻想谱》。

学长想必早就知道,我不仅嗜读江户川乱步的小说,对于他在创作之外的贡献和人品也颇感兴趣。当时学长好像刚把书从某人手上收回来,然后就这么直接交给了我。当时,在第一次石油危机的影响下物价高涨的余波尚存,书籍的相对价格比现在高,对穷学生来说能够借到新书实在感激不尽。

在此,顺便举出具体数字,《乱步幻想谱》的初版定价七百五十圆。那时国铁票价起价是五公里内三十圆(现在,jr东日本公司在首都圈内的票价起价为三公里内约五百圆)。车站前简陋的立食荞麦面,就算加上一份天妇罗也才八九十圆(现在要八九百圆)。毕竟那是个现在一个人得花五千圆以上的宴会,都只要千圆左右便可办得风光的时代。现在物价都上涨了,相较之下书本定价一直维持不变,却还有人抱怨书太贵,这种人八成数学不太好吧。现在一般书籍的定价,即便对照整个出版业的历史价格也太便宜了。

题外话说到这里为止,总之我立刻接下了学长的《乱步幻想谱》。其实借回家看也没问题,但该说是那时正在兴头上吗?我就这样坐在咖啡店的椅子上,拿着咖啡和香烟开始阅读。一个小时左右就看完了,结果我没把书借回家,当场就物归原主了。学长应该问了我的感想,但我实在不记得是怎么回答的了。如今想来,这是我与斋藤荣的《乱步幻想谱》的初次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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